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恶狗狂吠　　余生无暇顾及他人的心思，他正忙着给电影选择外景！没错，是选择外景，而不是布景！作为一个穿越众，他实在无法接受他自己执导的影片中，出现一个类似于舞台剧的场景。还不够丢人的呢！　　在黑白片时代，布景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并且会花费大量的成本。如果把布景的成本节省下来，全部改拍外景，不但可以节省大量成本，而且也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噱头。至少名留电影史那是一定的了。作为投资这部电影的老板，余生觉得张善琨一定会很高兴。　　你说选取外景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钞票？拜托，那是在后世！在电影的剧情剧本不受重视，视觉冲击成为第一要素的时候！所以，场景唯恐不华美，选址唯恐不偏僻，演员唯恐不绯闻，造型唯恐不奇特……　　而在这个十面埋伏的上海滩，只要有个外景就可以了。话说当年的《射雕英雄传》的草原不就是在香港岛上拍的么？既然后世的《射雕英雄传》都能用一片草坪拍成草原，那么，没理由在上海滩拍不成。　　话说法租界内的公园可不在少数！　　余生原本以为，自己超出时代的提议会遭到众人反对，他连解释的说词都想好了，孰料众人竟是兴致高涨一致同意。打听之下，他才明白，原来，包括剧组中与新华公司签约的摄影、剪辑、道具、服装等等部门的小白领在内，去过公园的人并不多。而且并不是经常去，最多的也不过去过寥寥几次。　　倒不是此时的公园如同后世的人一般多，拥挤不动。而是门票价格对于收入不高的小白领实在是贵了一些。法国租界内的公园，门票一个银洋五张，必须一次用完。否则，隔日作废！所以，大多人想进公园都会买常券。每张常券一个银洋，可用一年时间。　　而此时，由于大量的难民涌入租界，租界中的劳动力价格极低，而日用品的价格极高。每个产业工人，例如棉纺工人，每日工资，不过是四角银洋左右！而这些新华公司的小白领，平均每日工资也不到八角银洋！　　去除每日的吃喝拉撒和交通费用，每月的房租水电和买衣服、鞋袜、灯火燃料等等的费用外，每天剩下的钱大概只有几分……而攒起来的钱还要留着人情往来、谈恋爱、打麻将、预备生病或意外，哪有闲钱和时间去什么公园！　　这些剧组中的小白领拥护，那些被雇佣来做群众演员的难民就更高兴了。他们虽然居住在上海滩，但这上海滩的繁华风月与他们向来无关，他们不过是在此苦苦求生罢了。在能吃饱饭的同时，看看上海的西洋景，对他们而言已是莫大的惊喜。　　于是在一切安排妥当，余生通过卡特雷斯先于公园方面打过招呼，保证绝不破坏公园秩序后，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向着公园蜂拥而去。　　在后世，《岳飞精忠报国》原版的胶片早已损坏殆尽，既不知道是什么剧情，也不知道场景、服装、演员等信息。于是，余生便从金兵北来、岳母刺字开始，重新编写了剧本。　　第一场戏，第一个镜头，便是金兵漫山遍野入侵中原的镜头。刚从山林中走出的金兵其实并不富裕，虽然会烧杀抢掠，但完全不懂得建设。一切文化习惯，大都沿袭被他们征服的辽国。而辽国的文化，又大多学习宋朝……　　所以，金兵与宋朝人的衣着相差并不大。除了头型千奇百怪之外，其他的都比较相似。所以，服装与化妆师，只需要在头型上做一些功夫即可。宋朝平民大多穿小袖狭身的短衣，金兵入侵后更是满脸难民样，倒是与难民们的衣着打扮颇为相似，无需太多准备，只需要在细节上略加修改即可。　　这个时代的民众，特别是底层民众，接受的大多还是传统的儒家教育。并不是非要上过学识得字才算是受教育，中国底层的教育大多是口耳相传，身体力行，绵延不绝。　　