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子(今山西省隰县),位于两山夹谷之间,谷道又窄又长,隰川(今城川河)从城西穿过。 蒲子城高三丈,乃是用黄土夯筑而成,城墙上有方形垛口,四边修建有角楼。 此时,只见蒲子城上站满了将士,个个披甲持弓,搭箭弦上,随时准备痛击来犯之敌。 一位身披铠甲,身材熊壮,颌下留有三寸胡须,颇有将风的男子站立在北城门上,双眉紧蹙,注视着前方。 “刘务桓,还不快快打开城门,迎接陛下进城?”刘宁大声地喝道。 北城门上的这名将领名叫刘务桓,是现在匈奴人的左贤王。 刘务桓与刘渊同族,他的曾祖父是匈奴右贤王刘去卑。 所以说,刘务桓是根正苗红的“匈奴王”。 另外,他还有一个了不起的孙子,那就是五胡十六国之胡夏王朝的开国皇帝,大名鼎鼎的赫连勃勃。 刘务桓为人精明奸诈,善于分析形势,游走于各方势力之中。在后赵时期,他先是臣服于后赵,被封为平北将军,匈奴左贤王。 后赵灭亡后,燕国强盛,刘务桓于是迎娶代王拓跋什翼犍之女为妻,与代国和好。 正是因为刘务桓的“见风使舵”,这才保持了匈奴人的和平与稳定,同时也成为匈奴人心中真正的首领。 “陛下?哈哈哈哈……” 刘务桓一阵放声大笑,笑声之中充满了轻蔑之意,“败寇之贼,亡国之奴,还敢自称陛下?” 刘宁听后,顿时怒道:“刘务桓,陛下诛灭石氏九族,可是我们匈奴屠各种的大恩人,你还不快快打开城门迎接陛下入城?” “大恩人?哈哈哈哈……” 刘务桓又是一阵放声大笑,笑声之中充满了嘲讽之意。 “冉闵本是晋人,却甘愿认贼为父,被石虎收为养孙,为后赵效力,不知杀害了多少的晋人同胞,此乃英雄所为? 石虎视冉闵犹如亲孙,疼爱无比,但冉闵却诛杀石虎后人殆尽,忘恩负义,此乃英雄所为? 视这等无情无义,反复无常的两姓家奴,怎么能够成为我匈奴人的恩人? 这简直是我匈奴人的耻辱!” 冉闵原为石闵,乃是后赵皇帝石虎的养孙,在推翻后赵王朝之后,才恢复冉姓,故而刘务桓说冉闵为两姓家奴。 刘宁听罢,气得肺都要快炸了,于是大声说道: “刘务桓,你休得狂言!石勒灭我屠各种人,你不思为我匈奴屠各种报仇,却为了一私之利,投靠后赵,换取荣华富贵,你还有脸说他人?” 刘宁气得牙齿咯噔噔直响,但刘务桓却站在城墙之上,满脸的不在乎,慢声细语地说道: “我投靠后赵,那是为了我们匈奴人好。你也不看看,这十几年来,中原一带战火纷飞,百姓死伤无数,所余者尽皆背井离乡,向南逃命而去。 唯有我并州五郡,战火不燃,百姓安定,人人和睦相处,社会一片繁荣稳定。 这难道不是我的功劳?” 刘务桓说罢,语气一转,再次厉声说道: “刘宁、刘崇,你们兄弟二人只为一己之利,却全然置我匈奴人安危于不顾。 你们兄弟二人如今引来冉闵,祸水东流,难道你们二人非要看着我匈奴五地变为战场,百姓流离,家破人亡,你们才高兴吗? 将士们,你们愿不愿意?答不答应?” “不愿意!” “不答应!” 城楼上的将士个个举起手中的长矛,齐声大喊,声贯云霄。 就在此时,只听得城楼上一人大喊道:“冉闵滚出并州!” 其它的将士听后,也是一阵齐声大喊:“冉闵滚出并州!” “滚——” “滚——” “滚——” …… 城楼上的将士齐声大喊,声音一波高过一波,一浪盛于一浪,喊声之中夹杂着笑声,尽带戏谑之意。 刘宁听后,气得脸色发青,正要说话,却只见一只手搭于自己的肩膀之上。 刘宁转头一看,原来是冉闵。 此时,只见冉闵脸色通红,面带怒气。 冉闵也是气得心跳加速,气血上涌,没想到自己高高兴兴而来,却引来对方的一番污辱和谩骂。 “陛下?”刘宁轻声地说道。 “我们走——” 冉闵压住心中的怒火,轻声地说道。 刘宁点了点头,再次看向城楼上的刘务桓,大声地喊道: “刘务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迟早有一天,我会砍了你的首级,在我屠各种铁弗部的历代单于面前谢罪!” 刘务桓听罢,哈哈大笑,说道: “刘宁,你身后还有数万大燕追兵。你还是先为自己着想着想,看怎么躲过这一劫再说吧!” 刘宁气得说不出话来,胸膛前后起伏,于是大手一挥,喝道:“大军返回!” 夜幕将临,刘宁和刘崇兄弟二人选取了一段地势平坦的地区,令大军安营扎寨,巡逻警戒,防止大燕军队和刘务桓带领的匈奴兵前后夹击。 “陛下,那刘务桓乃是代王拓跋什翼犍的女婿,一直居住在新兴郡虑虒县(今山西省五台县)一带。 如今他突然出现在蒲子,我猜测一定是代王拓跋什翼犍让他提前到来,阻止我们进城的。” 刘崇一边说着,一边不断地观察冉闵的脸色。 冉闵长叹一声,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说话,仰起头来,将一碗酒一干而尽。 “真是气死人也!” 刘宁也是满怀愤怒,将一碗酒一干而尽,而后狠狠地将碗摔于地上,摔了个粉碎。 “要不,我们今夜偷偷派出将士,偷袭了蒲子,斩杀了刘务桓!”刘宁气呼呼地说道。 冉闵一阵苦笑,摇了摇头,而后说道: “刘务桓非草莽之人,今夜他们必然会严加防守,哪能给我们偷袭的机会?” “真是悔不该当初放弃了晋阳城,来到此地,这全都是我的错啊!” 刘宁捶胸顿足,心中后悔至极。 冉闵看向刘宁,安慰道:“将军不必自责,当初放弃晋阳城,那是我们大家共同的意见。” 刘崇见哥哥自责不已,于是也安慰道: “如果当初不放弃晋阳城,慕容鲜卑四面挖沟筑墙,再引来汾河之水,到了那时,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无处可逃了。” 刘宁听罢,这才心中略有宽慰,看来当初放弃晋阳城,并不是什么错误的决定。 “陛下,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刘宁问道。 冉闵思考片刻,说道:“将士们一日奔波,身体疲惫至极,先让他们好好休息一夜。 至于去往何处,让我好好地想一想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