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钰萝一字一句的念着,她觉得那一掌不仅仅是打在了她的身上,更震碎了她的心。 “是你说情义永不忘的,是你说此生不会负了我。你居然打我,下这么重的手打我。” 钰萝含泪带血的念着,那声音悲切的几乎可以念碎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却偏偏打动不了焰萧半分。 华飞冲了过来,将她抱在怀里,十分心疼的问泽华:“伤哪了,没事吧?” 钰萝不理会他,就只是悲恨莫名的望着焰萧,“回答我啊,回答我。” 焰萧漠然而立于窗边,有些话他不愿意开口说,却还是说了,“焰萧视你若阿姐,敬你是那等至情至性的女子,昔年救命恩,修罗殿这等江湖组织相赠之嗯,焰萧永远铭记在心。所以你让华飞对我下毒,我不问原因,不说你不对,我只等在还欠你的。你从我身上偷走丹药,要至妩儿于死地,我也不说什么,我只当是我害了她,与你无关。可你若还是这般,纠缠不休,将所有的仇怨都算在妩儿身上,那么对不起,今夜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的种种恶行,再有下一次,绝对……” 绝对如何,焰萧没有说出口,相识十年,就算是陌路人,也终究是有感情了,何况是他视做姐姐的女子。 他摇了摇头,那是情断义绝,一枚修罗令从窗口丢出他道:“请回吧,从此以后,我只是焰萧,与修罗殿无关。” 他抬手付拂袖间,窗户已然关严。 不在心中的人,自然也不会存在于眼中。 钰萝的呼吸,愈发的急促了起来,她不断的喘息着,身体颤抖的望着那已然关严的窗户。 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修罗令,她愤然道:“好,焰萧,你自己选的,你别怪我。从今以后,我修罗殿通缉你到底。谁能杀了你,便可让修罗殿为他做一件事。” 修罗殿的承诺,堪比一个皇朝帝王的约定。 钰萝是下了狠心,她要那个负心的男人死,她要那个勾引了她男人的狐狸精也死。 疯狂的恨意,怨念充斥着她的心,她终是在那发狠的一喊后,昏倒在了华飞的怀中。 负手而立,站于当场,焰萧许久不言,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叹息,“何苦去得罪钰萝呢,我本来就是要死的,她杀了我不一样吗?现在可好,你所倚仗的修罗殿也没了,还多了一个大仇家,你以后可怎么办,难道要天天被人追杀着过日子吗?” 焰萧回过神来,微笑着走到了床边,他将小女人拥进了自己的怀里,而后十分郑重的道:“别多心,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我的倚仗,从来都不仅仅是修罗殿。” “还有什么啊?” 妩儿那灵动的眸子中,闪过了一抹狡黠的笑意,“说给我听听啊?” 焰萧一怔,那件事,真的可以说吗? 他犹豫,就见小女人皱了皱鼻子,“小气鬼,我都要死了,知道你的秘密又能怎样,最多说给阎王听,两个世界的人,他能来对付你还是怎的?” 焰萧依旧迟疑,犹豫。 妩儿叹息,“算了,当我没问吧。” 说着,她伸手在焰萧面前挥了挥手,“求你别黑着脸了,我知道你以前就告诉过我,别探听你的秘密,算我错了,你笑一笑成不?明明脸挺白的,现在都成黑面神了。” 焰萧没有笑,只是微微皱眉,看向了远方,“妩儿,我若告诉你,我在一件事情上骗了你,你会怎样?” “你骗我的事情,何止一件。何况死人能拿你怎样,化作厉鬼,天天跟着你啊?”妩儿漫不经心的问着,很明显她还没有从焰萧的言语神态中,听出事态的严峻性。 焰萧被妩儿这种轻松的语调,给说得心里一阵阵的发毛。 这小女人的气性,他是见识过的,这要是知道自己连那么重要的事情都骗了她,只怕就算是死了,也得活过来,先把自己掐死,再去死吧。 可是,不告诉她,是否太对不起她了? 思虑再三,焰萧狠下心来道:“妩儿,听我说,其实我……” 他一句话还未及说完,妩儿眸子中的神色,突然一滞。她双目圆睁着,痛苦看向了前方,嘴角开始不断有鲜血渗出。 她痛苦至极,却没有再像先前那般无助的喊着让焰萧救他。 她只是尽可能的缩在了焰萧的怀里,“我冷,好冷,你抱紧我好不好?” 