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身后终于传来了动静。 陆天鸥迅速爬起,盯着那块活动的挡板。 “咔。” 挡板被拿下,巳改面色如常的从中走出,看到陆天鸥后微微一愣,随即恢复了正常。 “这段时间没发生什么意外吧。” “嗯。” 注意到陆天鸥探询的目光,巳改微笑着偏了偏身子,让开了视线。 “怎么,就那么好奇?” “嗯,怎么什么都没有,那么大一个人呢?” 小房子中十分干净,能看到的仅有寻常的地面,以及落下的灰尘,就好像从没有人进入过一样。 而那个暗眷者,也消失无踪。 “那家伙呢?” 陆天鸥没忍住好奇,凑上前问道。 闻言,巳改挑了挑眉,冲着陆天鸥轻笑了两声。 “不知道呀,也许……是被我吃掉了呢。” 陆天鸥身上一阵恶寒。 “嘶~巳姐,这可不好笑……是被你放到存储空间里去了吧?” “呵……” 巳改表情不变,重新将那些挡板一个个拆除下来,最后收回存储空间中。 “谁知道呢,也许是吧。” 按照巳改审讯出的情报,暗眷者聚集地中已经出动了大量的暗眷者,向着裂谷外的方向摸去。 算算时间,眼下那些家伙们应该已经全都聚集在了裂谷出口附近,只等封印破开便可离开此地,去往外界。 但从得到的情报看,出动的暗眷者人数相比于其群落整体而言只能算是很小的一部分。 显然,暗眷者那边也并未完全信任鬼刃和影族的那些人,尚且留有大部分余力。 这对于巳改和陆天鸥等人来说可不算是个好消息。 他们又不是这里的原住民,哪怕裂谷下的暗眷者全都跑到外面,最多也只是在这个被单独割裂出来的小岛上游荡罢了,根本无法影响到小镇。 恰恰相反,离开裂谷的暗眷者越多,为了任务而在裂谷中行动的他们便越安全。 然而暗眷者的领导者也不是白痴,会如此潦草的派出大部分战力,这点巳改事先便已有所预料,这次出发所求的,也不过是为了确定一下它们离开的时间而已。 顺便,再看一眼那个能破开封印的究竟是什么手段。 巧妙地避开那些类似于后勤部队,替主力收集食物的暗眷者行进路线,二人找到了一处距离暗眷者暂时聚集地仅有百米的地块凹陷处,小心的隐蔽着身形。 这个距离陆天鸥已经完全无法感知到对面的情况,就连巳改也要通过特殊的侦查设备才能看到那边的情况。 借助巳改搬出来的那台神似陆天鸥刚出生那个年代农村的大屁股电视机一样的机械装置,绿莹莹的显示屏上显露出那边暗眷者营地的动静。 可以看到,这个营地的规模并不算大,总共也只有七八间兽皮帐篷,满打满算可以安置的人数也就在十五到二十五人之间。 让陆天鸥比较感兴趣的是,即便是这样一个小型的营地,其中暗眷者之间的地位差距却也尤为明显。 在其余帐篷的围绕下,有一座相较周围帐篷大上不止一圈的圆顶帐篷,并且在它的入口处还有两个暗眷者作为侍卫站岗。 虽然显示器上的画面极为模糊,但陆天鸥还是能从那两只暗眷者背后极具标志性的骨翼认出了它们的身份——翼骨妖。 除了这两个外,这处营地中的其他暗眷者中,翼骨妖的数量也占据了足足大半。 “这是翼骨妖一脉主导的营地,最里面那顶帐篷里的估计也是翼骨妖中的强者。” 巳改做出判断。 对于封印破开后向外界的征伐,暗眷者聚集地暂时还并未确定完整的规划,而仅仅只是将任务分摊给各个脉系,由各脉的暗眷者们各自集结队伍。 由于没有确定的计划和第一指挥官,各个脉系的暗眷者都是在各自为战。 往往都是同一脉系的一些暗眷者们组成一个小队,再随意招募一些人手,挑选一处贴近石壁的空地,便算是拉起了一支队伍。 且由于各个脉系中具有一定实力的中层族人彼此看不顺眼,甚至敌视,因此由不同脉系主导的队伍之间都刻意保持了不短的距离。 不是同族的队伍之间,甚至连相互通讯都免了。 