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本抚绝不能置之不理
总之是双方谁跟谁也不熟悉,所以谈话间都拿着点姿态,全是客套的官话、套话。 其实人与人之间总有这么一个过程,两个人交往就像是两只刺猬取暖,想要靠近,又怕伤害,总是在不断的试探中找到一个最合适的距离,这两国交往也是这样,宋毅骋这种情况也是,毛利生怕说错话得罪了天朝上国的公主和使臣,宋毅骋也怕对方有什么民族忌讳,说话前都要三思而后行。 久米村自然不是宋毅骋的目的,不过他们的身份在这儿摆着,自然久米村村首毛利早就派人去王城也就是首里城通报了。 宋毅骋要在久米村住上一日,给人家国王时间准备欢迎的仪仗,这宋毅骋亮明了车马过来,自然就是国对国的交往,自有一套礼仪过程的,不能跟邻居串门一样简单随便。 “毛村首,你在家排行老五吗?”宋毅骋突然问道。 “啊?”毛利一惊,“宋抚台怎么知道,小老儿上头的确还有4个哥哥,我是小五。” “哦,毛利小五郎?” “啊!!!” “听杜太仆说,哦,就是前两年来过的册封使杜三策。”宋毅骋之前在京城跟杜三策有过几面之缘,五十多岁的年纪,已经升任到了太仆寺卿了,来琉球的时候还是个给事中,后来先调的大理寺又调的太仆寺。 为什么对打交道,着太仆寺不是管马的嘛,什么军马战马,挽马骡子,等等,宋毅骋当时缴获了不少,自己也用不清,也就挑选出来一些好的,剩下的全都捐献了,顺便也花了大价钱从杜三策手里买了一些好马,不为别的,就为了结个善缘。 随着聊的深入,毛利也放松了起来。 “恩恩,知道知道。”毛利慌不迭的点头。 “说你们琉球投了倭寇了?好些人还跟着他们起了倭人名字?那我想着,你排行老小,又是老五,你可不就是小五郎么!” “这~这~从何说起啊!”毛利双手一摊,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毛盛辰的信,你可曾看了?” “回上使,看了。” “不知毛盛辰在你们琉球国是何职务啊?” 宋毅骋打听这些个事儿,自然是想看看,毛盛辰的态度能代表多少人,有多少人是跟毛盛辰一样的想法,什么相法呢,当然是请大月国帮助他们驱除倭寇,恢复自治了,毕竟作为汉人后裔,怎么可能服气让倭人管理他们呢。 “他是小老儿的二哥,…” 听了毛利的讲述,宋毅骋才知道,这毛氏真壁亲云上盛辰他是琉球国的通信使,就是负责外交的,之前在琉球与萨摩的战争中,盛辰曾负责防守那霸港,但不幸被萨摩军俘虏,后来也随着国王被押到了倭国,之后也随着国王被被释放回来。 毛利的大哥叫毛泰运,毛氏丰见城亲方盛良,很显然这个大哥职务更高,是当朝的三司官。 之前跟众女还说错了,碰到的那个盛辰,汉语名字叫毛用德,而不是毛盛辰,听了毛利的说法,宋毅骋也没搞懂,这琉球人名字太多了,有汉语名儿,还有琉球名儿,还有小名,现在又多了倭语名儿,乱七八糟的一塌糊涂。 就比如他这个二哥,叫毛泰运,或者叫丰见城亲方盛良,不管怎么说吧,他们说毛泰运就是汉名儿,他的封地是在丰见城。勋贵等级是亲方,比毛用德的亲云上还要高一级。 闲聊一会,宋毅骋也大致了解了当下琉球国内的政治状态,整个政治生态都是以为汉人为主的,或者说以久米村汉人为主流,以他们的思想为主导。 这在他们的位阶,也就是勋贵名号上就能看出来,作为氏族,不但有国家的封号位阶,同时还有一套久米村位阶,比如亲方这个贵族封号,大致相当于国公吧,然后国家的阶级地位,也就是位阶,或者官职名称是叫紫官,同时还有久米村的位阶,叫做紫官大夫,主要负责主持和管理琉球王朝的宫廷仪式和庆典活动,确保这些活动符合琉球的传统和礼仪。管理和监督与王族有关的事务,包括王族成员的日常生活、教育和婚姻等。在琉球王朝中担任重要顾问的角色,为王族和高级官员提供咨询和建议。 “毛利小五郎,这么说,明天负责接待我等的就是这位紫官大夫了?” “啊?”毛利张着嘴巴,小五郎就小五郎吧,反正是天国上使,怎么说都行,“是的。” 宋毅骋说的这个紫官,就是仪间亲方真常,他的汉名是叫蔡廛。同样是三十六姓人家之一的蔡氏,这三十六姓只是开始,后来陆陆续续又来了周、曾、孙、魏、林等姓氏,总共有40多个姓氏来此居住。至于为什么后来还有人来,那自然是先来的都飞黄腾达了,在这里,三十六姓高人一等,直接就是氏族。 他们在琉球王国中拥有崇高的地位,大多都被琉球国王尊重并重用,世代享有高官厚禄,甚至官拜相国,成为琉球国最着名的名门望族。这些闽人多为航海家、学者或其他拥有一技之长的人,他们在琉球负责航海、造船、外交文书的编写、翻译、对华贸易等事务,对琉球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在政治上,琉球闽人三十六姓的后裔多出任琉球王府的要职,三司官辈出。他们成为琉球王府中的重要决策者,对琉球的政治走向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在经济上,他们通过掌控琉球的对外贸易等事务,积累了大量的财富,成为琉球经济的重要支柱。 