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树用神识一“看”。　　 这个戴了n95口罩、防飞沫面罩、穿着两层防化服和鞋套，　　 全副武装到面目全非的家伙，是李槿年。　　 李槿年的声音穿过层层障碍，听上去瓮声瓮气的。　　 他说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　　 无理由的高烧，众人的恐惧，科学合理的怀疑……　　 直接把凌树听乐了。　　 前世，凌树自己就是差不多这个时候觉醒的异能。　　 足足高烧了五天，身边也没个人照顾他，没饿死渴死都算他命大。　　 不知道洛戈进化以后会不会觉醒新的异能，老实说他现在的空间，实在是太鸡肋了。　　 这一世自己已经有了异能，会不会也有第二次进化的机会呢？　　 凌树假意整理头发，顺便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随即有点失望地放下手。　　 他绕过行动迟缓的李槿年，径直走向洛戈他们的套间。　　 推门进去一看。　　 好么，每间房都被贴了“隔离中”的封条，连狗子都被关在房间里呜呜直叫。　　 凌树回头看看李槿年，后者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他想要上前阻拦老板作死，又不敢真的这么做，手和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摆了。　　 凌树直接扯掉封条，走进洛戈的房间。　　 仰躺在加大号席梦思床上的大个子洛戈，胳臂上挂着水。　　 此时脸色通红，额头滚烫，嘴唇干裂，呼吸急促得像在拉风箱。　　 凌树抬手想去摸他的额头，被李槿年出声制止了，后者递过来一支耳温枪，　　 “用这个！”　　 对准洛戈通红的耳朵哔一下，液晶屏上是红色40.2度。　　 难以置信。　　 凌树对准自己的耳朵来了一下。绿色36.0度。　　 然后再给洛戈测一次。　　 红色40.3度。　　 好吧，耳温枪是好的，但是洛戈的脑子恐怕快要烧坏了。　　 凌树用意念从空间里搜索出所有用于物理降温的小工具。　　 先在洛戈的大额头上贴满冰宝贴，凌树又看了看降温喷雾和冰枕，感觉没什么用。　　 干脆直接拿出一个老式浴缸，放上冷水，把洛戈移到浴缸里浸着。　　 “我给他吃了退烧药，也输了液，一点不管用。”李槿年道。　　 凌树扯开一片冰宝贴，指着洛戈的额头，“你看见这个没有？”　　 李槿年上前一步。　　 只见洛戈的眉心青筋凸起，呈暗紫色的w形，样子甚是可怖，吓得他不自觉往后退，　　 “怎么会这样？”　　 凌树道，“他现在正在进化，等进化结束烧就会退了。大约需要三到五天吧。”　　 “进化？”　　 听说不是病毒，李槿年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当年那场大流感夺走了他儿子儿媳的命，留下的心理阴影和创伤应激实在太大了。　　 所以他才会在发现洛戈不明原因高烧的第一时间，就采取了这么极端的隔离行动。　　 “是的，进化，进化结束以后有5成机会获得异能。还有5成机会，获得身体强化。”　　 “洛戈不是已经有空间异能了吗？还能第二次进化？”　　 李槿年嘴上说话，手上也没闲着，赶紧把输液停了，拔针。　　 凌树笑道，“他的第一次进化是人为造成的。　　 这一次，是大自然的选择。”　　 “那我们给他吃的药，输的液，不会影响他进化吧。”　　 李槿年马上联想到了被中断进化过程的曹晓辉等人。　　 他们除了身体被强化以外，没有获得任何异能。　　 “没有影响。”凌树笃定地回答。　　 才几片退烧药而已，他自己前世也吃了。　　 “其他人呢？”凌树问。　　 “我让他们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自我隔离了，等下就通知他们解除隔离吧。”　　 “午饭呢？”　　 “今天……我和小瑜来做饭吧。”　　 说着李槿年已经开始动手脱防护服。　　 “对了，隔离区还有一个俟州来的老师也发烧了，这会儿还挂着水呢，我们需要做点什么吗？”　　 凌树想了想道，“回头我跑一趟吧。如果确认是进化引起的高烧，我得把人好好安置才行。”　　 午饭时，莫名被隔离了一早上的小分队都很自觉的不提这个茬。　　 薇拉向凌树汇报她查到的龙枳篙的事。　　 原来龙枳篙会离开龙里村进城务工，是因为二十多年前的一次村委选举。　　 那个时候，龙枳岘已经到了快退休的年纪，而龙枳篙三十岁正当年。　　 选举前，他母亲龙桂金满村子拉票，给儿子吃了定心丸，说这个村长非他莫属。　　 