“可靠，可靠，我可靠着呢，悠悠，你可别抛下我。你就是我的财神爷……啊不，财神奶奶……”　　 何悠悠笑着赶他：“快走，快走，我还忙着呢。”　　 眼瞅着马修远屁颠屁颠地走远了，何悠悠这才掸了掸衣裳，准备回去继续宴客。　　 刚走到二门，却见一个人站在廊下等她。　　 程廷睿好素色。　　 今日却穿了浅赭色提花织锦的衣裳。　　 在这喜庆的场合里，倒是十分应景。　　 他这衣裳，衬着身边的红赭色廊柱，从远看着，似要融为一体。　　 见何悠悠冲着自己走来，眼里满含温柔笑意。　　 “敏之，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你，刚看你和子程兄在聊，便没上前打扰。”　　 “哦，等了许久了吧？你找我有事？”　　 程廷睿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垂首，掩住嘴边的笑意：“还好。你要的东西，我都备好了。”　　 何悠悠立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东西。　　 今天来的这些人，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们所在的圈子，轻易是混不进去的。　　 既然有这个好机会，能接触到这个圈子，怎么能不好好利用一番？　　 何悠悠便事先让程廷睿准备了伴手礼，每人一份。　　 伴手礼上印着大大的优瑞堂的字号。　　 精美的盒子里，装的都是优瑞堂经营的货物。　　 最上等的茶，精美的丝帕，还有一小壶远途贩运来的果酒。　　 何悠悠的计划，是先在上流人士中把字号宣传出去。　　 谢知府做为全场中地位最高的人，待遇上自然要与众不同。　　 为了显出对他的重视，除了这份伴手礼之外，何悠悠特意还多加了一份礼品。　　 谢大人对外营造的形象，一向是儒雅清贵，好诗赋，擅文墨。　　 送礼便不能用俗物。　　 何悠悠特意让程廷睿定制了一套笔墨纸砚，用料上乘，包装却古朴。　　 “旌表之事，知府大人费心劳力，民妇感激不尽。匾额上‘义泽乡里’四个大字，听说都是知府大人亲自题写，民妇不懂书法，却看着这几个字很是心折。这套文房四宝，是民妇精心挑选的，不值什么钱，只希望知府大人用得称手。”　　 谢知宏借过这套文房四宝，手有点抖。　　 “多谢韩夫人，那……本官就笑纳了。”　　 回去的马车里，打开包装，看了一眼。　　 笔是湖笔，墨是徽墨，纸是宣纸，砚是端砚。　　 用料和质地皆是上乘，价值不菲。　　 心中立时涌起一股暖意：她待我究竟不同于外人。　　 又拿起那方端砚细瞧。　　 砚台是方形砚。　　 砚额上雕着云纹，云纹上刻着一只展翅飞翔的大雁，灵动优美。　　 谢知府的心中又是一阵沸腾。　　 世间纹样无数，为何她独独选了大雁？　　 雁，自古以来代表书信，代表相思。　　 鸿雁传书，雁字回时……　　 谢知宏将这方砚台捧在手里，来回抚摸，脸上满意的笑容挂了一路。　　 她待我，终究与别人不同。　　 韩家，宾客都陆续告辞之后，满院子里只剩一片狼藉。　　 府里人手不够用，钱管家还特地请了几个帮工来收拾。　　 马修远记挂着那二百五十两银子的事，走得早，没等到宴罢。　　 程廷睿却还没有离开。　　 何悠悠带着他到后头的小厅里，喝茶聊天醒酒躲清闲。　　 “敏之啊，你准备的那套笔墨纸砚够分量不？我不懂行，看不出好坏。那可是知府，咱送的礼不能轻了。”　　 这些礼品均是程廷睿一手操办，何悠悠事先也不知道他会准备什么。　　 程廷睿很自信：“那是自然，谢大人是行家，一看便知这套文房四宝价值不菲。就连砚台上的雕工，我都是找当地最好的匠人雕的。”　　 说到这个，何悠悠又有疑问：“人家雕的都是龙啊，龟啊，梅兰竹菊什么的，你怎么让人给雕了只鸟？”　　 程廷睿噗嗤一乐：“那是雁。雁是君子，雁阵年年南飞，岁岁北回，途径万里之遥，却从不弃老弱，有仁者之心。送他大雁，是寓意谢知府作为一方长官，悯老恤弱，庇佑百姓。再者，大雁有志向远大之意，希望他能平步青云，官途通畅。”　　 “一只大雁就隐含了这么多寓意？这要不是过度解读，都解读不出这么多东西来。你确定他能懂？”　　 “谢大人进士及第，学识渊博，自然不难猜到其中的含义。”　　 “嗯，希望如此。他若猜不出来，真就白白浪费了你一片苦心。”　　 从这天开始，优瑞堂的字号在本地上流人士中开始有了知名度。　　 而且有一个流言在冀州城的公务员圈子里传开。　　 “听说，谢知府不管是上班下班，都揣着自己的砚台。”　　 “是衙门的不好用吗？”　　 “不至于吧？再难用能难用到非要自己带一块？怪沉的……”　　 “那块砚台到底有什么古怪？有没有人离近看过？”　　 “听说衙门里的师爷曾经偷偷观察过，外表看起来无甚出奇之处，不过在砚台的底部，刻着‘优瑞堂’三个小字。”　　 “优瑞堂？原来知府大人喜欢优瑞堂的东西……”　　 再后来，发现知府大人连茶叶都是自带，不喝衙门的茶。　　 而且每次只放一点点，还不舍得跟别人分享。　　 有眼神儿好的，看见那茶叶罐子上，也是优瑞堂的字号。　　 人人惊叹：知府大人对优瑞堂爱得深沉！　　 一时间，官员们为了和知府大人的品味保持同步，一个个都给自己置办了一套优瑞堂的文具，买了优瑞堂的茶叶。　　 官员圈子里一流行，很快便有触觉敏感的圈外人察觉到了。　　 豪绅富贾们顿时醒悟：原来官老爷们都喜欢这个。　　 从此送礼有了方向。　　 优瑞堂，成功出圈了。　　 人情社会里，总是一个圈子套着另一个圈子。　　 于是，这独特的品味开始病毒式蔓延。　　 再加上程廷睿这个商业奇才的暗中运作，何悠悠时不时地出个鬼点子，优瑞堂这个字号总算是在冀州扎下了脚跟。　　 进了六月之后，天气越来越热。　　 何悠悠傍晚带着赵文祺在院子里纳凉。　　 突然看见隔壁院子的树枝头，有大鸟扑棱棱地飞走。　　 “老钱啊，最近这个把月怎么老是看见有大鸟飞来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