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8月。 　　 “你真不干了啊。”萧爱国开了瓶汽水自己喝了起来。 　　 “咱现在不是做的好好的吗，按生哥说的，就算不用收那些旧东西，你自己弄的那些东西现在卖的也挺好的。” 　　 盛楠的脑子和他们的脑子好像就是不一样，不仅会修家电，之前捣鼓出来的手电筒啊，手拉小风扇啊，拿到市场里卖也是紧俏货，这点小玩意虽然不贵，可受孩子喜欢啊，几个塑料片跟绳子一拼，等人看电影的时候拖一车过去卖，卖的也不比连环画差。 　　 “我不弄了。”盛楠心里估摸着时间，如果时间没错的话，1977年9月过后就要恢复高考了。 　　 如今她在厂里的工作也稳定了，手头也不缺钱了，没必要再跟着他们干这些买卖了。 　　 “行吧。”萧爱国也没再劝，盛楠是个有成算的人，只要她做了决定的事，就没有不成的。 　　 “正好，生哥也打算把工作停一停，带心心去省城看看医生，小刺头要结婚了，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别是说好的吧。”萧爱国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他这一年多来顺风顺水的，突然伙伴们都要撤伙不干了，就显得他一个人没安排。 　　 “小刺头要结婚了？”盛楠觉得诧异。 　　 小刺头才几岁啊。 　　 萧爱国撇了撇嘴巴。 　　 “是啊，说是村里亲戚给他介绍的，是个外地的姑娘，见了两面就定下来准备结婚了，我看不就是冲着他最近挣了点钱，出息了才来的吗，我瞧着不靠谱，但那小子最近被迷的不行，天天心里都惦记着那姑娘。” 　　 “就这样就准备结婚了？”盛楠眉头拧的死死的。 　　 萧爱国叹了口气。 　　 “不然呢，听小刺头说，那家姑娘家里头催的紧，说不结婚就是耍流氓。” 　　 “…………” 　　 盛楠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年头是再急着嫁闺女，也不会急到这种程度。 　　 “你还是替小刺头多看着点吧，别让他被人家骗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萧爱国也觉得心烦意乱。 　　 “你要真不干了，那我们这生意可就只让我一个人挣钱了，你可想好了嗷。” 　　 “挣呗，我还能拦着你不成。”盛楠觉得好笑。 　　 “那你连挣钱都不要了啊，这些日子光是三成，你也挣了不少，真舍得全让我干啊。” 　　 “没啥舍不得的，我挣够了，就不跟你一起折腾了，那些东西你该学的都学会了就，就算我不干了，这摊子你也支得动，想不想继续做看你们自个吧。” 　　 “哎，你们都不干了，我还干个屁啊。”萧爱国叹了口气，态度萎靡。 　　 “之前你就不想干了是不是，上次我也听你和生哥提了，现在好了，生哥要走了，小刺头要成家，你也跟着不干了，这不就是散伙了吗。” 　　 萧爱国怨气颇深，盛楠淡定的听他抱怨完了，才说道。 　　 “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干这个吧，现在虽然抓的不严了，但到底不是明路上的东西，要真决定不干了，就赶紧把剩下的东西都处理完了，别让人抓住了尾巴。” 　　 盛楠心想，过了今年这买卖又合法起来了，可别在这个紧要关头阴沟里翻船了。 　　 盛楠说的萧爱国脑子听进去了，嘴巴还在逞强。 　　 “知道了，剩下的也用不着你操心，有我弄着呢，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 　　 事说的差不多了，萧爱国也没有和她闲聊的心思。 　　 盛楠看着天色还早，摇了摇头。 　　 “不用，我还要去个地方。” 　　 “去找那个瘸子？” 　　 盛楠拧巴着脸，一脸不适的听着他泛酸的语气。 　　 “我去见谁关你屁事，你这语气算怎么一回事。” 　　 “我…………”萧爱国喉咙一梗，觉得脸上发臊。 　　 “和我有啥关系，我可不是为了你问，是那个家伙，每次见到我那眼神那表情，啧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咋了呢。” 　　 萧爱国这么迟钝的脑袋都能察觉解诚对他的不喜，还真是新鲜事。 　　 盛楠翻了个白眼，压根都懒得理他，直接就走了。 　　 看人走了，萧爱国才龇牙咧嘴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真是疯了。” 　　 程婆子病过了一遭，过了冬，身体反倒一天不如一天了，之前还能下床走走，到如今已经是连起来都要人扶着了。 　　 盛楠去看她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以前还要敲门，如今就是自己轻车熟路的开门进院。 　　 在厨房忙活的阿姨一看是她，打了声招呼后就去忙自己的了，盛楠放下手里的水果，掰了个香蕉就进了程婆子的屋子。 　　 朝南的房间此时窗门紧闭，本来亮堂的房间都憋出了一屋的病气。 　　 本来躺着的程婆子听到有人来了，还没睁眼，就在问。 　　 “楠楠？” 　　 “是我，奶奶。”盛楠走过去，动作熟练的将程婆子扶了起来，替她摸了摸后背的衣服有没有被汗浸湿，问道。 　　 “今天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难受吗？” 　　 程婆子眯着眼睛摇了摇头。 　　 “就那样。” 　　 盛楠拿着床边的保温瓶，把搪瓷杯里的冷水倒掉后重新续了热水。 　　 “奶奶，先喝点水。” 　　 “你这孩子，自己都忙，还老跑来干嘛。”程婆子呼吸粗嘎，叹息着牵住了盛楠手的手腕。 　　 “不忙。”盛楠任由她牵，喂了半杯水下去后，又替程婆子顺着后背。 　　 被人关心的程婆子心里暖融融的，盛楠和她非亲非故的，如今还愿意常来看她，这份心实在是难得。 　　 “不忙你也在家好好陪陪那几个小的，米也不容易，一个人要照顾妹妹，别为了我这个老婆子费心费力的，我这里有人照顾。”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盛楠放下搪瓷杯，这时候那个阿姨走了进来，看到盛楠在喂程婆子喝水，阻拦道。 　　 “哎哟，别给她喝那么多水，免得她晚上又要尿尿。” 　　 程婆子手下动作一顿，尴尬的点了点头。 　　 “对，我不喝多…………免得晚上又想尿尿，给你们添麻烦了………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