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守卫引火点的将士打包票,但李让还是带着一众亲卫检查了一下所有的引火点。 直到确定每一个预留出来的引火点都没有出现意外,这才回到城中。 随便抹了把脸,吃了点食物,李让便又继续开始巡城。 沱水对岸的吐蕃大营,依旧很安静,似乎昨夜损失掉的几千人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 李让围着城廓转了两圈,随机慰问了几个巡城的将士,便来到城楼上,远眺着对岸的吐蕃大营。 城楼之下,昨夜战死在城墙之下的吐蕃人尸体被积雪掩盖,一眼看去,几乎看不见大战过的痕迹。 就连弥漫在空气之中的血腥味,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小雪所掩盖。 城楼之上,负责斥候之事的是昨夜未曾参与拼杀的方老五。 他笑呵呵地迎上来,问道:“怎么不多睡会儿,吐蕃人有额看着咧,有情况我会叫醒你和安将军的。” 李让摇摇头,淡然问道:“安将军还在睡吗?” “刚睡下没一会儿呢,现在城中的秩序都是刘参谋在维护。” 李让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战争这种事情,对于主将的心神损耗绝非寻常之事可比。 趁着战争结束之后的空隙,能睡就睡吧。 毕竟,谁也不知道,未来还有没有睡觉的机会。 见李让不说话,方老五也不再多说,现在这个时候,大家的命运都已经绑在了一条线上,谁也不用安慰谁,谁也不用责怪谁。 大家同生共死便是。 沉默许久,李让回过头问道:“现在后勤都是刘参谋在管是吧?” 方老五一愣,笑道:“没错,恁别说,这个刘参谋,本事大着咧,他一出手,整个城就顺咧。” 李让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非常认同的点点头。 刘仁轨嘛,本事大才是正常的,要是本事小了,他还不稀得招揽。 李让问道:“刘参谋统计好了战损与战功没?” “应该是统计好了吧,额也不太清楚。” 方老五挠挠头,正说着,刘仁轨便上了城楼。 “侯爷,您醒了啊,下官到处找您。” “侯爷,下官昨夜统计了一下咱们的战损和将士们的战功,准备朝长安发一封奏报。” 刘仁轨快步朝李让走来,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奏折。 “侯爷,您看看,若是没有异议的话,下官就用印上报了。” 李让伸手接过奏报,打开看了起来。 这是一封捷报,上面记录了昨夜与吐蕃人一战的所有细节。 像这样的捷报,拿回长安之后一般都是用来安慰百姓的,就是告诉百姓们哪场战争之中我军又打出了什么成绩,斩杀敌军多少,战损多少。 同时,这也是统治者向百姓炫耀王朝武功积攒声望的一种手段。 很常规的奏报。 李让上下扫了一眼,也没挑出来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奏报这种东西,自从他离开长安之后,便一直是刘仁轨在负责,他也很少过问。 毕竟,行军参谋嘛,干的就是打小报告的活计。 每个朝代之中,军队里都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唐之前,叫做军司马,唐之后叫做监军。 其实他们干的都是一样的活。 李让尊重别人的工作,所以他看完内容之后,便将折子还给刘仁轨,点头道:“我没意见,你看着办吧。” “得令!” 刘仁轨笑呵呵的接回奏报收好,然后看着李让问道:“侯爷,咱们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要点军需什么的,毕竟,咱们人手实在太少了,没有大军支援,要点军需应该没问题吧?” 此言一出,李让顿时笑了起来。 这就是行军参谋的另一个职责,给军队捞好处。 毕竟,行军参谋虽然是文官,但他们的升迁,也是需要军队的支持的。 许多行军参谋在完成本职工作的同时,也会和军中主将乃至于军中将士打好关系。 这样,等到有战功可捞的时候,军队一般也不会吝啬于将战功分给行军参谋一部份。 在大唐,无军功不得封爵是铁律。 别看朝堂上站着那么多公爷侯爷之类文官,但那些文官,曾经可都是提着刀子追着别人砍的狠人。 唐俭长孙无忌房玄龄之流不用多说,都是运筹帷幄谋定天下的牛逼人物。 就说魏徵这个前太子李建成麾下的洗马。 也是在贞观三年的时候,去往山东河北任黜置大使,化解了窦建德残部对于大唐的仇恨,这才捞到了爵位。 李让在大笑,刘仁轨也在笑。 笑了好一会儿,二人同时收声。 李让道:“我还是那句话,你才是行军参谋,我就是个带兵打仗的粗鄙武夫,你看着办吧。” 刘仁轨点点头,也不再多说。 给军队捞油水这种事情,虽然大家都在做,但能不说透还是不要说透。 聊完琐事,李让问道:“昨天的战功,统计好了吗?” 刘仁轨一愣,点头道:“统计好了,不过战功需要等战后报给统一报给兵部核算。” “我知道!” 李让点点头,伸手道:“给我看看!” 刘仁轨有些迷惑,战争才刚开始,就要看功劳簿,这操作,有点迷啊。 不过,他还是从怀中掏出记载功劳的文书递到了李让手里。 大唐的军功核算有标准,需要记载详细的对战情况,以及杀敌数量。 更有甚者,需要割下敌人的耳朵带回来才能算作战功。 当然,那是野战的情况下。 守城需要的是杀敌数,功劳也是整体功劳。 李让打开功劳簿,一眼就看见了上面的首功后面写着大大的李让两个字。 首功归统帅,这在军中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李让也不意外。 扫完功劳簿上的名字,李让果断将这页纸撕掉,吩咐道:“重新写,把首功换成安将军,以后,我的功劳全都分给战死的兄弟。” 刘仁轨有些为难道:“侯爷,这不合规矩吧?” “你别管那么多,让你写,你只管写就是,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听着李让淡淡的语气,刘仁轨不由得心中一紧,急忙点头:“下官这就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