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季南的话,我木讷的呆愣在椅子上,双眼呆愣发直的盯着他看,脑子逐渐开始嗡嗡作响起来。 关于方启明我其实有很多的困惑与不解,最为不解的一点就是关于割掉哑巴老头舌头的一事。事情一开始时,我们谁都不知道远在浮山村的我爸就是方谦修,因此方启明骗我说他会易容,其实现在的他根本就不是他的真实面目,他实际上一直把自己易容成了方谦修。 在得知我爸就是方谦修之前,我根本就没见过方谦修,仅仅只看过几张照片,而照片里的人实际上一直是方远笙!只是……只是我们谁都没见过方谦修,所以一直误认为照片中的‘方远笙’其实是‘方谦修’。 当哑巴老头逐渐恢复记忆,并且指认照片里的‘方谦修’是当年割掉他舌头的人时,我仍旧没有反应过来,仍然认为割掉哑巴老头舌头的人是方谦修。但是当我得知浮山村的我爸实际上就是方谦修时,我才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同时也一直在想,割掉哑巴老头舌头的人到底是谁! 在去临沂监狱看望哑巴老头时,哑巴老头给我提过醒,他让我时刻注意着割掉他舌头的人。而事实上当时我并没有忘记这件事,这事也一直存于我的脑海,我也一直在想……割掉哑巴老头舌头的人到底是谁! 直到如今季南告知我他查出的事情真相时,我才幡然醒悟。 原来……现在的方启明根本就不是方启明,而他也一直没有做过所谓的易容,他的真实身份一直都是方家的方远笙! 仔细回想一下过往的林林总总,我脊背发凉,额头上的细汗开始慢慢的渗出。 我是认识了方远笙以后才认识的顾轻语,而认识顾轻语时顾轻语给我了一叠关于二十五年前方家的新闻资料以及一叠老照片。犹记的方远笙当时存在于其中的一张照片当中,在看到照片里的方远笙时我颇为震惊,一直在想这个方远笙到底是人还是鬼,亦或者是说……他是否会长生不老? 这个谜团一直困扰着我,后来与方远笙接触的久且把他误认为是我大哥时,我向他坦白并且提起照片的事。他却告诉我说,照片里的人实际上是方谦修,而他之所以和照片里的人一模一样是因为他用了易容术,将自己伪装成方谦修。 而实际上呢?他根本就不是方谦修,他一直是方远笙! 我之前的猜测也是对的,他…一直可以长生不老! “他不是方启明……那真正的方启明呢?方水生的孙子呢??”良久后,我长吁了一口气,开始逐渐的接受这个曲折的真相,这个晚来的现实! 季南和小楼对视了一眼,随后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想过把他找出来,但一点头绪和线索都没有,根本就没办法找。说句难听的……他现在是死是活都是个问题。方远笙既然有意要冒充方启明,那他就会尽可能的做到完美。就像是……当年的方延卿要冒充方水生,不惜把方水生的家人全都杀掉!” “二十五年前方家到底是留下了十二个婴儿,还是十一个?”我皱着眉再次质问。 季南舔了舔嘴,偷瞟了一眼小楼,压低声音反问道:“到了现在这种局面,这事对你来说还重要吗?十二个能怎么样?十一个又能怎么样?现实的问题是,这其中已经有人被火化了!所以这个秘密永远拼凑不到一起!” “呼呼。”我喘了两口粗气,挺直的脊背慢慢的弯曲了下来,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难以言表的无力。 见我不吭声,季南沉默了片刻继续道:“你让我查死物和活物的来历,这个我实在是办不到,也没办法查!我国查了几十年这件事都查不明白,更别说是我了。我最多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也只能查到封家和方家事情的起因了。” “知道这些……我就满足了!”我缓慢的点了点头,双目盯着面前的茶杯,紧皱着眉头没再继续吭声。 小楼和季南对视了一眼,同样也没再继续说话,静静的待在包厢里陪着我。 过了足有十多分钟的时间我方才回过神,看了一眼面前的季南,我犹豫了片刻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放在茶桌上并且推到季南面前:“你工作室的事我很抱歉,这里面有二十五个,多出来的算是我对你工作室的补偿。从今天、从现在开始,你要把手里所有关于彭加木、罗布泊、封家和方家的资料彻底销毁。钱拿着……尽量去国外散散心吧,短时间内不要回来了。” “来的路上我和小楼聊了两句,我跟他说……咱俩除了是雇佣关系之外还是朋友关系!但无奈与我身上的技能就只有这么多,会的活也就仅限于这个领域。你要让我跟着你打打杀杀,我肯定干不了!小楼对我说,朋友有难来帮忙是情谊,但要跟着一起遭罪承担结果那就是傻逼。”季南盯着银行卡看了几秒,最后伸手把银行卡拿在了手里,语气很轻却很认真的对我说:“哥们,事到这咱俩之间的雇佣关系算是结束了,但朋友关系……却只是个开始!” “待尘埃落定,你回来,我请你喝酒。咱们只聊朋友之间的友谊,不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站起身郑重的开口道。 季南看着我咧嘴一笑,我盯着他同样报以微笑。 “我出去送送他。”