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某一天也会与天后剑拔弩张。她还是那样高贵典雅,一颦一笑都胜过人间绝色,她在我心里就是母亲般的存在。 可这一刻,我实在看不懂她。 『天后娘娘与天帝陛下硬生生拆散我与小哥哥也就罢了,还乱点鸳鸯把我许给斟哥哥,你可曾问过我愿不愿意?』 联想到萧逸歌那一身的伤,我心里的怒火嗖嗖的,又道:『诚然,你和天帝陛下是这六界的主宰,掌握着生死,可也不能这般强迫人好吗?』 天后斜靠在软榻上淡淡瞥了我一眼,又不以为意地敛下眸子,轻咳了一声,『七儿,如果你今朝是来找本宫吵架的,那可以走了。』 『我不想跟你吵架,也不敢!但天后做得是不是太过分了?念斟到底是谁,你和天帝心里难道不清楚,为什么还要把我许给他?』 天后听着蹙了蹙眉,没有吭气。 我呲了声,梗着脖子又道:『你们没有尽过一天父母的责,却妄想操控我的人生。拆了我和小哥哥也就罢了,还要把我许给我不喜欢的人,你怎么不干脆杀了我呢?』 『放肆,你怎么讲话的?』 天后霍然起身,冲过来扬起手要打我。我把脸偏了过去,冷冷道:『你最好用力些打,让我长点记性,知道你是怎样一个人。』 『你,你这混账东西!』 天后气得满脸赤红,高高扬起手很久,又讪讪收了回去,转身扶着椅背摇摇欲坠,在用力喘气。 我并不想气她,可心里实在怒火难平,咬牙道:『你们到底有多讨厌小哥哥,才会把他打得遍体鳞伤?长武师父是仙尊,你们随随便便就气死了,天后娘娘,真看不出你和天帝陛下心肠这般狠毒。』 『胡说!』天后转头眸色凌厉地看着我,唇角都在哆嗦,『谁跟你说的长武仙尊是气死的?谁跟你说本宫和天帝心肠歹毒的?』 『这还用谁说吗?六界众生谁不知道你们生生拆散了我和小哥哥,眼下又要把我许给念斟,这还不过分不歹毒?』 『混账东西!』天后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我脸上,我都没反应过来,她抬手指着我颤巍巍道:『滚,滚出去!』 『滚就滚,但臣也希望天后娘娘从此往后不要再乱点鸳鸯,否则臣宁可灰飞烟灭,也绝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 出门时,我身后传来一阵噼里啪啦重物坠地的声音。我顿了下,眼底余光瞧着天后面色煞白地瘫坐在地上,心头一狠也没有回头,飞快地离了宫。 念斟还在宫门口等着,看我出来立即走了过来,一脸笑意地问我,『七儿,仙母可跟你说了赐婚的事?』 我冷冷看着念斟,心头明明怒火滔天,可看着他那满眼期待时又不好发作,心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痛又难受。 他又道:『去我宫里转转吧?我让小使做了你最爱吃的菜,还有……』 『念斟,请你放过我吧。如果你执意要娶我,那我只能死在你面前了,你也晓得弑君剑在我手上,我不介意当着你的面血溅当场。』 他脸上的笑顿然凝结,脸色慢慢变得煞白,『七儿,你就这么讨厌我?三生石上你也看到了,我才是你的有缘人。』 『你改了命数对么?』 『改没改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的,仙父从来就没打算让你们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仙父,你怎么过来了?斟儿见过仙父。』念斟刚要说,忽地脸色一变,忙不迭跪拜了下去。 我一转头,看到天帝阔步而来,着龙袍,戴九旒冕,英明神武威武霸气,只是那双眸子阴鸷得能滴出血来。 我也忙跪了下去,『臣洛小七见过天帝陛下!』 天帝走到我面前冷冷道:『弑君剑交出来!』 『……是!』 我乖乖把弑君剑召出来递给了天帝,他收好剑又道:『朕已经决定为你和斟儿赐婚,由不得你同意不同意。月老已经在择婚期,大婚之前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呆在冥界,哪儿都别去。』 我气不打一处来,道:『我若不嫁呢?』 『想想你那小哥哥,他还是戴罪之身,哼!』 天帝说完拂袖而去,留下我目瞪口呆地跪在原地。