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莲心从昏厥之中醒来,眼前的光景一如先前,那山崩地裂的轰鸣声更加剧烈,震得她昏昏欲睡,那崩碎的山石仍自毫不留情地向她砸来,将她砸得骨断筋折,使得她疼痛难忍,再次昏迷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依旧是这般光景,依旧是被无情的山石砸中,她的身上已然没有一块好肉。 如此醒而昏、昏而醒,到了后来,她已经差不多魂飞魄散了。 无奈之中,她只好哑着嗓子发出祈求:“老天爷呀,放过我吧!我莲心除了跟一些男人鬼混,并没做过其他坏事。天爷要是恼恨我跟男人鬼混,那我从今往后就痛改前非,再也不招惹他们了!” 话音落地,她本来以为接下来又会被山石砸晕,可出乎意料的是,那些先前在她眼前四处纷飞的山石顷刻之间没了踪影,山崩地裂般的动静也骤然停歇了。 接下来,她看到一个身着明晃晃的甲胄的威风十足的神人出现在眼帘之中。那神人先是仗剑舞动一番,引发出一些啸声猎猎的罡风,而后凝立不动,说起话来。 神人的面目有些模糊,洪钟般的声音却十分真切:“你个不知所谓的风骚女子,竟敢将小尛子的琅琊剑抢来,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那琅琊剑,有缘者得之,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无缘者得之,则会灾厄连连、家破人亡。你若是识相,就赶紧还回去,如若不然,性命难保!” 莲心闻言,这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赶紧跪地叩首,哽咽着说道:“天神老爷,都是贱奴不知好歹,惹怒了你们,请你们开恩原谅!小尛子的狼牙剑,贱奴这就还回去!” 说完这番话,她继续在地上跪着,直到感觉身边没了动静,偷偷地向四周瞄了一眼,确认那慑人心魄的神人已然离开,方才起身。 便在此时,她倏然从梦中醒来。 坐起身,回想梦中发生的一切,她并不认为那是虚妄,因为梦中的神人准确地说出了她抢了小尛子的狼牙剑的事实。如果不赶紧将那狼牙剑还回去,那个神人肯定还会继续折腾她,直到把她折腾死为止。 想到这里,她急忙起身,挎起竹篮出了门。 她的男人见她深夜出门,由于已经习惯,所以并没什么异常反应,继续安安稳稳地睡自己的觉。 莲心脚步匆匆地来到小尛子家屋外,有心敲门,又怕惊动了眄氏问她深夜上门的根由,琢磨一番之后,将残剑从竹篮里倒出来,旋即匆匆离去。 那残剑砸在地上,发出哐啷的声响。 小尛子睡了一觉,恰好起身溺尿,听到屋外的声响,打开门出来,借着月光一看,发现自己那把狼牙剑静静地躺在地上,不由一怔。抬眼望去,看到一个渐行渐远的朦胧的身影,料定那是莲心,却又闹不清楚莲心何以深更半夜地来还剑。 他撒完尿,俯身将残剑捡起来,重新回到屋里睡觉。 那把残剑,就放在他的枕头边。 甫一合眼,他便做起了梦,却不是天崩地裂的情形,而是温馨的场面。 梦境之中,他正蹲在小溪边撩水观鱼,却见小芹挎着竹篮、哼着小曲走来。 他扭头看看小芹,以为小芹又会擦着他过去,没想到小芹却在他身边停下,含笑说道:“尛子兄弟,你在干什么呢?” 小尛子因自己心仪的女子靠得这么近并且主动跟他打招呼,心中很是激动,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又怕冷落了小芹,只好强行开口:“小芹——” 小芹见他有些慌里慌张,于是轻轻一笑,放下竹篮,坐在他身边的一块石头上,说道:“尛子兄弟,我知道你一向喜欢我,现在我来亲近你,你反而有些厌恶我的样子,这是为什么?” “没、没有,小芹,我没有讨厌你!”小尛子生怕自己被小芹误会,急忙摆着手澄清,“我、我是喜欢你,可是看你那讨厌我的样子,我一直不敢接近你,怕被你骂。” “怪不得你时常躲着我走呢,原来是这样!”小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人家一个女孩儿家,怎么可能像莲心婶子那样不知羞耻、随便对哪个男人发骚?其实,我心里也是喜欢你的,躲着你走,也是怕人看见以后笑话。” 小尛子听小芹这么说,心中一宽,胆子稍稍大了一些,起身坐到旁边那块石头上,跟她面对面,直眉瞪眼地盯着她脸上的酒窝,开心地笑起来。 “你这么像贼似的盯着人家看,看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小芹甩甩头上的辫子,扭头看向水里的鱼,面颊有些潮红。 小尛子看到她那娇羞的样子,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大着胆子抱住她的脸颊亲了一口,旋即胆怯地跑开。 小芹被他冒犯,似乎生了气,站起身来撵他,嘴里说道:“好啊,你看起来挺老实的,原来竟是个猾贼,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小尛子以为小芹真的生了气,料道跑开不是办法,须得设法让她消气才好,于是停下脚步,转回身来。 孰料,小芹已然抢步追到他身边,收不住脚步,一下子撞在他身上,把他撞倒在地,小芹也顺势趴在他身上。 小尛子感受到了小芹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很想伸手将她抱住,却又不敢放肆。他极其希望两人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待在一起。 就在此时,外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鸡鸣声。 小尛子被鸡鸣声吵醒,对这些胡乱打鸣的鸡恨得要死。 回想着梦中的温馨场面,他的心仍然狂跳不已。 闭上眼睛,希图再次进入梦乡跟小芹相会,却无论如何都没睡着。 日上三竿之际,眄氏过来催逼他起身,他方才懒洋洋地起来。 吃罢早饭,他又扛起铁锹去岭上挖土。 这一次,他不敢再去找什么洞穴庇荫了,生怕再碰上什么麻烦的神人。 坐在岭上休憩的时候,看到章宽仁的几个侄子冲他走来。 几个人来到他身边,几乎没怎么理他,而是坐在他身边顾自议论起来。 “兄弟们,你们听说没有,米家的闺女小芹,昨天夜里不知怎么,竟然被邪祟附了体,至今还昏迷不醒呢。” 章小海开口说道。 小尛子闻听此话,心中顿时一惊。他昨天夜里跟小芹欢欢喜喜地待在一起,那尽管是梦里,也是一种甜蜜的记忆,他所期望的是小芹也跟他做了同样的梦,二人之间心灵相契、意愿相同。 可是而今看来,小芹显然没有跟他做同样的梦,他做梦的时候小芹却被什么邪祟纠缠住了,并且被邪祟纠缠得特别厉害,直到现在还没有醒来。小芹要是被那该死的邪祟一气折腾死了,那他就彻底没有娶她的希望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欲哭无泪,至于章小海兄弟接下来到底说了什么,他压根没有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