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婉太喜欢这书了，看向方玫的眼睛都亮着小星星，这时赵青瑾正好推门进来，就见到自己那个一直很沉稳的干妹妹一下子把自己媳妇扑倒了在自己媳妇脸上没头没脸地亲了好几下，然后拔腿就冲出门跑了。　　 他有点懵，自己这是，被自己妹妹给绿了？以后不光要跟自己老妈抢媳妇，还要跟妹妹抢？　　 方玫看他那个傻样，躺在床上哈哈大笑着起不了身。这小姑娘可太好玩儿了。　　 小婉回家抱着书一直笑个不住，亮着灯看了一夜，越看手就越痒痒了。可惜好多食材她根本搞不到。　　 那条裙子并没有等到结婚当晚穿，当天晚上方玫就穿上了那条睡裙给赵青瑾看，其中的情状嘛，哈哈，我们不可说不可说。　　 方玫这回来，真是带着自家爸妈一起来的。赵怀德又是忙婚宴又是忙厂里，根本抽不出时间陪，马素英也忙着，索性就借了厂里的吉普车，拜托了林大军带着方家父母转了几天。　　 林大军早就看出来方玫是个好的，对小婉也是真好，这两天闺女抱着不放那书也是方玫给想办法踅摸来的，方家又算是干亲家，自然尽心尽力，带着他们很是转了几天l市。他不像别人一样，跟赵家方家交好不过是想有利可求，自然不卑不亢，和方家爸爸也处成了好朋友。　　 方玫家人口也简单，她上面只有一个哥哥，是个军人，比她大两岁，已经结婚了，媳妇也是个军人，两口子也想来参加小妹的婚礼，却死活请不下来假。方家爸爸比赵怀德还大两岁，早就抱上了孙子，不过办婚礼太忙，就没带过来。　　 跟林大军相处了两天，又吃了两顿小婉专门给做的饭，方家爸妈都看好林家人的为人，方妈妈几次叮嘱女儿要好好跟小婉和林家相处，这家人可交。方玫笑了，她跟小婉好着呢。　　 婚礼是在腊月二十四举行的，酒席就摆在拖拉机厂的大食堂里，一共开了四十来桌，就这还不够坐，一桌又加了几把凳子才算够坐。把马素英托关系买来的两头大猪吃了一头半。　　 婚礼办得隆重又热闹，跟在北京办的时候不同，方玫穿了一件大红色的呢子大衣，下摆大大的，像裙子一样，里面是黑毛衣黑裤子，下身是一双高跟黑皮鞋，头发梳了个高高的马尾，妆是小婉给化的，裸妆，可不是现在流行的脸擦得大白粉两腮两团红胭脂那种妆容，根本看不出来她化妆，只是看起来精致又精神，最出彩的是她一对眉毛，画得长眉入鬓，眉梢扬起，端的是一个英气逼人。　　 新娘一进场，所有人心里都喝了一声彩，这姑娘看起来可不得了！　　 赵怀德几个老战友都酸不溜溜地挤兑他，原来老说青瑾是赶了个晚集，还想着这辈子吃不到老赵家的喜酒了呢，没想到是好饭不怕晚，这姑娘，这身段，这长相，这家世，这工作，可不把l市的姑娘们都盖完了，估计就是拿到北京，那也能秒一大片。赵怀德不说，就是自得的笑，那可不是，这是他儿媳妇！　　 婚礼结束后，方家爸妈就急着回北京，北京还有孙子呢。不过马素英给带了好多吃的，她一共买了两头猪，婚宴上没用完，大师傅都给收拾好了，炸的酥肉啊丸子啊排骨啊鱼块啊肉方啊什么的都有了，自家过年都吃不完，就给亲家带了一半走，这样回去亲家就不用再怎么收拾过年的菜了。　　 他们走还是林大军开车送的，方家爸爸走时还不舍地拉着林大军的手，说来年春天牡丹花开了他还来，多住几天，到时候到河边一起钓鱼去呀，还诚邀林家有空了一起上京找他们玩去，去了他全程接待，啥也不用管。　　 方玫和赵青谨就不回京了，在家陪着爸妈过年呀。　　 这场婚礼可把马素英累坏了，办完婚礼就躺在床上睡了两天起不来，她还发愁儿媳妇来家过第一个年，总要收拾打扫一下嘛，不能慢待了娇客。赵青瑾知道自家妈身体差，这一年多是好多了，可还比常人弱一些，拍着胸口说过年的事都交给他，坚持让马素英歇着。　　 他还真不是随便说说，真的就兴冲冲地忙起过年的事，方玫也跟着给打打下手，不过仅限于打下手，重活赵青瑾也不舍得让她干呀。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过年的肉菜都是齐的，过年馒头也从食堂拿了一大袋，就是打扫打扫卫生，盘盘饺子馅包包包子啥的。赵青瑾拜托小婉做技术指导，自己下手，就让方玫坐在自己旁边看就行。