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我么! 进了库房,这是宁璞玉的第一个念头。 她告诉小厮,要看羊脂白玉的镯子。于是小厮打开这间库房的门。 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数以万计的各种镯子。 光是羊脂白玉的,就不下百对。 怎么选? 冷衍你就是故意的! 鬼知道那冯青柠喜欢什么款式,再说,羊脂白玉也分三六九等呢! “好了没有,你快着点!”小厮不耐烦的催促。毕竟库房轻易不让外人进去,何况这外人还是个婢子。 “好了好了,你别急嘛!”宁璞玉随意打开了一个宝石蓝色的锦盒。 那锦盒的颜色较重,衬得里面的玉镯如雪一样白,就像是刚割开的羊脂。 心想冯青柠到底救过她,既然冷衍要她做这个主,就挑这对成色上等的也算给这身怀有孕的妾室长脸了。 “好了没有……你倒是快着点啊!”那小厮在库房外急的直跺脚。 “好了!”宁璞玉捧着锦盒走出来:“你那么不放心,怎么不进去盯着我!” 小厮一脸的嫌弃:“没有爷的恩准,谁敢进去啊!再说,你是不知道这府里的规矩……” 听见规矩两个字,宁璞玉就头疼。“你们这位爷,普天之下找不出第二个来!” 麻烦人麻烦的够够的! “得了,你赶紧去吧。哪有让爷等着的道理。”小厮赶紧把库房门关好,上了锁。 宁璞玉倒是想去,她又不知道涟漪坞在哪。 正想问,一个丫头欢天喜地的走过来。“四小姐,奴婢可算见着你了。” “妙音?”宁璞玉又惊又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大小姐指我过来伺候四小姐的。”妙音两行热泪,激动的不行:“四小姐,奴婢没想着还能伺候您。” 看得出她有许多委屈,且相信宁府的事情,她也知道不少。 宁璞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别哭,有话咱们慢慢再说。你先陪我去送这镯子。” 妙音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连忙擦干了眼泪:“是。” 两个人走出了沧浪园,芽枝就迎了上来:“姑娘,船准备好了,咱们这就过去吧。” “好。”宁璞玉露出了笑容:“我还在愁怎么才能去,没想到你都准备好了。” 芽枝笑呵呵的说:“是冯铖让人叫我过来,在这里等着姑娘的。这位是……” “奴婢妙音,从前在宁府就伺候四小姐。” “是妙音姐姐。”芽枝笑着点头:“奴婢是荣侧妃指过来伺候姑娘的。” 两个丫头笑着说话,听起来热络亲切。 从小道走到湖边,宁璞玉就着芽枝的手上了船。 环湖而建的亭台楼阁,依水蜿蜒,这么看着格外的雅致秀丽。要不怎么说二皇子府就是不一般呢。 不多时,涟漪坞就到了。 冯铖等的脸色发白:“怎么磨磨蹭蹭的现在才过来。赶紧进去吧,爷都等急了。” “你拿进去不就得了。”宁璞玉看岸边停着几艘船,想来里头的人不少,不爱凑这样的热闹。 “想什么呢!爷交给你办的事情,如何能假手于我?”冯铖瞟了一眼那宝石蓝色的锦盒:“你还是自己拿进去比较好。” 只好如此了。宁璞玉朝身后的两个丫头一笑,硬着头皮独自走了进去。 “要不怎么说冯妹妹是最有福气的!这才入府一年的功夫,不就有孕了么!”靳佩瑶舒唇而笑,特别的妩媚殷勤:“若是能一索得男,那才不辜负爷的厚恩呢。” 冯青柠不知这话是她想嘲笑皇子妃还没有一儿半女,还是想忌惮她未必怀的就是个男丁,总之心里不舒服。“靳姐姐说笑了,能有这个孩子已经是妾身的福气了。是男是女,只凭天意。” “能有这样的福气,一准儿是个男孩。”靳佩瑶笑得合不拢嘴,眼尾的余光瞟到了走进来的人,笑容一瞬间凝固了。“这真是有趣了,怎么什么人都敢来?” 她这样一说,宁璞珍和荣燕雯好奇的看了过去。 “是璞玉来了!”宁璞珍大方的笑道:“快进来。” 荣燕雯的笑容也是亲昵温和:“几日不见宁姑娘,气色好多了。” 宁璞玉本来是无所谓的,可这话怎么那么别扭! 什么叫气色好多了? 难道是被冷衍滋润的不成! “给爷、皇子妃、各位主子请安。”她嘴巴甜,一瞬间的不自然被她清新的笑容遮掩过去。 “爷,东西拿来了。”宁璞玉走到冷衍面前,双手呈上宝石蓝的锦盒。 冷衍只淡淡看了那盒子一眼,便微微沉首。“打开。” 这得多手残啊!