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恒有些狐疑地看着这姑娘。　　 他觉得有点古怪。　　 这家伙...　　 怎么好像有点怂怂的样子？　　 是错觉吧。　　 面对着方恒的打量视线。　　 萧嬛月有点心虚，腿都忍不住发软。　　 表面上却还是装作淡然自若的样子。　　 脸上挂着完美的浅笑。　　 她的发小兼闺蜜，曾经给过她建议。　　 气质，就是社恐人最好的伪装。　　 时刻拿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女神风。　　 以最完美、最高冷的形象出现在人前。　　 谁还能想得到，这是个跟陌生人说话都差点咬自己舌头的笨比？　　 萧嬛月深以为然。　　 并且在往后的许多年里都如此伪装。　　 这份伪装如此之完善。　　 以至于都几乎骗过了方恒。　　 让他有些将信将疑。　　 两人寒暄了一阵，互报家门。　　 交换了一波联系方式，加了好友。　　 因为方恒不打算再聊更私人的内容。　　 话题就拐回了刚刚的事情上。　　 “这个游戏的自由度非常高，在里面做生意应该是没问题的，”　　 “连锁快餐...对这片美食荒漠来说，似乎也很有吸引力？”　　 “大神有兴趣吗，如果你愿意接受入股的话，我有亿点点钱...”　　 萧嬛月小心翼翼地看着方恒。　　 方恒：“......”　　 他不怀疑这姑娘的财力。　　 她那可不止是亿点点钱。　　 泰宁集团在全球范围内的业务，涵盖许多行业。　　 也就是控股相对分散。　　 要不然某些国家的商务部都要对它发起反垄断调查了。　　 坐拥这样一个巨无霸级别的跨国资本实体。　　 萧云宁的影响力极其恐怖。　　 他的掌上明珠，一生下来都已经到了‘不知钱是钱’的境界了。　　 然而...　　 “现实货币又没法充进这个游戏里，另一个世界的钱在这里有啥用？”　　 方恒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你总不会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大规模买金吧？”　　 那也太冤种了！　　 “这...”　　 萧嬛月一时也迟疑了起来。　　 好像确实是喔。　　 现在的论坛里，　　 除了关于方恒的讨论，　　 以及各种花式死法以外。　　 最多的帖子，就是玩家们对奸商们的控诉和怒斥。　　 这帮狗都不如的东西。　　 在币价一度掉下两千大关之后。　　 居然靠各种囤货居奇，硬生生又给抬上去了。　　 偏偏现在刚开服。　　 许多想提升实力的玩家，都很缺钱。　　 正是想提升自己的还是，到处都要用钱。　　 一看那贵上天的金价，整个人都抑郁了。　　 ...银币都被炒到二十多块一枚了啊！　　 这尼玛还是人？　　 话说现在这个阶段，　　 玩家们每天饮食、住宿、药水、修装备之类开销，　　 那都得好几银。　　 等于说如果肝得不够狠，　　 刷图收获不够多。　　 每天上号玩一天，就净亏上百块。　　 真是想杀了那些奸商的心都有了。　　 ...当然。　　 金价紧俏是双刃剑。　　 每一次市场紧缺的背后，同样也是机遇。　　 普通萌新唉声叹气的同时。　　 不仅奸商工作室笑开了花，打金搬砖的散人玩家们也乐呵呵。　　 萧嬛月虽然在现实世界不缺钱。　　 却很想在《理想乡》里头搞钱。　　 这个全拟真的虚拟实境游戏，对她来说吸引力简直不要太强。　　 足不出户，不用社交，就能体验到堪称第二人生的诸多娱乐项目。　　 对她这样的社恐人来说，如同福音一般。　　 她想尝试许多在现实世界里她没胆子做的事情。　　 比如说去冒险，去战斗。　　 还想结交新朋友。　　 但是这都需要钱。　　 偏偏这时候，游戏货币不仅贵，还有价无市。　　 让她无往不利的钞能力头一次吃了瘪。　　 偶遇大神，还看见大神有想法了。　　 忍不住就凑上来了。　　 ..　　 不同于想法有点天真的萧嬛月。　　 方恒想的更多。　　 在阿瓦隆这片危机四伏的大陆上。　　 想做生意...可没那么容易。　　 赚钱容易，想守住钱就难了。　　 好比说眼前这个半身人小贩。　　 他摆这么个小摊，都得交两份保护费。　　 一份给自己居住街区的黑帮；　　 一份给负责神恩广场的城卫。　　 等于说上班一份下班一份。　　 想想都知道，这样才能赚几个钱。　　 但他却无可奈何。　　 半身人其实就是侏儒。　　 不同于矮人那种酒桶般的粗壮身材。　　 半身人也矮，却更瘦小，身形接近于常人比例。　　 这种瘦弱，让这个种族不擅长战斗。　　 通常都以吟游诗人、画家、厨师之类生活系角色的身份，存在于大陆上。　　 少有的半身人职业者，　　 都是游荡者、施法者之类靠头脑胜于靠躯体的类型。　　 ...甚至连它们一族的主神，都是个‘欢笑之神’。　　 听名字就知道了，不怎么能打。　　 神职是‘艺术创作’、‘鉴赏’、‘庆典’。　　 可以说是标准的非战斗人员。　　 因此，不擅长正面对抗的半身人们的处境十分尴尬。　　 尽管都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却往往很难在发生事情的时候守住自己的财富。　　 看看眼前这个半身人摊主。　　 明明是与他自身息息相关的事情。　　 他却完全不敢参与进讨论里来。　　 在一旁等着‘两名强大异人’的商谈结束。　　 给人一种只会懦弱地仰人鼻息的感觉。　　 方恒瞥了一眼这个满脸踌躇的半身人。　　 缓缓说道：　　 “超出控制能力的财富，只会毁掉一个人。”　　 “没有足够强大的势力做靠山，收益也无法得到保障。”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背后的确有可观的商机，”　　 “不过...”　　 “最起码现在，我不觉得有大规模铺开这门生意的时机...”　　 ...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方恒刚刚跟这老板歪比一大堆。　　 都已经是因为他一时心情大好、不小心说漏了嘴而已。　　 不能怪他。　　 完全是因为现代人在这方面的知识，实在太超前。　　 说完之后，他自己都有点后悔的。　　 这家伙要是真按他的方法来做。　　 肯定能大赚特赚。　　 但是。　　 有多少钱能到手...　　 钱到手了还有没有命...　　 这都不好说了。　　 “但是...”　　 萧嬛月迟疑着。　　 “我肯定是不可能一天到晚留在城里守着这一茬事情的，”　　 方恒看着她，　　 “你能吗？”　　 “......”　　 她想了想，摇摇头。　　 自己或许对在游戏里经商很感兴趣。　　 但多半也没法真的变成一个生活系玩家。　　 这么一想。　　 萧嬛月恍然大悟。　　 她明白了方恒的话外之意。　　 再看向方恒的目光，就非常柔和了。　　 ——如果说先前只是因为小萌新对大神的一些向往，才让她想和方恒结交；　　 ——那么现在，她便是感受到了对方的冷静、智慧、与克制，才格外欣赏。　　 虽然只是一件小事。　　 却依然反映出了方恒见微知著的能力。　　 别人只会被潜在的利益冲昏头脑的时候。　　 他就已经看见了未来的诸多可能性。　　 意识到了隐患与危险。　　 这种走一步看十步的能力。　　 极为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