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瘦了师父　　 “好帅哈，不如……我们暂时先回蓬莱山吧。离开那么久，也不知道青罗回来了没有，还有青界，你说他现在是不是仙法又大进了？”花子衿歪着脑袋，笑得一派天真。　　 帅哈却是懂得自家主人心中的痛，当下将头别到一边去，不愿再看她这副欢笑之下掩盖的愁容，淡淡地道：“既然主人已经做好了决定，那么我们何时启程。”　　 “等天亮吧。”花子衿轻声道：“原先我们还一直担心去找花泅水，会被欧阳艄公尾随，泄露了花泅水的行踪。如今，倒是完全不必担心了。欧阳艄公再能耐，也总不至于跟上蓬莱山去。”　　 “是呢。”帅哈点头附和道：“主人今晚终于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觉了。”　　 “为了不让人怀疑，你这两天还是继续维持人身吧，等到了蓬莱山你想怎样我都不会干涉的。”花子衿想了想，认真地道。　　 帅哈点点头，一副傲娇的神情道：“莫非我帅哈在主人的眼里就是这般愚笨不成，就这些小事，主人以为帅哈想得不够周全吗？”　　 花子衿被帅哈这番话给逗得笑了起来。　　 帅哈一扭头，故作生气，道：“哼，主人坏，我不跟主人玩儿了。睡觉去。”　　 第二天，一大清早的，花子衿就醒了过来，对镜梳妆，不多时，帅哈也醒了，不由取笑起自家主人的积极，“又不是要嫁人，何必如此着急，瞧着昨夜里该是没有睡好吧。主人，你为花泅水付出这么多，他又知道吗？”　　 “哎，主人，你有没有想过，狐姬这次特地过来告诉我们花泅水的消息，估摸着就是想把我们推出去当棋子用的。”　　 花子衿理了一下衣裳，起身，看着帅哈，正色道：“帅哈，你是了解我的。即便这真的是狐姬给我下的一个套，我也一定要往下钻。因为，我不能置泅水的性命于不顾。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我已经收拾妥当了，你也赶紧拾掇拾掇一下你自己，然后我们就出发吧。”　　 “主人等不及了呀。”帅哈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花子衿抬手，一个爆粟落在帅哈的头上，“帅哈你胆子可真是越发肥了啊，居然敢一直拿主人开玩笑了！”　　 帅哈瘪着嘴，无限委屈地道：“生活如此悲哀，如果不找点乐子，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行了，不跟你玩了，赶紧收拾！”花子衿板起脸喝斥道。　　 帅哈唯恐花子衿真生气了，忙闭上了嘴。　　 匆匆忙忙，随意吃了几个包子，主宠二人便开始出发了。　　 欧阳艄公自然也没有放弃这个机会，一直偷偷跟随着，后来发觉花子衿去往的方向，似乎是往蓬莱山，传说当中的仙家之地，当下不由有些慌乱，再也顾不得自己一开始的初衷，纵身而出，阻止花子衿前去的路。　　 “让开！”花子衿几乎是眼皮子都没有抬，直接冷冰冰地下达命令。　　 欧阳艄公目光在花子衿脸上流转，他心底有些惊讶，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不论是言行举止，嘴角永远都会噙着一抹笑意的女子，竟然也会如此冷冰，从她身上传递过来的信息，让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冻僵住了。　　 “子衿姑娘，要躲避我，也不至于如此慌不择路吧？”欧阳艄公扬手一指花子衿要前往的方向，道：“再往前，便是通往蓬莱山了，子衿姑娘还是停下来吧。”　　 “该停下来的人，是你才对！”花子衿看了一眼帅哈，道：“我们走！”　　 “子衿姑娘……”欧阳艄公忙跑上来，探手拦住花子衿，道：“这里是仙家之地，你误闯是会受到惩罚的，子衿姑娘还是听在下一句劝，有什么事咱们回街上找个地方坐着好好谈谈。”　　 “我跟你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花子衿眼见蓬莱山就在眼前了，早已是恨不得能够插上双翅，立即将画卷拿到手了。　　 可是，欧阳艄公却依然阻扰着，死活都不愿意让开，他目光里甚至不知不觉中染上一层悲悯的神色，道：“子衿姑娘，有些人不值得你如此去拥护的。苏姑娘对他的心意，在下也是有所耳闻过。一个爱着他的弱女子，他尚且能够下此狠手，实在是让我这个跟他素未谋面的人难以想象。听我一句劝，人生苦短，把握方向。”　　 “少跟我说教，我没有心情听！你什么都不懂，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说这些！”花子衿恶狠狠地道：“再不让开就休怪我无情！”　　 “我不让开。”欧阳艄公定定地道。　　 花子衿冷笑一声，道：“好，既然如此，那么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了。”　　 她抬手，取下头上的发簪，念着青界教给自己的口诀，不多时，发簪便开始发出五彩的霞光，那道光亮笼罩着花子衿跟帅哈，像是一道利箭一般快速射入云层深处。