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子一想,这也不是什么特别为难的事。 反正食材什么的厨房里都是现成的,于是就眉开眼笑地接了那封红,将此事应承了下来。 可姜宁频繁进出厨房的事还是传到了太夫人和大夫人的耳朵里。 太夫人就呵呵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小姑娘家的,她喜欢就随她去吧!但让厨房里把人看好了,别伤着了就行。” 有了太夫人这句话,姜宁日常出入厨房就变得越发名正言顺,而姜宁也会三不五时地亲手炖了鲜汤来哄太夫人开心。 就这样,日子很快就到了十二月的中旬,姜宁的父亲进了京。 姜宁的父亲姜闵中是四川绵州人,祖上历代经商攒下了不少家底,于是到了姜宁曾祖父那一代开始供养读书人。姜宁的曾祖父自己只考到了秀才,却养出了一个进士儿子,即姜宁的祖父。姜宁的祖父在西北任上的时候结识了姜宁的外祖父,也就是老永安侯。二人一文一武,却成了莫逆之交,还促成了姜宁父母的婚事,结成了儿女亲家。 接到信的姜宁早早地等候在了二门的门房,可直到巳正,父亲的马车才出现在永安侯府。 两世为人的姜宁早已忘记了父亲的长相,在她的心目中只留下了一个清瘦的轮廓。 因此,当她看到穿着宝蓝色菖蒲纹杭绸直裰的父亲披着灰鼠皮大氅从马车上下来时,一时并不敢上前相认。 同样不敢相认的还有姜闵中。 当年姜宁从蜀中离开的时候还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如今的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若不是她的眉眼长得有几分像江幼娘,姜闵中都不敢试探着喊出那声“阿宁”。 也正是这一声“阿宁”,让姜宁恍若隔世。 “爹爹!”姜宁就大喊了一声,扑进了姜闵中的怀里。 姜闵中看着只矮了自己半个头的姜宁,心中满是感慨,手足无措的他纵是有千言万语,说出来却都变成了“好,好,好。” 在听着父亲连说了三个好字后,姜宁从父亲的怀里抬起头来,却发现自己的眼泪竟沾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姜宁就有些羞敛。 姜闵中却笑:“怎么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调皮?我特意换了这身衣裳来拜见太夫人,你就给我弄脏了。” 姜宁这才发现父亲已经梳洗过了,神采奕奕的,丝毫看不出长途奔波的疲累。 看样子父亲在京城已经找到了落脚的地方,此番过来就真的只是来给太夫人请安的。 如果是这样,那她这些日子岂不白忙活了? 必须要让父亲也住进永安侯府! 去福安堂的路上,姜宁就默默盘算了起来。 虽然江幼娘和姜闵中已成婚多年,可太夫人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姜闵中这个女婿。想到当年丈夫对自己说的那些溢美之词,她就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而姜闵中也不露怯,始终不卑不亢地站在太夫人跟前,面带着微笑。 还是姜宁有些瞧不下去了,亦嗔亦娇地提醒着太夫人,太夫人才让姜闵中落了座,问起了他进京的这一路可还顺利。 姜闵中从容应对着,还顺带说起了路上的见闻,听得太夫人津津有味,若不是王嬷嬷过来问是否要留饭,太夫人都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她就笑着留姜闵中一同用饭。 姜闵中却提出了告辞:“本是却之不恭,可小婿初到京城,有三五故友约了小婿接风洗尘。” 太夫人也不强求,只笑着说了句:“那你先去,晚上再到我这来用膳。” 姜闵中一听这话就面露了难色。 太夫人就变得不解。 姜宁便趁机道:“爹爹在侯府外落了脚,并未住在侯府。” “嗯?为何要住在府外?侯府有的是空院子。”太夫人就有些不乐意,“你都到了京城,还不住在侯府,这话要是传出去,别人会以为幼娘去世后,我们江家就不认你这个女婿了。” “对呀!对呀!”姜宁也在一旁添油加醋,“爹爹您若不住在侯府,可就没法天天见到我了!您就不会想我吗?我还想天天亲手炖汤给您喝呢!为此,我都已经学了大半个月了。” “这……”姜闵中的本意是不想来叨扰永安侯府的,而且他住在外面,拜师访友也要方便一些,可太夫人说得也有道理,有些话传出去确实对永安侯府不好。 自己进得京来,不能给人添麻烦。 于是他思索了一番,道:“我刚到京城,我的那些故友肯定是会来拜访我的,我若住进了侯府确实有诸多不便。不如这样,我先在府外住着,等过段时间我再搬进府来,他们不好再来找我,我也好专心温书。” 太夫人觉得姜闵中说得有道理,也就给他定了个期限:“那就过年前,过年前你必须搬到府里来,否则的话,我会叫人去客栈直接搬你的东西。” 姜闵中笑着满口应下,然后就辞别了太夫人。 姜宁一直将父亲送到了二门,然后满心期待地盘算:“我明日就带着人去把松竹院收拾出来,然后叫人将爹爹那些暂且用不上的东西先搬过来。” 看着姜宁眼底的那些小算计,姜闵中就颇带宠溺地笑:“你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还真是随了你母亲。” 话语中就带了那么一丝丝的无奈和感伤。 姜宁却假装没有听出来,而是继续同父亲说笑着,然后心情复杂地目送着父亲上了马车离开。 上一世,这就是她同父亲的最后一面。 这一世,她绝不允许那些事情再发生! 姜宁就在心里隐隐地发誓。 因为有姜宁无时不刻地盯着,永安侯府的松竹院很快就被人收拾了出来,姜宁又哄着太夫人开了库房,从中挑选了几幅合适的字画送了过去,将松竹院布置成读书人喜欢的样子。然后每天又派了人去父亲所住的客栈盯着,生怕他一不留神就从她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一样。 如此一来,姜闵中也不好继续住在客栈,于是在腊月二十五的这一天搬进了永安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