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到了医院，只有老太太一个人坐在小马扎上，干干扁扁的一把小身躯，佝偻着身子，看到关月进来，眉眼都开了，笑出了满脸的皱纹，起身招呼关月坐。　　这个医院给陪床的人仅仅只提供小马扎，反正你爱坐不坐，不坐就站着。　　关月探过身子看了看姜涛，看他睡得正沉，也就安了心，把饭盒放到床头柜上，拿了一个小马扎，挨着老太太坐了下来。抬眼见老人家一脸的憔悴和悲苦，有些心酸，低声问道：“妈，姜涛他们单位的人今天没来陪护吗？”　　“哎……”老太太长叹一口气，努努嘴，“你瞧瞧这环境，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谁想来呀，今天又是星期日。顿了顿，又道：“我琢磨着找个专职的护工吧，也不好找，一人手里都有好几个病号，根本顾不上照看咱家的……”　　“这样啊！”关月左右环顾着不大的病房，三张病床本已很拥挤，而每张病床周围还坐了几个家属，更显得局促狭小，再加上空气浑浊，地上也不干净，环境确实恶劣。　　关月突然想到昨天汪海正说要托关系找院长的事儿，玩起来居然给忘了，她决定一会儿回去和他提提。又看着老太太实在累，有点过意不去，沉思了一下，问道：“妈，杨丽明天过来吗？”　　“她啊！”老太太脸色平平地摇了摇头，“她说最近省里过来检查，　　她忙得托不开身，肯定不来。”说完，用希冀的眼光望着她。　　“那我明天请假过来吧，您回去也好好休息一天！”　　这是关月刚刚想出的主意，她觉得这主意很妙，简直是两全其美，白天过来陪床，汪海正自然不会知道。　　老太太一听，连声道“好”，混沌的双眼闪出了几点泪光，又哎了一声，“不知小涛怎么想的，就看上了杨丽……”　　此时的关月有点心不在焉，根本无暇听老太太说什么，只是掏出手机看时间，暮色已深沉，她心里就不由焦急起来，又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姜涛，睡得呼呼的，也没什么事儿，于是问老太太，“妈，今天晚上他们单位的人会过来吧！”　　“小林说他一会儿过来。”　　“那好。”关月猴急地从马扎上站起来，叮嘱老太太，“妈，我给姜涛熬了点鱼汤，等他醒来，让他喝点，时间晚了，我得……。”　　话还没说完，手机就响了。关月心里一慌，打开一看，果真是汪海正，查岗电话啊！关月也没顾得上和老太太说声再见，便三步并两步地走出了病房，　　病房外，关月接通手机，便听见汪海正劈头问道：“小月，干什么呢？”　　“刚醒来，做饭呢！”关月不由地扯了一个谎，还尽量用轻快的语气答复着。　　“哦，我听周围有些嘈杂啊！”汪海正疑心病可真强。　　“我边听电视边做饭呢！呵呵。”关月讪笑着。　　“我一会儿就回去了。”汪海正有话没话地说了一句，便准备挂电话。　　关月一阵紧张，马上问道：“你多长时间能到家？”又觉得这句话会让他怀疑，故作关心地加了一句，“不急，你慢慢开车，我才刚开始做呢。”　　这时电话那头便轻柔一笑，“没事儿，你慢慢做，炒一两个菜就行了，我再在门口买两个猪蹄，你最爱吃的。”　　“好，那我挂了啊！”关月草草地应了一句，也来不及和汪海正调侃，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了医院，幸好，医院外面经常停着三两辆出租，她跳上其中一辆，告诉司机，“师傅，得快点儿啊！我赶时间。”　　“行啊！”司机慢条斯理地和她商量，“你给50，我绕小路，怎么样？包你快。”　　“好。”关月心甘情愿地认宰。　　车在路上飞速地行进着，关月紧张了一阵，渐渐松弛下来，看着窗外夜色朦胧，大地混沌一片，忽闪而过的路灯偶尔能照亮她的脸，半明半昧，虚虚实实，关月不由冲自己扯出一个苍凉的笑容，心里不住问自己：关月，你活得累不累？　　累！她靠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自己做出了解答。不禁想起了一句话：人生而受苦。是啊，人生而受苦却不得不坚强，不得不乐观，似乎就得这样吧，现在这种情况，她也只能这么做，既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姜涛出事而不闻不问，又不能面对强势多疑的汪海正实话实说，总之，自己累点也没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关月又想通了。　　