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花子衿跟帅哈，就这般消失在欧阳艄公的眼前。　　 这让欧阳艄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茫然地转动着身子，试图寻找到花子衿的身影，但很显然，这是无果的。茫然、震惊、气愤……一系列的情绪，几乎是在瞬间袭上他的心头，他忍不住将手里的包袱用力砸在地上，平生第一次失了惯有的温和。　　 云层里，帅哈低头，看着自己脚底下踩着的那根发簪，又惊又喜，“主人，你什么时候功力变得这么高深了，别人都是御剑飞行，你居然可以御发簪飞行。哇喔，主人，你实在是太棒了太厉害了，你简直就是我帅哈心目中的神仙啊！”　　 “难道我以前不棒不厉害吗？”方才的这一招，其实也算是个误会。因为，花子衿明明想施展出来的是把发簪幻化成剑，吓唬吓唬欧阳艄公的，可结果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这发簪竟然变成了可以飞行的载体。　　 不过，这种飞行的感觉还真是美妙，以至于花子衿都将因欧阳艄公而引起的心烦给抛到脑后了。　　 帅哈笑了起来，“主人真是好生自恋。”　　 两人此刻已经在云层了，因此，帅哈又恢复了狐狸身。一身雪白的毛发，堪比苍苍白云。　　 突然，发簪身上的五彩光华开始消失，并且发簪还正在逐渐缩小，眼见自己的双脚已经快要没有落脚的地方了，花子衿心中大为恐慌，忙将帅哈死死地抱在手里，感觉到风声哗啦啦地从耳边吹过，花子衿欲哭无泪。　　 神啊，这是要从高空堕下去摔死的节奏吗？　　 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不被摔成肉泥才怪！　　 恐惧，又一次卷上花子衿的心头。　　 恍惚中，仿佛是又回到了第一次被花泅水提着在空中飞行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是那么地快乐，会笑得很大声，会有心情跟她玩弄。而今，她想仰着头，在他跟前撒一下娇，却都已经是难事。　　 想到这，顿时觉得悲从心来，一时之间，恐惧倒被这份悲伤给冲淡了不少。　　 她突然觉得好累，前路漫漫，她要如何行走如何攀越，才能够牢牢将他的手抓紧，用以对抗这世事无常。　　 “子衿。”　　 突然地一声呼唤，重重地砸在花子衿的心头。同样是带着熟悉的故人味道。　　 花子衿睁开眼眸，一旁的帅哈已经摇着尾巴率先叫道：“青界上仙。”　　 是了，是青界，他来了。　　 “师父。”花子衿轻声念道，眼里已然有了湿润。　　 青界点点头，目光停留在花子衿的脸上，半响方开口道：“你又瘦了一些。”　　 花子衿笑道：“是师父瘦了才是。”　　 青界的确是瘦了，瘦得很厉害，脸越发小了，也就显得眼睛越发大了，整个人看起来更有仙风道骨的感觉了，他一袭白色衣裳，站在风中，任由风吹拂着卷动着他的衣角，脸上的神情始终是那般淡然。　　 “以后要上山跟我先说一声，蓬莱山有很多道禁制，你这样不管不顾地闯入，会受到伤害的。”　　 青界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九重天之外飘过来的声音。　　 花子衿望着青界，青界就在他的跟前，触手可及的位置。可是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却总生出一种寂寥敬畏之感，她明白，这就是距离，不只是强者与弱者的距离，更是心灵上的距离。她的心，跟青界的心，隔得很远，很远。　　 “师父，其实……我这次回来，是……有事相求。”　　 “何事？”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然而听到青界那么关心的语气，花子衿突然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难道如实相告吗？　　 画卷的重要性，花子衿不是不知道，况且那日他闯入无量子的书房，亦是看见了那画卷，想来画卷早已不在青界手里了。青界为自己做了那么多，自己难道还要再让他为了自己去背叛师门吗？　　 花子衿犹豫了。　　 青界转身，声音已经有了温暖的味道，“既然已经来了，就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吧。青罗她也是昨天下午回来的。”　　 “是，师父。”花子衿乖巧地应道，心中已经有了决定，画卷自己动手偷。彼时，她以为这样做，就能够将青界的责任完全撇掉，却忘了，由始至终，她在蓬莱山做的任何事情，都是青界在一并为她承担着。　　 到了蓬莱山，花子衿主动提出要去拜见无量子，理由亦是冠冕堂皇，道：“你是我师父，尊师敬道，按理推之，我也应该尊重师父的师父。此番我上山来，事先没有打一声招呼，实在是突然，所以我有必要先去拜见一下掌门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