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楠未曾想到整个过程会如此平和,准确的说,是阿来如此平和。所有自己能想到会发生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打开第五扇房门前习惯性的前后看了看,此时整栋楼已经空无一人,包括那个叫陈什的也不在了。本以为在第四间房待的时间不长,但这么一对比的话,真实时间应该比自己想的长得多。 说真的,刚刚阿来所暴露给自己的信息,有用也没有用。 假设他没有说谎,他身后的人是温友不是温延青,反正都是温家的人,没什么区别的。但如果温友真像他所言以慈悲为怀,那么他组织这样一场幸存者游戏又有着怎样的目的? 何况,阿来口口声声说温延青不是正主,但在他身边待了那么多年,做了那么多事,又如何保证阿来他自己没做什么违背原则道义的事情? 所以说到底,这个人,可杀。 正想着,屠楠隐隐听到了滚轮的声音,往门口看去,是阿来已经推着温延青走了进来。 为什么会这样? 在第二间房的时候戚漫和恩兮是同时出现的,并且走过前四间房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人再次见到的道理,房门上写着是谁就会见到谁,那么为什么这间房是阿来和温延青一起出现的? 不过屠楠很快就释然了。 时隔一年的时间,温延青远不如一年前意气风发。此时的他瘫坐在轮椅上,颈部安上了支架。本来只是腿不行,现在好像从上到下都瘫了。 或许这就是报应吧,屠楠在心里默想。 『你是屠楠,我记得你。』 虽然温延青身体已经不行了,但他说话的态度依然给人一种老当益壮的感觉。他眯起眼看着屠楠,眼神里是一抹邪光:『就是你,让我损失了两个亿。』 『就是你,因为两个亿,让我失去了一个完整的家。』 屠楠很厌恶温延青的这种嘴脸,明明是他把自己害成这样,结果不仅毫无愧疚之情,还埋怨自己让他受到了经济损失。 『完整的家?』 温延青的表情很微妙,仿佛是一个成年人在看一个小孩过家家一般:『那是你不知道,你所追求的完整的家,你们家的其他成员是否需要。』 『你什么意思啊?』屠楠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明明想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但说出话来的语气又禁不住的哽咽:『我姐姐是因为你已经死了,我父亲也是在她失踪之后发生意外去世的,我母亲受不了刺激现在精神状况很不好,请问你觉得我们家谁不需要这个完整的家了?』 『所以她还不知道是吗?』 因为安了支架的缘故,温延青抬不了头,虽然阿来在身后根本看不见他的眼神,但他还是用眼睛瞟了阿来一眼以示询问。 『是。』 阿来微微颔首示意。 『那就没办法了,你跟她解释一下吧。』温延青摆了摆手,将胳膊搭在了轮椅扶手上,摆出了一副看戏的模样。 『其实,这件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阿来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屠楠,停顿了几秒,刻意的不想跟她进行眼神的对视,看向了一边。 『到底是什么事?』 光听到他们前面说的话屠楠心里就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这种预感不足以让她去怀疑自己生存了二十年的原生家庭。其实不是不怀疑,而是不敢怀疑。因为如果是真的,必然是晴天霹雳。 『其实,屠芷被制成‘荼蘼’这件事,你的父亲一早就知道。或者可以说,除了你和你母亲之外,他们都知道的。』 就这一刻,屠楠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却在要张口的一刻被生生憋了回去,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吐血了,恨不得当即死在这里。 『你母亲在两年前被发现患了克罗恩病,这种病需要花很多很多的钱,只能延长寿命,无法治愈。』 看到屠楠眼神空洞,没什么过激的反应,阿来继续说道:『克罗恩病有一部分致病原因是遗传,那一年你高考,高考前有个体检,没有发现什么大的问题。为了让你放心学习,你们家里人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瞒着你的。』 『在发现你母亲患病之后,屠芷也去做了相应的检查,很可惜,她也患了克罗恩病。』 『为了治病,屠芷开始四处比赛、演出,想多挣一些钱,再没多久,她就认识了陆品。』阿来此时的神情已经没有刚开始紧张了,既然屠楠已经知道了事情发生的背景,那她应该就不会轻易对温延青下手了。 『陆品和她的认识确实是设计好的,没过多久,温老就找到了屠芷。』 …… 『屠小姐,你既然肯来,就是已经认可交易内容了。』 温延青手中拄着拐杖坐在沙发上,右手推过了一个白色信封:『里面是一张一千万的支票,你现在就可以到银行取出来用来给你母亲治病,但前提是你得完成我的要求。』 『我是一个商人,也是一个艺术家,有着对美的追求。』 在说话的同时,温延青甩开了手里的拐杖,摊开了双手:『我正在着手做一个藏品拍卖会,而藏品是三尊琥珀。』 温延青又向屠芷推过两张照片:『她们一个叫紫玉生烟,一个叫香腮雪,是我这一年来耗尽心血所制,现在就差第三尊了。』 『你和你母亲患了一样的病,这种病你应该知道,需要巨资才能苟延残喘,没有钱的情况下,你和你母亲都活不了太久。』 『只要你答应我,这一千万就是你的。』 『当然,我明白你的想法,我可以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想好了再来找我。』 『不用了,我答应你。』 …… 『事实上,在找屠芷之前,温老已经说服了你的父亲,所以即使屠芷不答应,我们也还有后手。』 阿来看着屠楠,此时的屠楠以跪着的姿势瘫倒在地上,浑身颤抖,双眼无神,仿佛已经失去了五感。 『所以说到底,这件事发生前就知情的人,只有你父亲和屠芷自己。』 『你父亲跌入粪池不是意外,而是他产生了幻觉,以为是你姐姐跟他索命才出的事故。后来你母亲在准备放弃治疗时候发现已经有人把医疗费交过了,银行卡留的是温氏的号码,你母亲找过来后,我们只能告知她真相,所以她疯了。』 阿来已经把真相悉数告知,但此时的屠楠就像个死人一样,她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坐在地上,脸贴在膝盖上,看不出是怎样的神情。 屠楠不知道温延青和阿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只知道在听完阿来的故事之后,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声音反复询问:我到底该杀谁? 到底该杀谁? 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