等她回到公寓时，屋里还是黑漆漆的。关月大大地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四仰八叉瘫在那里，感觉像打了一场胜仗般，心里欣慰不已。　　瘫坐了一两分钟，关月来了精神头，又一跃而起，挽起袖子跑到厨房开始热米饭，捡菜洗菜，忙碌的中间，拍了一下脑门，跑回客厅，打开电视，调到高音量。　　几乎一切准备就绪，也想不出还有什么破绽了，关月就安心地开始炒菜，不由地还竖起耳朵听那开门的声音，及至听到汪海正进了屋，她不知为什么，居然有些兴奋，就是那种秘密没有被发现的激动，像小鸟一样跑出厨房，跑到他身边，欢快地说道：“你回来啦！”　　“嗯。”汪海正看着关月脸蛋红扑扑的，似乎像没见过他似的那般高兴，马上受到了感染，也不由地高兴起来，虽然手上还拿着猪蹄，仍然一个用力，把她抱起，亲上一口，温柔地问道：“怎么这么高兴啊！”　　“嗯……”关月迅速地来了个脑筋急转弯，“睡了一下午，睡得高兴呗！”　　汪海正呵呵一笑，宠溺地碰碰她的额头，把她放下来，就嗅着鼻子进了厨房，“做什么好吃的了？我肚子现在还饿着呢，一天都没吃饭。”　　“好可怜。”关月怜悯地看看汪海正，赶快跑去厨房盛饭，端菜。　　饭桌上，汪海正吃得津津有味，关月先关心地问道：“海正哥，今天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吧！”汪海正边吃边随意回了一句，再就没有下文了。　　“哦。”关月已经习惯了，反正他从来不和她说工作上的事，那她也不必多问。　　吃了一会儿饭，关月给汪海正拨了几片猪蹄上的肉，放到他碗里，装作无意地说道：“海正哥，那个……给姜涛联系院长的事儿，不知好不好联系啊！”　　汪海正看了关月一眼，脸上并没什么表情，只道：“忘了，一会儿吃完饭打几个电话试试吧，我认识卫生局的一个副局长。”　　“好。”关月想听天由命吧，求人难。　　还好，汪海正似乎很上心，刚吃完饭，就找电话打了起来，均是未语先笑，寒暄一阵，方才切入正题。然后便是等待答复，然后再打电话，再等待答复，就这么一轮一轮，托了几个人后，才联系到了院长。　　在等待的中间，汪海正拿出烟喷了起来，一脸深沉，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关月陪着汪海正稍等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这么干等着，给人一种好像特着急特在意的样子，在汪海正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后，起身去卫生间洗过涮碗去了。　　关月边洗边直楞着耳朵听，最后终于听到汪海正打着哈哈说道，“陈院长，您好，我是XXX介绍的，我姓汪……”巴拉巴拉一堆，说着说着就拐了弯儿，谈起了现在的房市楼市，关月想：这院长肯定是想买房子吧。得，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儿，互惠互利，这事儿能成。　　等关月洗完锅出来，汪海正已经和陈院长聊完了关乎老百姓国计民生的房子问题，在茶几上摊着一张便签纸，上面写了一串号码，而他本人已经去健身房跑步去了。　　关月拿着便签纸在健身房门口靠着，看着在跑步机上行走的汪海正，心里暖洋洋的。绝世好男人，可能就是这样的吧。　　汪海正跑了没多长时间，就喊累，和关月说：“我洗澡去了，今天要早早睡。”　　关月为他铺了被子，自己也是哈欠连天，听到卫生间哗哗的水流声，真想钻进去和他一块儿随便冲冲，可没受到邀请，又有点不好意思，也只能作罢，居然躺了没几分钟，就横躺在被子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汪海正把她鼓捣醒，笑道：“小懒猫，睡了一下午，还困啊！”说着便把她搂在怀里，亲了一下，深深地盯着她的眼睛：“小月，等我出差回来，我们见见双方的父母吧！”　　关月一听，楞住了，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半响才反应过来，激动得眼角湿润，拱在汪海正的怀里，瓦声瓦气地说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