在所有的难民都知道，是余生的提议让他们可以有几顿饱饭吃的时候，拍摄现场的秩序之好、效率之高，便让人惊讶起来！　　有一种感觉从余生心中流过。他想起后世中华文明后继无力时，有人提出的论调——中国人连感恩节都没有，不会感恩。　　这完全是在释放一种由氨气和硫化氢为特殊成分的气体！　　在儒家文化中，第一要义便是——孝！父慈子孝！而孝的根本含义便是对父母长辈的感恩！　　在此基础上，才是中华文明骨架的建构！　　所以，对于余生而言最困难的不是对大量群众演员的组织，而是对镜头角度的调整与选择。　　普通的长镜头，会把顾家宅公园的法国式建筑和园林特征拍进去。会生生的将一部宋朝历史剧，变成金兵穿越法兰西的无限风格闹剧。所以，大多数镜头只能俯拍。　　只有俯拍，才能把人和没有建筑物的景致纳入一个镜头内，至于某棵树为什么被修剪成法兰西风格这样的细节，就实在无需太过较真了……　　从后世而来的余生，深刻明白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成本这一观念。三天的时间，便在公园内拍摄完成所有需要大量群众演员的外景。只留下几个主要演员，继续拍摄。而就在余生将群众演员遣散的第二天，便有人找上门来。不打招呼，且毫无礼貌。　　十几条壮汉将余生等剧组成员团团围住，身后居然还牵着几条身形巨大的恶狗！　　剧组中的剧务祝宏刚是张善琨从《木兰从军》的剧组中抽调来的，为的就是解决类似的事情。《岳飞精忠报国》在张善琨眼中，已经超越了《木兰从军》，成为他最大的金饭碗。　　祝宏刚给为首的大汉递了一支烟，又从一个印着半裸姑娘的火柴盒中掏出一根火柴，点头哈腰的划亮火柴，给为首的大汉点上烟。笑道：“兄弟贵姓？在哪条道上吃饭的啊？敝公司张老板是黄先生的弟子，兄弟是不是可以给个面子？”　　祝宏刚所说的黄先生，便是闻名上海滩，与法国巡捕房关系极佳的黄金荣！　　黄金荣与杜月笙、张啸林并称为上海青帮的三大亨。而论资格，黄金荣的资格远比其余两者来得老！论根子之深厚，关系网之庞大复杂也比其余两者强上不少。　　且不论此人的功过是非，但从其出身和成就而言，对于后世的人来说，便是一个传奇人物！　　黄金荣的出身也极其低微，少年时在装裱铺子中当过学徒，在街面上摆过水果摊，也在衙门中当过几天捕快。　　后来想尽办法进入法租界巡捕房。收捐办案极为卖力，又懂得人情世故，一路青云直上，在成为探长后，又成为法国巡捕房警务处唯一的华人督察长！并且在此职位一坐就是二十多年，即使其六十岁辞职后，法租界巡捕房警务处仍然聘请他作为顾问！西洋人对中国人自一八四零年以来的歧视，在他身上似乎丝毫没有体现！　　在成为法国巡捕房警务处探长之后，黄金荣开始广收门徒。其中不但有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地痞流氓，也有各界精英政要名流文艺界人士，甚至连蒋介石也在他的门下投过拜帖，上写“黄老夫子台前，受业门生蒋志清”。　　据黄金荣自己的阐述，当年孙中山在上海革命时，便是由他的门徒护卫的！　　到了“八一三”事变时，黄金荣已然退隐，但影响力仍然巨大。　　为首的大汉听得祝宏刚这么说，吐了个烟圈，朝着余生一众剧组人员指指点点道：“正因为知道张先生是黄老前辈的弟子，我们才这么客气。要不然，你们这些人早就喂狗了！”　　祝宏刚正待说话，余生冷笑一声，指着十几条大汉身后的几条身形巨大的恶狗道：“你们牵来的这几只狗很独特啊！这狗毛色铁青，外形匀称，躯干略长，骨架结实粗壮。并且是长尾、三角眼、深褐色瞳孔，露出来的牙齿尖锐而无磨损，身材远比土狗高大。怕是改良的品种吧？”　　“这样的狗，其中至少有狼犬和德国牧羊犬的血统，好像还有蒙古细犬的血统！这些狗的血统都是各类猛犬杂交出的血统，而这些不同的猛犬横跨欧亚大陆，绝对是有人有意杂交出来的！更何况，你身后的这些猛犬凶而不乱，绝对是久经训练的军犬！