他抱紧了她,紧紧的拥着,二十年了,他都不曾这样在意过一个人,莫名的怀中的小女人就闯入了他的世界,一点点在他的心底攀爬着,最后成了他心尖上的人,却应了当年那位高人为他批命时说的话。 他命硬,怎么都不会死,却会克近身边所有关心他,对他好,他在意的人。 从不信命,却先后目睹着亲人亲信惨死,最后又是这样一个女子,痛苦的死在他的怀里。 都是为了他,他却无能为力。 锥心的痛,他疼惜不已的抚着小女人的脸颊,一次又一次的为她拭去了嘴角的血迹。 妩儿的视线模糊了,那种生命即将走向尽头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切。 她的嘴角,浮起了一抹极为苦涩的笑意,却转而变得甜蜜了起来,“焰萧,跟我说一句真话,你心里真的有我的位置吗?” “有。”焰萧不假思索的应着,他不曾开口时,永远都不知道,他的声音早已哽咽,他的嗓音早已沙哑,他的心头好似有一道道的银丝纠缠着那般。 小女人的生命,每逝去一分,那银丝就收紧一分,勒得他心头染血。情殇之血,宛若穿肠毒药,让他肝肠寸断。 “你在我的心尖上。” 他的眼圈模糊了,就只看到小女人的嘴角,浮起了一抹笑容。 他想,眼前的女子,定是个绝世佳人。只是不知为何,脸就这样的毁了。她笑的时候,其实从来都不难看,甚至让他觉得舒心,让他觉得安心。 只是,今天之后,便再也无法再看到她的笑靥了。 那恍惚的笑意消退,小女人的手,无力的垂到了身侧。 她…… 焰萧的心,狠狠的震动着,他的口中发出了悲痛莫名的嘶吼。 就连楼下客栈掌柜的,也跟着一起心酸,抹了抹眼泪,真是对苦命的鸳鸯,从此便是阴阳相隔了。 时光,一分一秒的过去。 天空中那一抹晨曦浮现,焰萧颓然的站起身来,将小女人平放在了床榻之上。 她说,她以前总觉得,厚葬一个人,是最可笑的事情。 生前都不曾好好对她,死后再极尽奢华又如何? 可死亡降临时,她似乎明白了,厚葬是死者最为期待的事情。 至少,她是这样想的,她要穿此生都未曾穿过的华服,她要有人为她画眉描唇,她不要失血过多,面色凄然的被放进冰冷的棺椁中,她要在绚丽中,被安葬。 焰萧记着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手颤抖着抬起,要为她画眉时,耳边就有她的声音在回荡。 恍惚如隔世,却只是昨夜发生的事情。 他叹息着,细细的为小女人画着眉,似乎真的比昨夜要工整多了,只可惜她看不到了。 胭脂描唇,那是很艳丽的颜色,却看得焰萧心痛。 都说物极必反,极致绚烂如妩儿,这一生做了多少女子不敢做的事情。她休了太子,皇城大闹,朝堂喊冤,为的只是一个公道。 她从不层屈辱与命运,一己之力,却一次次让太子韩相都在她手上吃亏。 偏偏,绚烂过后,竟是这般极致的凋零。 他又一次失神,手指莫名的颤抖,顺着小女人的唇,滑进了她的口中。 “唔…”这样的声音,惊得焰萧猛然回头,他看到床上的小女人皱眉,口中竟是喃喃低语的,“什么破东西,难吃死了。” 他汗颜呆坐在当场,几乎怀疑自己幻听了那般,用力的摇着头,试图将那因为思念过度而来的声音驱散开。 可那声音还在,很娇蛮的埋怨着,“走开走开,破东西,难吃难吃,不是升天了嘛,怎么给这么难吃的东西,我要蟠桃……” 她娇嗔着,焰萧回过神来,拼命的摇晃着妩儿,“你要是还活着,就给我醒过来,就别给我说胡话。快点睁眼,告诉我你没死。” 妩儿星眸闪动,微微睁眼,看到了焰萧很是有些的茫然,“你怎么在这?” 一句反问后,她直接抬腿,一脚踢了过去,“你这个混蛋,大骗子,说好了帮我报仇,你怎么也死了?” 焰萧深吸了一口气,“你就那么希望自己死了?何况我是轻生的人吗?我告诉你慕容妩儿,我没死,你也没死,你给我清醒点,你当你是什么,还想吃王母娘娘的蟠桃啊?” “没死啊?” 妩儿不信的问着。 焰萧郑重点头,“不信你掐一下,死人都不会疼的。” 妩儿真的动手了,却没有掐在自己身上,她用力狠狠的一拧焰萧的胸口。 他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拧我干啥?” “你知道疼就是没死,我和你在一起,你没死我也就没死啊。”妩儿很认真的说着,一点都不认为去掐焰萧这一下,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