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舟不敢再动。 这一刻,他是真的被吓懵了。 即便是当初那两次,也没有这一次可怕。 毕竟当初的床上只有秦二小姐,而且当时两人也是真心相爱,就算被发现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多被训斥。 但这一次…… 床上可不止躺着二小姐,还有大小姐啊! 这要是被发现了,估计得被暴怒的岳母大人给当场打死,就算不被打死,以后在府中也是抬不起头来。 更令他惊恐和颤抖是,此时,那位岳母大人正站在床边,在摘着头上的发簪,也准备上来…… 洛青舟心惊胆寒,暗叫吾命休也…… 正在这危急时刻,秦二小姐突然『咳咳』了两声,柔弱地道:『娘亲,你……你站远点,你身上有寒气……』 刚说完,又『咳咳』了几声。 宋如月一听,脸色顿变,慌忙后退到珠帘外面,急道:『哎呀,娘亲忘了,娘亲身上有风雪!微墨,伱怎么样了?又咳血了吗?要不要让秋儿她们去熬药?』 秦二小姐声音虚弱地道:『娘亲,我没事,就是有些瞌睡了,想睡觉……』 宋如月又愧疚道:『哎,怪娘亲,怪娘亲,是娘亲的疏忽。外面风雪很大,你继续睡,娘亲还是去前面等着你爹爹吧。』 说罢,又连忙把衣服系上,理了理头发,随即快步出了房间。 洛青舟紧绷的身子,总算渐渐放松下来,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也终于掉落了下去。 『呼……』 他忍不住吐出了一口气,发现后背已是冷汗涔涔。 不过他没敢大意,竖起耳朵,听着外面动静,直到脚步声从庭院里远去后,方慌忙起身,颤抖着下床。 秦二小姐拉着他道:『青舟哥哥,没事了。娘亲已经走了,你再陪微墨睡一会儿嘛。』 洛青舟一把甩开她的手,立刻溜了下去。 秦二小姐撅起嘴巴,幽幽地道:『青舟哥哥,你不宠你家娘子了吗?』 洛青舟帮她拉好了帘帐,恼道:『不宠了!』 说罢,慌忙从里屋逃了出去。 秦二小姐见他差点摔跤,『嗤』地一声,掩嘴偷笑:『青舟哥哥,你腿都吓软了吗?』 洛青舟没功夫理睬她,怕那位岳母大人又像是上次一样,再杀个回马枪,那就完蛋了。 他听了听外面的声音,立刻走向门口道:『我去谪仙居读书了。』 说着,打开房门,准备穿鞋子。 秋儿刚好端着茶壶从门口进来,见状连忙放下茶壶,准备帮他穿鞋。 可是,明明放在门口角落里的鞋子,怎么不见了? 『姑爷,你的鞋子呢?』 秋儿问道。 洛青舟与她大眼瞪小眼,道:『昨晚不是你帮我脱的鞋子吗?我的鞋子呢?』 秋儿眨了眨眼睛,呆了呆,连忙又四处找了找,依旧没有找到。 洛青舟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心头一颤,道:『秋儿,你出去去院子里的花坛里看看。』 秋儿闻言一怔,立刻醒悟过来,连忙快步走了出去。 片刻后。 她拎着一双湿淋淋的鞋子,走了进来,一脸古怪的表情:『姑爷,鞋子找到了……不过不在花坛,在墙角的水缸里泡着……』 洛青舟:『……』 秋儿看了一眼他脸上的表情,没敢多问,把手里的湿鞋子放到了外面的走廊上,道:『姑爷,你等下,奴婢前几日给你做了一双新鞋子,你试试。』 说着,进了房间,很快拿了一双新鞋子出来,蹲下帮他穿在了脚上。 洛青舟走了几步,晃了晃脚,道:『刚刚好,很舒服。』 随即又低声道:『秋儿,关于姑爷的鞋子被人丢进水缸里的事情,千万不要跟别人说,知道吗?』 秋儿点头道:『姑爷放心,奴婢不会说的。』 洛青舟低头对着她的小嘴亲一口,道:『姑爷知道,秋儿的小嘴是很紧的。』 秋儿垂下了睫毛,脸颊微红。 洛青舟出了门,道:『有事去谪仙居找我,岳父大人要是回来了,记得去跟我说一声。』 秋儿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轻声答应了一声。 洛青舟怀着心事,来到了谪仙居,直接进了书房,在窗台的桌前坐下。 又想了一会儿事情,方拿出书籍,认真朗读了起来。 窗外,天空昏暗,风雪依旧。 不多时,小蝶拎着篮子,拿着衣服,进了小院,脆声道:『公子,奴婢来伺候你。』 洛青舟看向窗外道:『你今天不忙了?』 