两个人动不动就相视而笑，眼神黏得能拉丝。　　 林小婉被迫旁观了两天哥嫂秀恩爱，实在不想再在哥哥嫂子中间当电灯泡，但是回自己家吧，又怕赵青瑾乱来糟蹋东西，就寻了个炒锅，装了半锅沙子，没事就在旁边专心致志地练颠勺。她这具身体还是不行，臂力太弱了，想当厨师还是要加强锻炼啊。　　 嗯，小宝看着拉拉扯扯黏黏糊糊的哥哥嫂子，再看看一边严肃着一张脸不停地颠着锅里沙子的自家姐姐，对于这个年的年夜饭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腊月二十八是小婉的十四岁生日，两个当兵的哥哥早就寄了大包的各色零食当生日礼物，爸爸早上又给做了长寿面，哥哥嫂子中午给做了几个不能说难吃但也绝不好吃的菜，马素英给做了一双新棉鞋，小宝给姐姐唱了一首歌，小婉穿了林红旗给织的红毛衣，嗯，总体还是不错的，就是身边少了一个人。　　 上海。　　 乐于薇已于腊月初八生下了一个小姑娘，在整个生产过程中，乐于薇都不肯放开自家儿子的手，让本来想做点什么的仇烈十分扼腕。　　 不过他很快就没了别的心思，因为乐于薇非常痛恨这个孩子，一口奶水都不肯喂，当然，她也没什么奶水，没几天就憋回去了。　　 这个被仇烈叫做囡囡的小姑娘，生下来只有三斤八两重，浑身青紫，乐于薇不光不肯喂还不肯抱，从生下来就没有看过囡囡一眼，医生说，要是照顾不好，这小姑娘就活不了太久，仇烈愁得呀，只能天天躺被窝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小姑娘。　　 不光小，吃东西也不行，仇烈是能买到足够的奶粉，可是喂她吃奶要把奶往嘴里挤，她根本就没力气吸，每每喂完奶，仇烈和囡囡都一身汗。　　 仇烈也不敢把囡囡往乐于薇那里放，他看乐于薇看着囡囡的眼神里没有一点母爱，只有仇恨。加上生囡囡的时候乐于薇险些大出血，也坏了根本，躺在床上根本起不来，董阿姨全天照顾着汤汤水水调养着。　　 家里的其他服务人员仇烈并不放心，谁知道是谁派来的，年底革委会的事又多，这么小的小姑娘他也不敢往外面随便带，想来想去，竟想到了季语明身上。　　 仇烈这半年来第一次正视这个继子，这孩子怎么长得，又瘦又高，精神看着并不是很好，眼神很疲惫，不过腰倒是挺得直直的，眉眼间很有几分乐于薇的影子。　　 不过还是像季家那个王八蛋。仇烈腹诽。　　 不过这孩子是个识时务的人，毕竟也小，这半年也安分守己的，看着也是个惜命的人，仇烈想，孩子交给他，就是为了薇薇和他自己的命，他也不敢对囡囡做什么。最主要的，他信得过季家人的人品，季家人不会对这么小的孩子做什么。还真的每次出门就把囡囡往季语明怀里一扔。　　 第一次抱到囡囡的时候，季语明简直傻了，整个人僵了半天。　　 仇烈这是疯了？怎么敢把这小丫头扔给自己？不怕自己杀了她？还就这么出门了？　　 还是董阿姨过来教他怎么抱孩子，不过一会儿又让乐于薇叫了过去。　　 季语明把小囡囡放进摇篮里，愣愣地盯着那张稚嫩的小脸，心里升起一种，名为血脉相连的情感，有点奇妙，不自觉地伸出一根食指，想去摸摸这张小脸，还没碰到，就被一只又小又软的小手抓住了。　　 可能这就是亲人，季语明一下子败下阵来，任劳任怨地接下来这个小包袱。小孩儿都天生地知道谁是真心对自己好，没两天，就会摇着头呵呵叫着找哥哥，只有抓住哥哥的一根手指才能安静下来。　　 仇烈看着这样，倒是越来越放心了，就是在家也允许季语明抱着囡囡到处走。　　 借着这个机会，季语明离仇烈放着各种文件的客厅也越来越近了。　　 但是他并没有急着做什么，现在肯定还有不少人盯着自己，他只是天天抱着囡囡，对囡囡的各种事都亲力亲为，慢慢的，甚至能抱着囡囡走出这栋房子的大门，在外面晒晒太阳了。　　 他看着仇烈已经斑白的两鬓，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急，自己还年轻，敌人却已老去。　　 腊月二十八，他看向l市的方向，暗暗祝福他的小姑娘，生辰快乐，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