进屋以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小楼看了我一眼,站起身道。 我嗯了一声,轻轻的点了点头。 小楼帮季南拉着行李箱走出了包厢,又走出了茶馆。 “瞒着……不是个办法,等所有的事结束以后,你得找个时间把真相告诉他!”茶馆外,季南伸了个懒腰,轻声对小楼叮嘱道。 小楼低头点了支烟,淡淡的点了点头说:“我知道,等等吧,等事情过去了,我把这些事都告诉他。” “呼……这段时间是真的累了,市里我也不打算呆了,准备往外走走散散心,放空一下脑子。”季南抬头看了一眼耀眼的阳光,眼睛微微眯在一起,如释重负的开口道。 小楼叼着烟轻笑一声,跟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掏出两根金条塞到季南手里:“从缅甸回来以后我身上的现金基本挥霍空了,兜里就几根金条了!你拿着,去国外溜达溜达。” “你说我要是不推辞,直接拿着是不是有点现实?”季南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两根金条,舔着嘴唇笑着问道。 小楼斜眼扫了他一眼,道:“你这么一说我反倒是觉得你有点假了。”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季南不由分说的把金条揣在兜里,随后伸手拍了拍小楼的肩膀,抿着嘴沉默了半天,却只说出了一句:“好好的吧……” 小楼抽了口烟,笑着甩了甩头:“滚吧。” 多余的话没再继续说,季南背着包一手拉着皮箱,一手对小楼挥了挥转身就上了一辆在路边等客的出租车。 小楼双手插在兜里,嘴巴里叼着烟目视着出租车远去。 我结了账提着小楼的行李箱走出茶馆,来到小楼身后时轻声道:“咱也走了。” “走吧。”小楼将手里的烟蒂丢在地上,用脚踩灭回头看着我笑了一下。 把小楼的行李塞进后备箱后,我开着车载着小楼漫无目的的行驶在街道上。车厢内的气氛安静的可怕,从始至终我与小楼一句简单的交流都没有产生。 路虎揽胜驶出市区的繁华地段,慢慢的朝着郊区的方向开去。 等到路边车流量逐渐稀少时,我方才放慢车速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一早就准备好的银行卡放到坐在副驾驶位的小楼手里,拧着眉毛轻声说:“卡里还有接近两百个,是我全部家当。这钱你拿着,回头咱俩去一趟房管局,我把我名下的房产转给你!” “呵呵,操!”小楼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银行卡,轻笑着骂了一句,随后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燃一支,边抽边说:“新兵营两年,特种部队三年。我把我青春最宝贵的时光交给了国家和部队,然后认识了三个情同手足、可以托妻献子的袍泽!如今时光荏苒,大奎死在了云南的原始丛林,小狼被按在了行刑台上执行了安乐死!现在、此时此刻,我身边就只剩下了一位曾经的老班长!最他妈讽刺的是,他面临未知危险的时候却给我钱、给我房让我离开!” “诶,班长,你自己说…我要是拿着银行卡走了,是不是挺他妈不是人的?”小楼叼着烟,歪着头看向我,像是在问我也像是在问他自己。 我眉头紧皱,双手放在方向盘上一句话没说,但陆栖枝死前对我说过的话却一直在我脑海里响起。 “我没家人了,共患难、共生死的兄弟也就只有你一个了……”良久后,小楼低头喃喃自语道。 我微微一愣,扭头看向小楼。 小楼猛抽了一口烟,咬着牙抬起头看向我,语气充满了乞求之意:“班长,咱别来这一套行吗?你接下来面对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万一你出了点事,而我又恰巧离开了,你说我以后要是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愧疚、内疚一辈子?为啥他妈大奎死了,我和小狼不远万里的跑到缅甸、老挝那种地方混半年?不就是不想对大奎的死心存愧意吗?为啥小狼死了,我没回缅甸而是一直待在你这里帮你办这么多事?是为了卡里的两百万和一栋房子吗?我他妈是想让小狼走的安心点,尽最大的能力…帮帮你!” “卡你拿回去,钱我一分不要,也不缺!两百万对我来说不算多,缅甸、叙利亚跑两趟这钱我就挣到了!但现在你要还坚持让我走,我一句话不说,扭头就走!因为你他妈是我班长,我听你话听了五年!直到现在仍然会想起在部队我不听话,你拿皮带抽我的场景!” 我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微微颤抖,听着小楼的一言一语浑身汗毛炸开。 “……这几天你哪也别去,跟着我,留我身边,帮我办几件事!”片刻后,我咬了咬牙对小楼轻声道。 听到我的话小楼顿时咧嘴笑了起来,轻声道:“这他妈就对了,就算咱俩不能一起活着,死也在一起,不好吗?” “别他妈一天到晚净说怪话,只要我活着就绝对不会让你出事。”我白了一眼小楼,烦躁的骂了一句,随后看了一眼倒车镜,给车掉了个头朝回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