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瑰月到正房的时候,母亲不在,袁嬷嬷告诉她夫人去了东府。 瑰月见奴仆们都有些小心翼翼地忙碌,不禁问道:“嬷嬷,母亲和大伯母为何提前离席了,有什么事儿吗。” “啊,是这样的,府上来了贵客,如今夫人和老爷公子正在东府招待贵客呢。”袁嬷嬷笑得满脸褶子“小姐不如早些回房歇息,这端午的骄阳也忒厉害,可莫晒伤了小姐!” “嗯,多谢嬷嬷记挂我呢,我天生丽质,且晒不黑呢。”瑰月调皮地转了一圈,衣裙飘逸间开出了一朵美丽的花,她本性活泼爱笑,对沈蓉和从小照顾过她的袁嬷嬷这些亲近之人很容易本性毕露。 “对了,嬷嬷,我兄长也归家了吗?不是说要轮值,需过几日方能归家吗?” “是啊,大少爷也是刚刚归家的,家里来的客人有军中之人,需要少爷陪同,因而大少爷调休了。” 瑰月很久没有见到兄长了,颇为想念,可如今兄长要陪客人,少不得只有稍后相见了 “还有,小姐,最近还是少出云绣楼……”袁嬷嬷脸有忧色:“府上来了不少客人,仆从也多,如果冲撞了小姐就不妙了。” 瑰月认真回道:“我省得的,烦请嬷嬷告知母亲,我已经归家,晚上再来给父亲母亲请安。” “好的,小姐且去歇息吧。” 瑰月回到绣楼,大丫鬟绿蕉马上用井水浸湿的巾帕为她擦手净面:“姑娘,今日府上来了不少客人呢。” “哦?”不在人前的李瑰月完全是一副沉稳的样子“可曾打听到是什么来头?” “没呢,客人很神秘,没有公开身份,大老爷、二老爷很是诚恐诚惶的样子,不过……”绿蕉得意地拍 了拍自己的胸脯“不过,奴婢还是通过翡翠姐姐打探到,那位贵人似乎是京城口音,带的贴身下人白面无须,说话声调很怪。” 瑰月蹙眉,翡翠是大伯母陪房张海的女儿,张海以前曾随沈老爷四处做生意,他的女儿能听出京城口音也不奇怪,奇怪的是来人带的下人,白面无须、声调怪异,无端就让人想起了宦官,什么人能带宦官随侍?主仆二人对视,对来人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 “我让你留守家中,只带红樱,就是因为你比较细心,又和两府各房仆从都有交好。” 红樱正好托了一盅子进来:“可不是,小姐就是比较偏心,下回让奴婢也留守家里,一定也能替小姐守好云绣楼的。” 绿蕉不依地上前拧她腰肉:“好你个没有良心的丫头,小姐每次带你去应酬游玩,哪里让你吃亏了,还说风凉话,看我不打你。” 红樱忙举起盅子叫饶“可别洒了!这是给小姐的冰镇绿豆汤。” 绿蕉作罢,认真问道:“可放了一会儿?” “放了,放了,小姐才将将从那大太阳地里回家,哪里能吃很冰的东西,你当我如此不晓事呢。” 绿蕉用指点了她的额头揶揄道:“嗯,很有长进呢,小姐,下次出门,我跟她换换,免得她老说我在家享福了,也让这丫头在家享享福,让奴婢去外边吃吃苦呢。” 红樱马上苦了脸道:“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我还是喜欢随小姐四处转转,嘿嘿嘿……” 主仆三人都笑了起来。绿蕉沉静,红樱好动,两人自小跟了瑰月,对她忠心耿耿。 “对了,小姐,”红樱正色到“奴婢刚去取绿豆汤的时候,也听到了一个消息哦。今日府里不是来了很多客人吗,其实来的是两批客人。先到的人是大老爷、二老爷亲自接待的,还把观赛台的大夫人、二夫人请了回来置办宴席和安排起卧。后到的一批客人是和大少爷一起来的,似是军中的熟人。” “哦,居然一下来了许多客人,怪不得袁嬷嬷让我不要随便走动,这碰上了的确不太好。”瑰月自言自语。 东府正房客厅。 李仲夏、李孟春两兄弟整肃衣襟,端然跪拜:“参见荣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礼毕,李仲夏复又再拜致歉:“因殿下奉皇命微服查案,方才外面百姓众多,不敢曝露殿下行藏,多有失礼,还请殿下恕罪。” 荣王姬无殇这才转过身来,亲扶起李仲夏:“李刺史多礼了。” 复又扶起李孟春,笑道:“虎威将军请起,”他认真地道“本宫少时,得殷老大人启蒙,老大人算是本宫恩师,若论起来,本宫还得叫李将军 一声师兄呢。” 李孟春有点尴尬,这辈分论得他有点不知如何接话呢,忙拱手道:“不敢,不敢。” 荣王淡淡一笑,复去上首坐下,身后锦衣中年男子上前尖声道:“陛下口谕。” 李仲夏、李孟春忙不迭又跪下:“臣听训。” 尖细声音继续道:“月宫丢失重宝,着荣王追回宝物并将贼人绳之以法,沿途各地方官员一应听候荣王调遣。” 李仲夏、李孟春兄弟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不由猜测月宫到底丢了什么宝贝,需派荣王南下缉凶追宝? 荣王抬手作请:“二位大人请坐。” 仲夏、孟春忐忑坐下,身体僵硬,脊背挺得笔直。荣王殿下乃当今乾泰帝三子,淑妃所出长子。淑妃是北凉关统帅、柱国大将军余年庆亲妹,身份贵重。有传言,陛下有意立三皇子荣王为储君。那么,这样炙手可热的皇子亲自出京追宝,那个宝贝是——仲夏、孟春兄弟想到了同一个东西,只是不敢宣之于口。 荣王呷茶的档口,觑了二位李大人一眼。嗯,神情肃穆,想是已经猜测到丢了什么东西,也不用他再多费口舌就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很好。 荣王也不复多言,直接道:“本宫一路追踪贼人行迹,就追到了蕲州……” 李刺史一听此话,马上大汗淋漓,忙跪下请罪:“臣惶恐,竟不查此事,请殿下恕罪。” 李孟春的脸抽了抽,对兄长这没来由的请罪,很是无语,这样诚惶诚恐的样子,岂不是叫王爷怀疑咱们与那盗贼有什么相干似的,兄长此举不智啊! 荣王却对李刺史的小心逢迎很是受用,假笑道:“李刺史哪里话来,这贼人要走哪条道还不是他自己高兴,与李大人何干,二位大人只需配合本宫将贼人缉拿就是大功一件,父皇必有封赏的。” 李仲夏、李孟春马上站起身,齐齐道:“为国锄奸,本是为臣本分,不敢希求封赏。” 荣王满意,放下茶盏。傍边侍从忙知机道:“殿下一路到此,已很劳顿,二位大人且退下把。” 李仲夏兄弟二人忙告退。 待室内只余荣王和海公公,帷幕后走出一黑衣人,纳头便拜。 “启禀殿下,李仲夏有子五人、女三人,长子和三子系嫡出;李孟春只有一子一女,皆系嫡出,小李大人无妾室,传言他极为惧内。” 姬无殇背负双手,冷冷道:“还有呢?” 黑衣人瑟缩一下,马上说道:“还有……就是……啊,西府大少爷欲聘沈万财之女为妇。” 姬无殇打断他:“本宫不想听这些人人都知道的事儿,再探。尤其是李孟春女儿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