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怎么突然发起了癫?怎么能在孩子面前说这些浑话!”太夫人快速地看了姜宁一眼,就笑骂着郑国公太夫人。 “这怎么能说是浑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若不早些下手,又让别家抢了去怎么办?”郑国公太夫人却浑不在意地挥手,然后拉着姜宁的手笑问,“你可愿意来当我的孙媳妇呀?” 姜宁当场就愣在了那。 这位郑国公太夫人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纵使活了两世,姜宁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她的这话。 好在寺里的知客僧来了,请众人去参加法会,郑国公太夫人这才打住刚才的话题,被人簇拥着往大殿而去。 姜宁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江媛瞧出了她的不自在,就特意拉着她道,“郑国公太夫人在祖母跟前向来就是这么随意,她说不定也只是在说笑,当不得真。” “可万一她说的是真的,我觉得也不是件坏事。”说到这,江媛就掩嘴笑,“我们长大了终归是要嫁人的,与其盲婚哑嫁,还不如嫁一个知根知底的。那郑国公世子我是见过的,人很好,将来必不会欺负人。” 姜宁的心里就涌上一丝苦涩。 上一世,因为父亲的去世,她需要守孝三年,自然就没有人来给她说亲。后来侯府又遇到了夺爵的危机,想来和侯府结亲的人就更少了。待一切都恢复到风平浪静,承运帝又崩逝了,然后她就稀里糊涂地当了皇后。 这一世,她成功地救下了父亲,也就没了守孝一说。十三四岁正是说亲的年纪,就算郑国公太夫人不提这一茬,也会有其他的人家来上门提亲。 正如江媛所说,与其盲婚哑嫁还不如嫁个知根知底的。 可她……太知道郑国公府的家底了。 虽然他家祖上凭着战功封了国公爷,可自老国公爷开始,他们家就逐渐被边缘化,到了现在的郑国公世子承爵时,就完全成了个富贵闲人。好在祖上积攒的家底厚,凭着那些田庄和铺子,每日喝茶遛鸟,过得很是舒心惬意。 倘若没有前世的记忆,能嫁入这样的人家,定然会觉得很幸福。 可是她不行! 在明知大舅和永安侯府会要经历前世的那些劫难后,她便不能嫁去这种毫无助力的人家。 对她而言,那郑国公世子更不是良缘。 只是这样的话她却不能对江媛言明,只能淡淡地笑了,跟在众人的身后进了办法会的大雄宝殿。 因太夫人每年在护国寺添的香油钱多,她们这一大家子人就被安排在一个极好的位置,可以非常清楚地听到空智大师宣讲的佛法。 姜宁跪坐在外祖母的身后,心里想的却是这一世若不嫁给赵羿,那京城的这些勋贵子弟中还有谁是值得利用的。 身为永安侯府的表姑娘,身份虽不及媛表姐,可对于那些有心来攀附的人来说,还是十分吃香的。既然十有八九会遇到一场利益联姻,那她就应该把这利益最大化。反正经历了上一世和赵羿的那段感情后,她就对婚姻不再抱有想象。 只可惜,京城好像并没有合适的人选。 如今在朝堂上势力最强的当属她的大舅江伯卿,长兴侯虽然能与之抗衡,背后还有胡太妃撑腰,可到底不如江太后更有实力。而其他的那些人家就更别提了,和这两家相比,都不是一个量级的。 姜宁突然就有些明白,为何前世外祖母执意要将她嫁给赵羿。因为在外祖母看来,或许真的没有其他值得托付的人了。 姜宁的心里就一阵烦躁。 再这样下去,她若不嫁给隔壁的郑国公世子,那多半还是会在外祖母的争取下嫁给赵羿! 那她兜兜转转的,一切岂不是又回到了原点? 一想到这,姜宁就无法继续心平气和地跪在那听空智大师讲授佛法了。 “外祖母,我觉得有些气闷。”姜宁就小声地同跪坐在前面的外祖母道。 她们虽然在大雄宝殿内靠前的位置,可这大殿里乌泱乌泱地跪了几百人,空气不免就有些浑浊。考虑到姜宁年纪小,又是第一次跟着自己来参加法会,可能会有些不适应,太夫人就同身旁的王嬷嬷道:“要不你带她去外面透会气!” 王嬷嬷就道了声“是”,弓着身子带着姜宁出了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外也全是人,因无缘进得大殿,他们便选择跪坐在大殿外,能听多少是多少。 如此一来,倒让姜宁没了落脚的地方。 她总不能避回禅房去吧? 姜宁就看了眼大殿西侧的石碑林,同王嬷嬷道:“我瞧着那边倒是有些清净,不如我们去那边走走吧!” 今日的大法会因为来了很多的达官贵人,护国寺里的僧人戒备很是森严,五城兵马司也派了差役在寺院内外守着,倒也不怕有人会作乱。于是王嬷嬷就陪着姜宁往碑林而去。 护国寺建寺已有三四百年,虽然大殿几遭损毁又重建,可这碑林却是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碑林里有以前文人骚客留下的墨宝,也有那些附庸风雅的人立在那的歌功颂德。 相对于香火鼎盛的大殿,这一边就显得很是僻静,走在落满枯叶的小路上,都能听到咔滋咔滋的声音。 姜宁漫无目的地在碑林里转着,偶尔停留在那些石碑前细读着上面记载的那些故事,尽量让自己不再去想之前的那些烦心事。 忽然间,她就听得后面有人道:“把那个布团蘸了墨递给我,拓印完这一块,我们就可以收工了!” 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姜宁就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瞧见不远处的一块石碑前,有人用条凳搭了个简单的架子,一少年模样的人爬了上去,卖力地拓印着石碑上的字。 而在石碑前听他派遣的则是个小沙弥,无论他说什么,那小沙弥都会一一照办。 “咦?那不是裴公子吗?”就在姜宁还在想着他们在拓印一块什么石碑时,却听得身边的王嬷嬷奇道。 她就定睛看去,那人不是裴垣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