跟随在巳改身边徘徊在各个暗眷者营地监控范围的死角,陆天鸥也从她的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观察敌情、隐蔽身形、避免无意义的消耗,以及最重要的——冷静。 蹲在一处人工刨出的地道内,陆天鸥透过那台笨重的设备,眼睁睁的看着穿戴好掩息披风的巳改贴着那一顶顶帐篷的间隙,从倚靠在立柱边点头的鳞骨妖身边溜了过去。 动作迅捷连贯,仿佛在一开始便已经将后续的每一步都计算好了,不论遇到什么阻碍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以最快的速度推进。 陆天鸥都有些怀疑,这家伙现实里是不是特种兵或者职业杀手之类的牛人。 等到巳改安然返回,那处营地中都没有任何一只暗眷者发现异常,从始至终被蒙在鼓里。 也就是说,只要巳改想,是完全可以悄无声息间杀死这里的任何一只暗眷者! 这就有些可怕了。 像是注意到陆天鸥看自己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巳改微微一愣,但却很快反应了过来,脸上挂起了一副十分熟悉的揶揄笑容。 “怎么,被组长我吓到啦?放心,我怎么会对同事动手呢,更何况是我的后辈……” 巳改眉眼微斜,笑眯眯道。 “只要不惹急了我,一般情况下我的脾气还是很好的。” “额……” 陆天鸥疯狂点头,表示赞同。 “咳咳,那么就简单说一下里面的情况吧。” 巳改轻咳两声,作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 “首先,暗眷者总数二十位,其中翼骨妖十一个,瞳、体、鳞骨妖各三位。” “作为外围防守的暗眷者共八位,四个脉系皆有,分布在营地的东南西北上五个方向,但真正保持监控的暗眷者只不到总数的一半。” “中央帐篷内的暗眷者实力不详,那里是监控密区,无法靠近。” 闻言,陆天鸥也不由陷入了沉思。 “这个小型营地的暗眷者数量并不算多,但按照这附近探查得来的情况,每隔一段距离便有新的营地。” “若是它们真的将这片裂谷外围全部包围起来,也是个不小的数目了。” “最起码,也要数以千计!可是这样……暗眷者聚集地里的战力不会短缺吗?” “不。” 巳改摇了摇头。 “这裂谷之下的区域内绝非暗眷者一族便可掌握,一定还有其他的或成群结队,或独行的强大镜妖,纵然正面敌不过暗眷者,却也仍能掌握一部分领地。” “并且这片地下空间中,真正直上直下通向外界的区域并不多,还有许多地界难以通行,这些都是空白地带。” “因此,眼下被外派出来的,绝对只是族群中的一小部分,哪怕全都折了,对整个族群的影响都微乎其微。” 陆天鸥的双眼渐渐瞪大,他的心中浮现出一个连他都感觉有些疯狂的想法。 “巳……巳姐,你不会想把这些营地里的暗眷者全杀了吧?!” 闻言,巳改轻笑。 “哈,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铁人,哪能杀掉那么多敌人。” “而且这些家伙要是离开了裂谷,对我们可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地下的暗眷者越少,我们的行动也越轻松,所以……” …… 两个小时后,与谷程平、伍艾烟等人重新会合的陆天鸥、巳改再次回到那处坑道中,用那台仪器观察对面的动向。 机器还是那台机器,只不过,聚在它周围的人,从原本的二人变成了现在的七人。 “巳姐,我们确定要怎么做吗?” “真要动手,可就不能回头了。” 暗宇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 “咳,我觉得巳大美女的主意不错,很有可行性。” “让我们砍翻那些怪物!” 