投票结果出来一看，龙枳篙不光输了，还输得很难看，票数只有堂哥的一半都不到。　　 他受不了村里人的眼光，就带着一家四口人去筑林市投奔舅舅。　　 所以这次是回来上演夺权戏码的吗？　　 “还有一件事，”薇拉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个龙枳篙和别的灾民有什么不一样？“　　 ”胖？“　　 ”是的，可见暴雨到现在几个月的时间，他们一家四口应该一直过得不错。　　 他在筑林市的工作，是西南最大连锁商超的采购经理。　　 他这次回来的时候是步行。　　 但是昨天打了申请，他的老婆和两个儿子拉了整整两辆鸡公车的粮食和日用品进入基地防区。　　 我和梅森猜测，他一开始把家人和物资藏在了监控区以外的隐蔽处，没有带到山洞来，　　 这两天估计是观察下来，基地不会贪他这三瓜两枣，才放心拿回来了。　　 他的两个儿子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我觉得这些物资的来源存疑。“　　 凌树点点头。　　 吩咐诺亚提高对龙枳篙一家的监控等级，直接拉满到最严格的红色。　　 ……　　 安全屋里的恐慌刚刚平息不久，北瑕山洞那边又闹了起来。　　 早晨开会时，凌树语焉不详地要求山洞居民准备口罩，散会后就联系不上了。　　 白发管理层也没问龙村长，几个人私底下一合计，都怕又有大号流感要现世。　　 龙枳篙觉得自己夺权的机会来了。　　 隔房堂哥龙枳岘早就过了退休的年纪。　　 要不是这些年年轻人都不愿留在村子里，怎么可能让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当了这么些年的村长。　　 龙枳篙穿上雨衣，把儿子挖煤时发的n95口罩拿过来戴好。　　 领着几个同样全副武装的民兵队员，背着步枪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这群人在山洞好一通鸡飞狗跳的排摸。　　 结果真被他们找到好几个发烧的。　　 其中烧得最严重的就是有六个姐姐的宝贝蛋蛋龙梓丹，还有唐萌亚和唐瑞亚的妈妈杨苏月。　　 龙梓丹高烧在家躺了两天了，六个姐姐日夜不断人的轮流照顾着。　　 杨苏月也烧得昏天黑地起不来床，小姐妹两个被龙宛花的三儿媳照看着，一天给10工分。　　 龙枳篙一行人知道龙梓丹家是块硬骨头。　　 所以先冲到他们家强硬的表示，发烧必须隔离，人不能留在山洞里。　　 龙梓丹的姐姐们都不愿意了，　　 “太叔公，我弟弟的病也没传染谁呀，孩子发着高烧呢，哪能一个人去外面隔离？”　　 龙枳篙冷笑：“你们以为只隔离蛋蛋一个人？想的美！”　　 结果就是龙梓丹连带他老娘，外加六个姐姐、姐夫和外甥、外甥女。　　 还有和几个姐姐同住的婆家人，全都被民兵押着送到隔离点去了，一共90多个人。　　 接下来，其他人家一看龙里村的宝贝蛋蛋都全家隔离了，也都乖乖去了隔离区。　　 龙宛花一大家子也没能徇私。　　 一共160多个人，隔离区都不够住了。　　 那些被隔离的人，自己还要负责给自己挖隔离区。　　 没错，因为山洞外面太热了，现在的隔离区是在洞外大块岩石底下挖坑建造的半地下建筑。　　 外面的风炽热干燥，半地下建筑里面都是尘土，环境其实对病人很不友好。　　 凌树去隔离区接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老老小小一边挖地一边吵翻天的场景。　　 龙村长也在现场，他的黑脸因为戴上了口罩变得没有那么可怕。　　 他站在龙枳篙的后头，冷眼看着后者着急上火、焦头烂额。　　 几个孩子发烧而已，就隔离了山洞近三分之一的人口。　　 这些人不能工作，但是吃喝不能省，食物谁来提供？　　 龙枳篙两手一摊：找龙村长。　　 龙枳岘面孔一板：谁抓你来隔离的，你找谁去。　　 对于龙里村的内部矛盾，站在隔离区外面隔岸观火的凌树，那是喜闻乐见的。　　 龙枳篙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鹤立鸡群的凌老板。　　 他就看见凌树什么防护措施也没有，直接往隔离点里头挤。　　 这一幕对他冲击有点大，龙枳篙一时难以接受。　　 他抹了一把自己脑门子上的汗，又正了正n95口罩，挤到了凌树边上问：　　 “凌老板，你之前要我们准备口罩，不是因为有传染病吗？”　　 “不是啊，”凌树把一个摔倒在他面前的小女孩抱起来还给她妈妈，　　 “那口罩是用来防止空气污染的。”　　 龙枳篙呆呆站在原地，看着群情激愤的家属和密接们。　　 这下乌龙了，找谁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