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明朝的财政问题,夏源多多少少也清楚一些,于是一颗定心丸递过去, 『是国家出钱没错,但陛下放心,花不了多少银子,这些学校不用太好,甚至都不用怎么建,在当地找几间大点的屋子也行,往里头放些桌椅板凳,作为学堂的教室。 然后派遣专人去这些学校任教,去给那些夷人或者他们的孩子授课,从无到有的予以教化。』 听到不用怎么花银子,朱佑樘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了大半,沉吟片刻,又道:『卿的设想倒是很好,可又有几人愿意去那等贫瘠偏远之地施以教化,就算有那也是极少的。』 当然少。 但夏源知道有人愿愿不愿意的不清楚,但这人绝对特别适合。 『所以就要朝廷出台相应的政令,这等去偏远地区施行教化的之事,就叫山村支教吧,这个学生在策论中提到过,顾名思义,就是去大山深处的村寨进行支援教育。』 『去进行支教的人,不需太高的学识功名,不用官员,不需进士,甚至举人都不用。 一介秀才,一介童生便行,只要会识文断字即可。而这些人,朝廷应当酌情给予些许的科举优待。』 夏源发誓,这次不是上次那种东扯西扯一堆,其实是在挂羊头卖狗肉。 这一次绝对没掺杂任何目的,是正儿八经的科举优待。 这个时代,无人愿意深入基层去进行正儿八经的教化,原因自然是条件过于艰苦。 但这种艰苦是相对的。 就像到了后世,支教地区相比起城市的生活,也要艰苦个十倍百倍,但为何能一直都源源不断的有人去? 为了实现心中的抱负,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国家的乡村教育,以此能让那些山区里的孩子能走出大山。 这样的人绝对有。 但更多的是为了镀金,将其作为自己的一个资历,一个加分项,在考公或考教师时能予以加分。 说白了就是有利可图。 『也不用去支教一辈子,定个年限,再划个标准,比如支教的年数最少三年,满三年者,科举给与怎样的优待,满五年,十年者,又给予怎样的优待,总之支教的时间越长,给与的优待力度越大。 防止有人去混日子,熬资历,还要做一个考核标准,比如用其支教期间,那些夷人子弟有多少考上童生,或考上秀才为准。』 『当然,学生只是提一个思路,具体的方案还需陛下与朝中大臣商议。』 朱佑樘垂眸沉思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卿给朕的感觉不像是读书人,倒像是浸淫商业的商贾生意人,凡事都在言利,但这个利又切实是读书人想要的。』 读书人大多天真,那些刚考上进士,还没进入宦海沉浮的人也没好到哪去,一个个论及教化无非就是靠理想,靠抱负。 但从未有人去言利,就连沉沦官海多年的官员也是如此,他们并非不懂利,反而比谁都懂,为国取公利,为自己谋私利。 只是这帮人耻于言利,羞于言利,就算真的要谈及利益,也绝对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一个正义凛然的借口。 而此人,明明是读书人,明明年岁不大,却总是张口利益,闭口利益,不加任何掩饰,不会去像别的读书人那般谈理想,谈抱负,谈忠心。 任何想法,都先把让他人心动的利益摆在明面上,而他最喜欢用来当做利益筹码的东西,是国朝的科举。 弘治皇帝到此时有种莫名的感觉,国朝的抡才大典,科举取仕,在这货的心里恐怕一点都不神圣,一点都不重大。 这科举在他心里纯粹就是为国牟利的东西,甚至充其量就是一根香甜的胡萝卜,用那股香味,来勾引那帮读书人往坑里跳。 但这样的耿直之言,这样的谋国之心,哪怕是跟商贾一般谈及利益,却也让朱佑樘生不出恶感,反而颇有好感。 而这个所谓的支教之事 弘治皇帝不得不承认,这个策略是可行的,也一定能勾的那帮读书人钻到这个藩篱之中,来去对那些夷人施以教化,切切实实的教化。 只是,用科举当做所谋之利,以此来施以教化之道,这是不是有些不大好? 可又真的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思来想去,朱佑樘只得吁了口气,温声道:『卿一片谋国忠君之心,朕向来是知晓的,对于此议朕亦是颇为心动,这样罢,容朕思虑几日,届时再与朝中诸卿商议一番,如此,再做定夺。』 『而卿便先回去,且在家中好生的休息几日,静心等待十日后的吏部授官。』 说罢,弘治皇帝转头看向箫敬,『萧伴伴,你去送夏卿回府罢。』 『喏。』 见这就要被弄出去了,夏源赶紧开口道:『那个,陛下,学生其实还有件事.』 『何事?』 『是这样,学生听说,这个考中了状元,朝廷会给状元的母亲封诰命。』 弘治皇帝闻言一怔,愕然的问道:『你这是听谁说的?』 『..学生是听一个姓许的人说的。』 其实也不能叫听,应该叫看,前一世,夏源小时候跟自己的老妈一起看白蛇传,里头的许士林考上状元之后,白素贞就被朝廷封了诰命。 然后许状元拿着圣旨去雷峰塔解救母亲。 当时给老妈感动的不行,抹着眼泪儿夸赞这许士林真是孝顺的一批,并深切表示以后她自己被压到塔底下,希望也有个儿子考中状元解救她云云. 先不说现代社会,有没有被压到塔底下这种事,就算有幸真的被压进去,现代社会也没有诰命这一说。 但这段情节却给当时六年级的夏源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也就此明白了一件事。 噢,原来古代考中了状元,母亲会被封诰命。 然而今天他高中状元,忙活一天也没见圣旨下来。 当然,他这具身体的母亲已经没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求,所以他想换个目标,给自己的小媳妇求一个,以此来让朝廷给她一个出身,免得因为当初骗婚的事被人嚼舌根子,还有. 正想着,朱佑樘的声音响了起来,『以朕之见,卿定是教这个姓许的人给骗了,国朝从未有过如此之制,莫说国朝,从古至今,都未有此等之制。』 没有? 而且从古至今都没有? 夏源一滞,该死的,让白蛇传的编剧给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