谷程平这家伙倒是唯恐天下不乱。 其余几人虽未言语,脸上却也带着忧色。 伍艾烟破天荒的主动牵起陆天鸥的手,低声问着。 “巳姐的计划,真的能行吗?” “通过袭击暗眷者营地,来让聚集地内派出更多暗眷者……真的不会让我们更加危险吗?” 陆天鸥点了点头,手指微微用力,意图安抚她的情绪。 “放心,只要计划的最后一步顺利进行,我们之后的处境会好上许多。” 巳改的计划是,众人趁着暗眷者的队伍刚刚集结,还未向外界进发时,主动攻击某处方位的暗眷者营地,营造出一副准备破开包围,逃往外界的假象。 以此,诱使暗眷者聚集地中的鬼刃、影族请求妖祭加大派遣兵力,降低对裂谷内部的扫荡。 并在最后,全力突破一处阻隔,留下众人已经离开的痕迹后,再秘密折返,使敌人放弃对裂谷内的监视。 最好的情况是,后续被派遣出去的暗眷者们也随着先遣部队一同入侵外界,使暗眷者聚集地的整体实力大大缩减,便于众人行动。 这一计划还有个巨大的漏洞,便是他们还不能确定鬼刃的人手上拿着的是什么钥匙。 目前没有掌握在他们手中的钥匙共有五把,分别是二卒二谋一佞。 二卒不需要顾虑,而其中的一把谋钥也可以确定是在一直没有与众人汇合的天庭成员手中。 而剩下的一谋一佞两把钥匙,便分别掌握在鬼刃和黄蜂的手中。 这两队人马都是与影族联合在一起的,虽然黄蜂先前已经被陆天鸥等人击败,但就结果而言却是连同着他手上的钥匙一同消失。 无法确认,他是已经离开了这里,还是与鬼刃的人汇合了。 有谋钥在,计划所能争取的时间将会被大大缩短,甚至如果他们胆子大一些,带着谋钥与后续暗眷者军团一同赶来,甚至还有可能直接破坏掉这次计划! 当然,这些问题巳该自己也清楚,可若是一味追求安稳,那也只是延缓死亡速度罢了。 快刀斩乱麻,总好过被温水煮青蛙。 鬼刃和影族的人已经联合了暗眷者的势力,如果他们还是按照原本的计划去寻找boss位置,在不确定对方能力的情况下很容易吸引那边的注意。 到时候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哭都没地方哭去! 作为阴司核心成员的巳改,是绝对不想就那么轻易的放弃任务,灰溜溜的离开。 对方也正是抓住了她的这点,才敢如此不紧不慢。 这就像是一场赌博。 双方各有底牌,相互制衡,赌的却不是筹码,而是彼此的生命。 …… 赌徒是一种极为独特的存在。 他们可以为了一张底牌的揭开而疯狂呐喊、厮打、咆哮; 亦可以为了精准判断出骰子的点数而集中全部心神。 赌,是灵活的。 明牌、暗牌……还有出千。 纵其一切之可能,谓之——博弈。 刘二便是赌徒,一位失败的赌徒。 他赌输了一切,家财、房屋、车辆、两个肾脏、作为人类的自尊……还有他的妻儿。 那两个原本他最爱的,最珍惜的“人”。一个被分成了无数块,有的三万、五万……有的一千、两千…… 另一个,被囫囵卖给了别人,又在不久后,将他自己也卖了过去。 从此,他再也没了参与赌局的权利,因为他已经沦为了一件物品,一件……随时都有可能被卖掉的商品。 好在上天垂怜……不对,应该是老天也不愿让他下去赎罪,要让他继续留在世间受到折磨、煎熬…… 站在一头吞影巨兽的背脊上,刘二遥遥望向那个方向。 那是他们来时的路。 “你在看什么?” 一道暗影自他的身边凝聚,最终构成了一个人形的轮廓。 是太五。 刘二没有回应它的兴趣,只是依旧看向那边,但目光,却仿佛已经穿透了迷雾,似抵达梦中的世界…… 良久,他才如同自说自话般,用一种就连身边的太五也听不清的声线喃喃道。 “我在……看赌桌上的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