而亚洲，除了日本，诸国疲敝衰退，有哪个国家会有闲心培育军犬呢？带着这样精心培育的军犬出门，你们可别告诉我你们是来遛狗的！”　　“你们，是日本人派来的吧？”　　“耶？你小子不是个拍电影的么？对养狗这么明戏？上辈子属狗的吧！”为首的大汉两眼一瞪，明显便是认准目标来找碴的。还没相互通名介绍，便已知道余生的身份。　　“不好意思，上辈子我不但是属狗的，而且还养过狗！”余生的回答很平静，像这种给日本人卖命的货，是不可能理解穿越这么高深的事情的。　　余生在后世是个富二代，自然养过几只纯种的猛犬。自然知道狼青的来龙去脉。狼青原产中国，后世也只在中国有。但是在日本侵华之时，这种狗却被日本军队利用过。　　日本自从明治维新后，便向欧美学习。在一八九零年，比利时开始系统性的使用牧羊犬作为军犬和警犬。欧美各国纷纷效仿。犬科动物出色的嗅觉天赋和搏斗天赋，以及和人自然的亲近，使得军犬和警犬屡立奇功。特别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　　日本人从中察觉到优秀犬种在军事层面的威力，一九二一年，派遣两名学员前往前往德国进修警犬学。引进纯种德国牧羊犬海克特的后裔，保护本土犬种，并开始培育自己的杂交犬种——日本狼青！　　两名学员，其中一人是在日本求学的中国人董翰良，此人虽在日本却有报国之志。只是学成后回到中国，却不受当局重视。　　直到抗战爆发，才用自己以中华田园犬为基础，短期培育出的板凳狗，大胜日本引进的纯种德牧和杂交出来的狼青犬。成为中国警犬学的鼻祖！　　只是，日本人杂交出来的狼青犬，除了外表吓人以外，其实并没有原版的德国牧羊犬优秀。许多在抗战时期活下来的老人都回忆过日本狼青说，其实，不过是换了种颜色的德牧而已……　　是以，余生一眼便看出了这十几个男子身后恶狗的来龙去脉。　　只不过，反观之国人对待中国传统犬种的态度，着实令人有些心寒。自八十年代以后，外国犬种在中国大行其道，稍微纯种一些幼犬的价格便是天价。而中国传统的优良狗种，例如中华田园犬的各地优秀分支犬种，纯种的中国细犬等，不是被随便遗弃街头，就是随着各地狗肉馆的开张，被宰杀吃肉。以至于到了灭绝边缘，着实让人痛心疾首。　　所以，为首的壮汉提的要求就很合余生的胃口：“小子，你也别说这么多！今日几位爷带着这狼青过来，就是要给你个教训，和你赛一场狗！”　　“哦？既然要赛狗，那么总有些赌注吧？”余生尽量不露声色，这个时候高兴是不对的……　　“很简单，我听说张老板给你小子拍电影的资金一共不过是八千银洋！你小子要是输了，就把这八千银洋给爷交出了吧！别到处放你那破歌了，你那电影也不用拍了！”　　“要是你输了呢？是不是也要赔我八千银洋？还有，除了这八千银洋，允不允许别人押个输赢？”发财的机会不容放过。　　“可以！对上这日本狼青，你小子就别想赢！当然，你小子不能找跑狗场里面专业的格力犬！只准找中国原产的土狗，并且我的人要跟着去！外围当然可以赌！你小子想赌多少？”　　“很简单，我还有一千银洋和一根金条，要是输了，当然全归几个大哥喝茶，要是赢了，还请几位也拿出这么多来！并且，我还要请法国巡捕房的巴斯蒂安验资做见证，否则，空口白牙的岂不成了笑话？”　　“可以！我就不信你小子能赢！但是，只给你小子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时间到了还找不来狗，请不来人，我就砸了你这些机器！”大汉手一指摄像机和胶片。　　余生毫不在意面前这帮汉奸嚣张的态度，他知道自己这次算是中大奖了！　　不好意思，更新晚了，不过写历史这种东西实在是太需要查资料，太需要时间，太需要脑细胞了……如果一个脑细胞能换一个收藏，估计今天我就能收藏过万了……看在脑细胞的份上，给个收藏吧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