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柳静静的坐在门外，等着赵俊出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下午，在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完成了一个报告，但是门里依然什么动静都没有。因为是保密房间，所以不能从外面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而宋雪柳也并不想这么做。他只是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扯出了棋盘，自己和自己下起了棋。　　 “惨了惨了惨了！”赵俊慌慌张张的冲了出来：“几点了几点了啊！”　　 看到居然花费了这么多时间，赵俊懊丧的拍了拍脑袋，轻轻的叹了口气。　　 “一没留神就聊了这么久。” 赵俊看向宋雪柳：“你这东西害人啊。”　　 “我都没加什么功能，你就坐在那里闲谈就能谈这么久，该佩服的是你。”宋雪柳打了个呵欠：“怎么样，感觉还不错。”　　 “那是肯定的。模型做的非常精细，根本和真人看不出什么区别，绝对是顶尖水准。” 赵俊咧了咧嘴：“而且交流起来也让人非常舒服。哎，说真的，这个的AI部分，不全是你自己弄得吧。”　　 “嗯，我姐她们也帮了一点忙，不过主体还是我自己构建的。”宋雪柳点了点头：“不过说实话，还差的不少。如果用专业的手法去分析的话，还是能看出不对劲的地方的。”　　 “算了算了，你可差不多得了。真正交流起来的时候，谁会在意那种小事，对话的舒服就可以了。”赵俊摆了摆手：“而且就算是普通人，理解能力差的也有不少。想当年在大学的时候，我就是正正常常的买个蛋糕，都和那个店员费了半天话。要我说，他们连十年前的AI都比不上。”　　 “原来如此。”宋雪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说雪柳，你不去和领导展示一下你的研究成果？”赵俊砸了咂嘴：“这可是个大发明啊，让他们看看，肯定能再高看你一眼，没准还能批个项目下来呢。”　　 “也不是什么大发明吧，只不过是拾人牙慧的组装品，连点新的技术都没有用。你也知道，那些领导不喜欢这种东西，给他们看了也没用。”宋雪柳摇了摇头：“而且说真的，我的业绩又不靠这种东西，有没有都无所谓。”　　 “嗯，说的也是。”　　 赵俊点了点头，然而眼神却罕见的有些不快。虽然和宋雪柳同在此处工作，职位也平等，但是赵俊知道，那只是宋雪柳自己害怕麻烦，所以才不愿意向上攀爬。若论及才能，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比不过这位老同学的。而且说起人脉，宋家也远比自己家有势力的多。无论是哪一个认识他们两个的人来评判，都会认为是宋雪柳更加优秀。一旦要是宋雪柳有那个意愿，那么恐怕很快就能走到很高的位置上。因此，在赵俊看来很了不起的成果，对于宋雪柳而言也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一次小尝试罢了。现如今，工作的环境宽松了很多，也少了不少的限制，但潜在竞争却是只增无减，几乎所有人都时刻担忧自己是否会被优化替代，甚至被关进收容所。所以听到身边这位杰出的同事说出这种话，赵俊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虽然心里有一点点的阴霾，但是这倒也并不会影响两人的关系，无论是日常的工作还是闲暇的谈话，都是一如既往。只不过比起之前，赵俊的消遣方式又多了一样，那就是陪香草聊天。程序会完整的记下每一次使用的结果，并再下次使用后予以重现。换句话说，每一次的见面都会进行迭代，从而对香草产生一定的影响。而经过宋雪柳的确认，这些影响使得香草越发符合赵俊的喜好，只不过这改变实在是太小，或许使用者本人都意识不到。而在宋雪柳的努力下，这套系统的功能也越来越完善，几乎达到了与现实世界无异的地步。　　 香草并不会像那些测试用的人工智能一样，刻意隐瞒自己是AI。恰恰相反，她在交谈中毫不避讳的承认自己非人类的身份，并且以此为基础与赵俊进行交谈。而她本身的设定也并非工作用的程序，而是更接近一个活泼可爱的邻家女孩——这也许与赵俊自身的愿望有关。因此香草并不表现的有多么博学与强大，她确实也被输入一些知识，但是也不过是正常的大学生水准。在赵俊讲到很多东西的时候，香草都会表现出不解，但是她会认真的询问赵俊，同时在后台进行查询。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加，两人的共同话题也越来越多，几乎不管谈论什么都能说到一起去。也正是因为如此，赵俊每天陪在香草身边的时间也越来越多，甚至一会见不到她，就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赵俊，你这工作是怎么做的，又有这种错误。我都说过几遍了…”　　 “烦死了！”　　 上司刚斥责了一句，便被赵俊粗暴的打断了。这种情况让双方都立刻陷入了呆滞，赵俊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道歉，而上司也只能认为是他太过劳累，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来到了办公室，赵俊走进了保密房间。他颤抖的戴好了装备，打开了程序。看到香草的那一刻，赵俊的眼泪立刻流了下来，他想要说话，但是哽咽了几次都没说出来。香草静静的走过来，紧紧的抱住他，把触感和体温传递到他的身上。哭了好一会，赵俊才擦干了眼泪，艰难的说到。　　 “对不起，和你在一起，已经开始影响到我日常的生活了。” 赵俊的声音又有些模糊：“虽然我也不想，但是我们恐怕得告别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又不是人，只不过是程序而已啊，只是为了你而存在的。” 香草的声音依然温柔：“你已经很努力了，稍微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些什么也没什么的。如果你需要，即便是删掉香草也无所谓。”　　 “才不会做那种事…”赵俊为自己一瞬间的可怕念头感到恐惧，连忙摇着头。　　 “没关系的，香草不会痛，也不会寂寞。如果你还需要香草，那让香草一直沉寂着也无所谓。”香草浅笑着与他对视：“只要你需要，随时都可以打开程序，香草就会和你待在一起。你要是累了向香草诉苦的话，香草就会耐心的听，有什么难事的话，两个人一起研究也好。”　　 “我喜欢和赵俊你一起讨论足球，我喜欢和你一起讨论动画，喜欢和你一起讨论坦克车。如果还能在一起的话，香草也一定会全力奉陪的。”　　 听着香草俏皮的声音，赵俊抬起头，却看到她笑脸上流过的泪水。这一刻，他再也忍不住，嘶吼着嚎啕大哭了起来：　　 “香草啊啊啊啊啊！”　　 在赵俊将自己关进房间的时候，宋雪柳也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咖啡厅。宋雪莲正在那里等着他，两人见面，什么也没说，却有信息流从脑中通过。　　 “你那个研究怎么样了？”宋雪莲问到：“成功了吗？”　　 “还算可以吧，不过说起来也就是个半成品而已。”宋雪柳答到：“你那边呢？”　　 “还差得远呢。”宋雪莲突然露出一丝微笑：　　 “不过，未来可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