满身的血气嗖嗖往我头顶上冒,我只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 『斟哥哥,你为什么要娶她,她又不喜欢你。』 『我喜欢她就够了!』 『为什么啊,仓仓也喜欢你,喜欢这么多年了。爹爹还说让天帝陛下为我们赐婚呢,斟哥哥,你就别娶那个女人了,她长得像个狐狸精似得,有什么……』 『滚,从此以后不准再来本君的紫云宫。』 『斟哥……』 『来人,把仓仓仙子拖出去,往后没本君同意不得入内,违令者斩。』 耳边一阵聒噪过后,又安静了下来。我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想睁开眼睛,却感觉沉重至极,全身也瘫软无力。 脚步声在我跟前停下,随后一只温润的手覆上了我的脸,顺着我的轮廓在游走。我想动一动四肢,却沉甸甸动不了。 『七儿,这么多年了,你眼里只有他的存在,可曾想过我一直在等你回头看看我,我那么爱你,而你都看不见。』 是念斟。 他的手停在了我唇上,厮磨了许久,『我恨他入骨,凭什么他能与你并称为六界双绝,凭什么他可以和你出双入对?你应该是我的,是我先遇见的你。』 随即,一股温润的气息在我脸上流转,他这是? 脑中一晃,念斟吻了过来,舌尖用力刺入我唇齿间,肆无忌惮地夺取。 我吓慌了,用力想要挣开这种莫名的禁锢,但没用,我全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像被下药了。 念斟吻了好久才放开我,柔声道:『七儿,我知道你醒着,别担心,很快四肢就会恢复正常了,我只是想吻你,想了很久很久。』 混蛋,你居然给我下药! 他忽地浅笑了两声,又道:『七儿,你可还记得你离家出走那次,我跟你一起躲在结界里等天明,然后我亲了你一下,却被仓仓发现了。当时我好怕,又好开心。』 『你这个混蛋!』 我终于在念斟的喃喃自语中恢复过来,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举过头顶,低头俯瞰着我。他眸光好亮,仿佛两团烈火在燃烧一样。 我吓得不轻,忙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放开我!』 『放了你?』念斟扬起唇角笑了笑,低头又在我唇上吻了一下,『仙父已经把你赐婚给我了,就算我此时要了你,这六界之中也没人敢二话吧?』 『你敢!』 『怎么,还想为他守身?你死了这条心吧,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跟他都没有缘分。你忘记了,三生石上你前世今生的有缘人都是我!』 『滚,你滚,你滚!』 我覆手召出了魂音朝念斟劈了过去,他飞身往后退了数步避开了。我颤巍巍地爬了起来,也顾不得找他拼命,踉跄着冲出了宫。 念斟没把我强留下,只是远远在我身后喊道:『七儿,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我会一样样为你备齐,让你风风光光嫁给我。』 『做梦!』 我骑着大白扶摇直下千万里,急匆匆来到了昆仑山上。这儿已经迈入了严冬,在下雪,白皑皑的铺天盖地。 我跑进书院到处寻找萧逸歌,没有他的影子。 『小哥哥,小哥哥你在哪儿,快出来,你快出来啊!』 我焦急如焚,我不能等着念斟铺十里红妆来娶我,我现在就要跟萧逸歌一起私奔。不管去哪儿,不管艰难险阻,哪怕只有短短几度光阴都没关系。 『萧逸歌你出来啊,你快出来……漓漓,你怎么在这儿?』 我正四处寻找着人,忽然看到漓漓从后山梨园出来了,她面色十分怪异。自从那次她给我下噬魂香过后就不见了人影,想不到又出现了。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了好久,阴阴说道:『你不知道吗?逸歌快要被处死了,他很快就要灰飞烟灭。从此这世上再无萧逸歌,我得不到他,你也得不到。』 『什么?』我上前一手扣住了漓漓的脖子,怒道:『他在哪儿,在哪儿?』 『镇魂石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