小蝶叹气道:『夫人让奴婢暂时不要去了,说先把所有的衣服卖完了再做新的。明明生意那么好的,不知道夫人怎么想的,要是等到时候卖完了再做,肯定来不及了。』 洛青舟笑道:『听夫人的吧,你也趁机好好休息几天。』 小蝶『哦』了一声,进了厅堂,把篮子放下,然后去生火烧水,扫地泡茶。 洛青舟继续在书房读书。 晌午时分。 秦二小姐披着雪白的狐裘,带着饭菜,在秋儿和珠儿的陪同下,进了小院。 秋儿搀扶,珠儿打伞。 两个小丫头分工明确,配合的很是默契。 小蝶连忙放下手里的刺绣,站起身给秦二小姐请安。 洛青舟收了书籍,问道:『岳父大人回来了吗?』 秦二小姐进了书房,把食盒放在了榻上的饭桌上,轻声道:『爹爹刚回来,昨晚一夜都没有睡,去睡觉去了。』 洛青舟闻言,放下心来,起身关了窗户,问道:『有没有说昨晚在哪里?』 秦二小姐道:『在府衙地关着,爹爹说昨晚府衙里关满了人,只要是那个时候没有回家的人,都被抓去了。特别是武者,都接受了很严格的检查。还有很多武者被当作嫌疑犯给抓进牢房了,外面的街道上,有很多士兵,还在到处搜查和抓人。』 珠儿和秋儿进来点了灯,拿了暖手炉,把外面的炉子也搬了进来,又点燃了熏香,方退了出去。 洛青舟和秦二小姐都上了榻,一边吃饭,一边聊了起来。 『爹爹说,外城和内城都被封了,不准任何人出入,街上到处都是官兵在抓人,青舟哥哥,你这段时日就不要再出去了,很危险的。』 『我知道,最近我肯定不会再出去了。』 『那武馆……』 『没事,我去不去都可以,毕竟我是亲传弟子。师父应该也知道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估计其他人今天都不敢再出门了。』 『青舟哥哥,微墨有些害怕。』 『别怕,就算他们查到了,也是去找楚飞扬,跟我们没有关系。』 『……』 『二小姐,那个……早上大小姐起来的时候,没有跟你说什么吧?』 『说了。』 『啊?大小姐说什么了?』 洛青舟顿时紧张起来。 秦二小姐道:『姐姐说,青舟哥哥碰她了。』 洛青舟:『……』 可不止碰了,还摸了一下大小姐的脚脚,大小姐不会也知道了吧? 秦二小姐见他满脸紧张,『噗嗤』一笑,道:『逗你的。姐姐根本就没有醒,不知道你碰她了,早上起来后,就离开了,什么话都没有说。』 洛青舟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些埋怨道:『下次我再也不宠你了,每次都被你坑。前两次还好,这次有大小姐在,若是被岳母大人看见……』 说到此,他突然压低声音道:『二小姐,岳母大人好像知道了,我早上出去穿鞋子时,鞋子被人扔到院子里的水缸里……』 秦二小姐:『……』 洛青舟道:『……』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秦二小姐突然笑道:『青舟哥哥不要自己吓自己,可能是别人扔的呢。』 洛青舟道:『谁会扔我鞋子呢?』 秦二小姐猜测道:『可能是珠儿,也可能是百灵和婵婵。你整天吓唬珠儿,欺负百灵和婵婵,她们三个都有可能。』 洛青舟闻言愣了一下,思忖道:『珠儿不太可能,那丫头不敢。至于百灵和婵婵……还真有这个可能。你别看婵婵老实,其实那丫头很有脾气的,昨晚……』 『昨晚怎么了?』 秦二小姐目光盯着他。 洛青舟差点说漏嘴,道:『昨晚婵婵和百灵都在那里睡,很有作案的可能。特别是百灵,那丫头最调皮,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她最有嫌疑。不过,如果这次真的是她,那原来在莫城的两次……』 秦二小姐道:『可能也是她。反正那两次,娘亲从来都没有承认过。青舟哥哥,你干嘛总是欺负人家百灵?难怪人家爱报复你呢。』 洛青舟无言以对,只得道:『是那丫头先欺负我的。』 秦二小姐帮他夹了菜,突然问道:『青舟哥哥,姐姐香吗?』 洛青舟闻言一愣,道:『什么?』 秦二小姐笑道:『今早你不是碰了姐姐吗?香吗?』 洛青舟脸色一僵,道:『别说这话,还不是被你害的。要是被大小姐发现,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对她?她本来就讨厌我……』 秦二小姐一脸奇怪:『青舟哥哥,姐姐什么时候说讨厌你了?』 