自己不会打开?宁璞玉忍着不满,笑着打开了锦盒。 冯青柠身子微微前倾,朝这锦盒看过来。 当真是一对极好的羊脂白玉镯。 那宝蓝的颜色清冷,衬得那镯子越发温润暖软,油光水滑的。“爷,这是……” “玉养人。”靳佩瑶只看了一眼那镯子,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说出口的话,是她忍着愤怒,才说的自如。“爷这是想让你带着这么精致的镯子,好好养胎呢!” 冯青柠很讨厌靳佩瑶这样多嘴。目光却饱含着感动深情凝望二殿下。“多谢爷。” 冷衍笑意温然:“看看喜不喜欢。” 于是宁璞玉将那锦盒递到冯青柠的手边。 “爷的赏赐,妾身自然喜欢。”冯青柠取出了其中一只镯子,小心的摩挲在掌中。果然是极好的羊脂白玉,通透的几乎看不到杂质。 她小心的带在腕子上,又取出了另一支。 对着光细细看了又看,其实是怕旁人看不清这玉有多好。 宁璞珍的心揪了一下,心想璞玉这是又要得罪人了。 荣燕雯看了皇子妃一眼,见她都不多这句嘴,自己也就只有沉默,以免多生事端。 “劳烦宁姑娘送过来。”冯青柠轻柔的笑着。 不等宁璞玉说话,靳佩瑶就抢先开口:“宁婢子如今在沧浪园伺候,自然要遵从爷的吩咐。冯妹妹,说到底是爷对你有心,你呀可得好好养着胎,给爷生个虎头虎脑的儿子。” 挺不喜欢靳佩瑶这多嘴多舌的样子,冯青柠只道一声“是”。 宁璞玉觉得这房里的醋味太浓,呛的有些难受。 然而目光不经意的落在冷衍脸上,她好似看见了一股寒光。 “还有事,得空再过来瞧你。”冷衍起身,目光掠过宁璞玉的脸。 这意思就是叫她一起走呗。 宁璞玉屈膝又行了个礼:“奴婢告退。” “这可真有意思,爷从前不喜欢女婢伺候,如今倒是走到哪都要带着这丫头。” 靳佩瑶攥着拳头的手缩在宽大的衣袖里,嘴角扬起的弧度深刻几分:“还是皇子妃娘娘会挑人,也只有这样的女子能入爷的眼。” 宁璞珍知道她爱吃醋,不想废舌,只对冯青柠说道:“春日里时气反复,多歇着。春宴的事情你就不要费心思了。” “多谢皇子妃娘娘关怀。”冯青柠的笑容有些寡淡。眸子里,还映着二殿下离去的背影。 出了门,冷衍侧首瞥身后的宁璞玉一眼,听不出语气:“你倒是会挑。” “爷只说取一对羊脂白玉镯,冯主子有孕,奴婢自然不敢选差的。”宁璞玉回嘴倒是快。 心想这二殿下也是够小气的,一对镯子而已,这就舍不得了? 以为他还要说什么,谁知那人自行上了一艘小船,吩咐冯铖跟着,硬是没再看她一眼。 “至于的么!库房里几百对羊脂白玉镯,这一对成色好点的就舍不得了?”宁璞玉小声的嘟囔:“还真是越有钱的越小气。” “小姐。” “姑娘。” 妙音和芽枝这才上前。 “先回去吧。”宁璞玉收拾了脸色。 三个人先后上了船。 靳佩瑶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见人走了,才低低道:“嫦笑,你让人悄默声的把消息送出去。这回她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主子说的是,奴婢这就去办。”嫦笑会心而笑。 这该死的宁婢子,一出现就惹得她被骂被罚俸禄。这下,管饱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荣燕雯晚出来一会儿,只看那靳氏的背影,就知道她憋了一肚子坏水。“扶苏,我有两身新裙褂还没穿就瘦了,回头你拿去给宁姑娘。看她身量纤纤,穿着一准儿好看。” 扶苏回头瞄了一眼,没有人跟着,她才压低了嗓音:“娘娘,这本就是宁家的事。皇子妃都不管,咱们何必要掺合呢!” “听我的就是。”荣燕雯心里有数,反正她已经做了好人,也不差多做一回。 ———— 冰凉的刀刃猝不及防的抵在咽喉的时候,宁璞玉正在小厨房里准备冷衍的晚膳。 握着刀的人一脸严肃,眉宇之间凝聚着飒爽的威严:“你就是宁璞玉?” “是我。”宁璞玉放下手里的锅铲,跟着他的刀刃慢慢站直。 妙音和芽枝被这样突然的一幕吓坏了,想喊救命,却迫于威严而不敢出声。 那人提溜着她背上的衣裳,跟抓小鸡仔一样提着她往外走。 能在二皇子府拔刀的……一定不是平常人。 不祥的预感瞬间侵袭了心头,宁璞玉壮着胆子沉声问道:“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