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夏源其实已经做好了被治罪的心理准备。 可是谁能想到皇帝居然不信,认为是朱厚照拉着自己做生意的。 琢磨一会儿,他脑子大抵转过弯来。 皇帝觉得这白砂糖的买卖不靠谱,赚不到银子 所以才一个劲儿说是荒唐。 为什么呢? 想来是由于皇帝不懂生意吧,在生意方面,朱厚照就是个低能儿,这两人是父子,难保不是遗传问题。 心里想着,他又把目光看向朱厚照,现在压力给到了狗太子方面。 夏源可记得清楚,这坑逼先前可嚷嚷着说要银子是指定不会给的。 朱厚照沉默一会儿,『没了。』 『没了?』 『嗯,做生意用没了。』 『五万多两银子.短短几天时间,就全没了?』弘治皇帝显然是有些承受不住,说话都有些失声。 『对,全没了,但是不要紧,只要等我们的买卖开张,很快就能赚回来。』 『啪!』 听到如此天真之言,朱佑樘更是气血上涌,旋即一拍御案,豁然起身,那张脸已经彻底阴沉下来,并且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朕就不信五万多两的银子,短短几天就能用的一干二净,到底还剩下多少,给朕如实招来!』 面对皇上的雷霆之怒,虽说不是冲着自己,但夏源的小心肝仍是扑扑的跳,而朱厚照更是有些瑟缩,但仍是梗着脖子强硬道:『就是用完了。』 『.』 见到这货如此头铁,和皇上硬刚,夏源心里砰砰的。 银子,其实还剩下一些,而且还不少,三万两左右,就在自己家里存着。 不过此时的他面对一个两难的问题。 若是说了实话,实在是对不住坑逼太子,朱厚照难得这么顶,在前头扛着皇上的压力,脸红脖子粗一口咬定用完了,而自己在后面拆台,那还是个人吗? 但若是不说,皇帝的怒火眼看就要烧到自己这儿了。 『箫敬,去,给朕去取个竹条来!』 听到这话,朱厚照立马怂了,扯着嗓子喊道:『父皇,别打!银子还有剩的.』 说罢,他忙不迭的从怀里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走过去往御案上一搁。 弘治皇帝将钱袋拿起来打开,里头金光灿灿,往御案上一倒,哗啦啦的几十根小金条涌出来。 每一根都是十两重的蒜条金,这几十根加在一起就是个四五百两,折合成银子四五千两。 朱佑樘用手随便划拉两下,『剩下的呢?』 朱厚照很干脆的道:『没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真没了,就只剩这些了。』 『.』 弘治皇帝没言语,盯着他看了半晌,算是相信了这话,又接着训斥道:『真真是荒唐胡闹!短短几天,五万多两银子就被你挥霍的所剩无几,只剩下这数千两,荒唐胡闹不说,还想蒙骗朕,朕岂是你能糊弄过去的!?』 『你以为朕是什么,朕在伱心里就是这般愚不可及?整日里不思进取,想着做什么生意,还拉着夏卿家陪同你一起去做。 拉着去做也便罢了,竟不老老实实的承认,反在此颠倒黑白,说是什么夏卿家怂恿你.』 『不是怂恿,是师傅来找儿臣合伙。』 『你还敢欺心!』弘治皇帝眼睛一瞪,稍稍缓和的脸色又黑了下去,『用什么砂糖去做生意,你当夏卿家就如你一般?』 听到这里,夏源心下悠悠叹了口气,站出来正色道:『陛下,确实是臣怂恿太子殿下做的这个砂糖生意,也是臣找的殿下合伙,臣不敢欺瞒陛下,此事千真万确,太子殿下并未说谎,说的都是.』 话未说完,朱佑樘带着怒意的眸子便扫过来,夏源不禁缩缩脖子,但还是壮起胆子接着道:『殿下说的都是实话,此事皆是臣之过错,请陛下责罚。』 弘治皇帝静静的看了他几秒,谁料眼中的怒意竟压了下去,『卿不必帮他扯谎,朕就不信你能如此的荒唐天真,这等胡闹不堪的事情,也只有朕这个逆子才想的出来。 若是夏卿家也这般不堪,又如何成得了国朝的状元?朕知你微末之时与太子相识,你二人年岁相仿,又一直对太子教导读书,亦师亦友,自有深厚情谊,但卿大可不必有这种代太子受过之心。』 『但真的是臣』 『莫要再说了。』 好吧,都到这份上了,自己还能说什么。 夏源在心下幽幽叹息,原来在皇上心里,这卖白砂糖是二逼才会想出来的事情,而自己作为一介状元,怎么可能是个二逼呢? 若自己是二逼,那其他人又是什么。 可卖白砂糖.皇帝是没看到白砂糖,所以觉得这东西赚不到银子,只要给. 心里想着,夏源把手在腰间摸了摸,没摸到,有些不解的低头看看,旋即一怔,我特么糖呢? 先前几名太监过来传旨,动身的时候,他寻了个小布袋子,往里头塞了一把白砂糖,就拴在腰间的革带上,可现在小布袋没了。 一路骑着马哒哒哒的,指定是被颠没了。 这时,弘治皇帝又把目光转回去看向朱厚照,怒意又从眼中涌出,那脸也跟川剧脸谱似的,迅速阴了下去:『朕再问你一次,莫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往旁人身上推,老实回答,若再敢欺心,朕决不轻饶!』 朱厚照很清楚自己的父皇想听的是什么,可自己明明没有说谎,没有欺心,说的都是实话,为什么就不信呢? 于是他只能选择欺心,瓮声瓮气的道:『嗯,是儿臣拉着师傅一道去做生意的。』 『朕就知道,如此荒唐胡闹的事情,也只有你』 『这不是荒唐胡闹,这是正经的生意,是绝对能赚银子的生意。』 没在意弘治皇帝又恼怒的脸色,朱厚照的脸颊也已经涨红,心里一百个不服,一千个不忿。 他发现自己从小到大,好像不论做什么,这个父皇都觉得是在荒唐胡闹。 他读兵书,研究军阵布局,说这是荒唐胡闹。 他打拳练武,强身健体,说这是荒唐胡闹。 他在东宫摆个蒙古毡子,在里头效仿鞑靼的生活习性,说这是荒唐胡闹。 他说要提兵北上,一雪当年土木堡之耻,说这是在荒唐胡闹。 现在做生意,就连自己都晓得这能赚银子,父皇依然一口一个荒唐,一口一个胡闹。 弘治皇帝胸膛起伏了一阵,压抑住火气,也不想和这个蠢儿子再作纠缠,『下去,下去,给朕滚下去!』 『不滚!』 弘治皇帝一怔,旋即整个人气急败坏,咆哮的吼道:『来人!来人!把太子给朕叉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