洛青舟叹了一口气,道:『那晚大哥回来后,不是要给大小姐相亲吗?大小姐说她不喜欢男子,岳母大人很担心,所以就留下我问了很多事情,我也说不上来。然后那晚我去大小姐那里请安时,准备试探她,谁知道她主动说出来了,你猜大小姐是怎么说的?』 秦二小姐好奇道:『姐姐怎么说的?』 洛青舟脸上露出了一抹尴尬,道:『大小姐说,她其实不是不喜欢男子,她只是不喜欢……花心的男子……』 此话一出,秦二小姐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笑,道:『所以青舟哥哥就觉得姐姐意有所指,其实是讨厌你的对不对?』 洛青舟摊手道:『这不是很明显吧?虽然我一点都不花心,但大小姐当时的语气和眼神……哎,我当时想解释,但我想到你,想到夏婵,又想到郡主,又想到小蝶和秋儿,然后就……理屈词穷了……』 秦二小姐顿时笑弯了眸子:『青舟哥哥还算是有自知之明。』 洛青舟叹了一口气,道:『所以,大小姐心里应该是很鄙夷我的,今早若是发现我碰了她,估计会……』 秦二小姐笑容微敛,轻声道:『青舟哥哥,不可妄自菲薄哦。虽然青舟哥哥的确花心,但其实也不能全怪青舟哥哥,谁让青舟哥哥这么优秀,这么有魅力呢。身边的女孩子都是主动往上凑的,青舟哥哥也是被逼无奈才接受的,不是吗?』 洛青舟听完,怔了怔,眨了眨眼睛,突然握住她的小手道:『微墨,你不仅是我的好娘子,还是我的好知己,只有你才明白我的无奈和委屈,我的确是被逼迫的……』 秦二小姐再次被他逗笑,道:『好了好了,青舟哥哥,快吃饭吧,待会儿饭菜就要凉了。』 洛青舟拿起她的小手,深情地亲吻了一下,方继续拿起筷子吃饭。 秦二小姐小声嘀咕道:『青舟哥哥的脸皮,果然好厚……』 洛青舟装作没有听见。 待他吃完饭后,秦二小姐又轻声道:『青舟哥哥,今晚记得去看看姐姐。她要是想听故事的话,青舟哥哥就给她讲讲故事。毕竟是一家人,青舟哥哥不要觉得尴尬就不去了。姐姐不喜欢跟人聊天说话,但很喜欢听你讲故事,这府中,就只有青舟哥哥可以帮她了。』 洛青舟沉默了一下,道:『你去吗?』 秦二小姐道:『今晚我要去跟爹爹说说话,青舟哥哥一个人去。怎么了,青舟哥哥害怕吗?』 洛青舟道:『不是害怕,就是有些……没事,我今晚去就是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吃完饭后。 秦二小姐就带着秋儿和珠儿离开了。 洛青舟想了一会儿事情,继续去书桌前读书。 窗外大雪纷纷扬扬,丝毫没有要停歇的迹象。 傍晚时分。 洛青舟收了书籍,带着小蝶回到了梅香小园。 屋里空空,秦二小姐已经离开了。 洛青舟又在屋里犹豫了一会儿,方拿着伞,独自去了灵蝉月宫。 今早的事情,大小姐应该没有发现吧? 应该没有。 等他来到灵蝉月宫时,院里正传来百灵清脆的歌声。 后花园里,隐约传来了悠扬的琴声。 是秦大小姐在抚琴吗? 洛青舟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上次百灵好像让他给大小姐作一首曲子。 『姑爷,你要是帮小姐作首曲子,我就送你几包更厉害的药,好不好?』 好像是这样说的。 洛青舟仔细在脑中搜索了一下,很快敲定了一首曲子。 ——古典名曲《春江花月夜》。 很巧的是,这也是一首写月的好诗。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不知道大小姐会喜欢吗? 洛青舟又思考了一下,方走进了小院,道:『百灵,姑爷来拿药了。』 百灵清脆的歌声,顿时停下,一脸迷茫地看着他:『药?什么药?』 洛青舟一本正经地道:『治瑟瑟的药。姑爷仔细想了一下,以后不能再对你瑟瑟了,姑爷是个翩翩君子,是个老实的读书人,怎么能经常对你做出那种可恶的事情的呢。所以姑爷要立刻停下那种可恶的行径!但百灵,你实在太粉粉嫩嫩太可爱了,姑爷没办法控制住自己,所以,姑爷想要吃药控制。』 百灵:『……』 『小百灵,有药吗?』 『哼!』 『哼是有,还是没有?』 百灵撅起小嘴,转身就走,气鼓鼓地不想再理睬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