在文化上,他们致力于维护和发扬华夏文化,成为华夏文化在琉球的一大传播中心。 他们普遍从小就接受华夏汉人文化的熏陶,长大后甚至要去大月国学习读书,归国后在琉球传播大月国汉人文化, 可以说琉球闽人三十六姓在琉球社会中拥有崇高的地位,对琉球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当然了,各个氏族也都不尽相同,有的子孙不争气,也没办法,三十六姓渐渐的形成了以梁、蔡、毛、郑、陈、曾、阮、金为首的政治集团,这几个姓在琉球国声名最为显赫。 知道了这些,宋毅骋就有底气了,汉人思故乡嘛。 “公主殿下,”宋毅骋的声音洪亮而清晰,回荡在久米村的宁静之中,“此番公主殿下代天子巡守天下,安抚百姓,今日到了琉球,不仅是为了传达我大月国的善意与关怀,更是要救民于倒悬,久米村的百姓们辛勤耕耘,守护着这片富饶的土地,他们的付出与努力,值得我朝的保护和庇佑,也值得公主的尊重与嘉奖。” 坤仪公主身后的毕昭文,使劲的低着头,后背一耸一耸的,宋毅骋催人尿下的慷慨陈词,险些没让她给笑出声音来,不止是她,其她几女也是使劲抿着嘴唇。 宋毅骋瞥了一眼,坤仪公主居然面色如常,甚至眼里还有小星星,见到宋毅骋冲着她使眼色,她这才正色出声,她的声音柔和却坚定:“正是如此,本宫此番代天巡狩,必然还给琉球国一个朗朗乾坤,另外,本宫也带了些赏赐给久米村的百姓。” 宋毅骋一愣,看向坤仪公主,心道你的宫殿在哪儿啊,你就本宫。这倒是宋毅骋不懂了,的确有自己宫殿的可以自称本宫,但是有自己封号的,也一样可以,要是二者皆无,就只能自称本公主了。 说着,宋毅骋赶忙从袖口里面掏出来提前准备好了的礼单,他袖子里面好几份,各不相同,都是准备看情况给的,里面的东西不一样,多寡不一样,价值不一样,就掏不一样的礼单。 毛利小五郎也是个懂事儿的,慌忙跪倒于地,“久米村村首毛利,给公主叩头了,我代村中百姓谢公主赏赐之恩!” 见毛利已经开始跪听了,宋毅骋这才展开赏赐单,念了起来,“ 赐琉球久米村百姓: 绸缎百匹,以彰我朝纺织之精华,愿村中百姓衣着光鲜,生活富足。 瓷器千件,皆为我朝名窑所出,精致细腻,愿村中百姓餐食之间,亦能感受文化之韵味。 金银珠宝若干,以赏村中百姓之勤劳与忠诚,愿此等财富能为村中带来繁荣与昌盛。 书籍百卷,涵盖经史子集,农耕技艺,医学药理,愿村中百姓知书达理,文化繁荣昌盛。 药材百斤,皆为我朝名贵之品,愿村中百姓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此外,尚有农具、耕牛等实用之物,以助村中百姓农耕生产,提高收成。 愿久米村百姓感恩戴德,永远铭记大月国之恩,世世代代与大月国携手共进,共创美好未来。” 宋毅骋抑扬顿挫的念完,将礼单双手递给毛利小五郎,毛利激动的热泪盈眶,赶忙双手接过,又连连叩头谢恩,“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天朝上国恩德深厚,久米村百姓没齿难忘!” 坤仪公主微微一笑,颔首道:“此乃我朝天子之恩赐,望久米村百姓珍惜此等机会,与我朝永结同心,共创繁荣。” 宋毅骋见状,心中大石终于落地。他知道,这次与琉球国的交往已经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接下来,就是看看琉球国王尚氏的态度了,希望他不会首鼠两端。 此时,屋中的消息也早有人传到门外,传到院外。守在院外等着一睹上国公主风采的村民们也都纷纷跪倒,山呼海啸一般的高呼,“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毕昭文等人刚刚还窃笑这小地之民,可现在,感受着这震天的公主千岁的呼喊声,也早收敛了笑意,心里也都暗自思量着,这就是宋抚台说的大国风范,强者之姿吗? “好了好了,大家都起来吧。”宋毅骋笑着摆了摆手,让还跪拜在地的毛利小五郎起身。 “是,谢天国上使。”以毛利小五郎为首的七八个老者再拜之后,纷纷起身。 坤仪公主看着毛利小五郎等人略显拘谨的模样,轻轻抬手,“毛村首,都坐吧,宋抚台还有话要问。” “谢上国公主赐座。”众人又一次弯腰行礼之后,这才靠到一边,慢慢坐到椅子边上,但都欠着半个屁股,不敢坐实了。 宋毅骋见状,轻轻一笑,他自然明白这些人在他们面前的拘谨与不安,这些琉球人对于大月国的敬畏和尊重是发自内心的。 他并没有急着开口,稍稍缓了缓这才说道:“毛村首,久米村乃是琉球之重地,这村中四十余姓皆是来自我大月国,不过你们走到哪里,也都代表着我大月国,代表着我汉人的风采,无论何时,都不能落了我汉人的尊严,你们就是我们汉人流落在外的孩子,过得好了,就不必回家,若是过的不好,或是受了欺负,记住,你们的背后,永远都有大月国,永远都有万万的汉人给你们撑腰。” 宋毅骋见几人都面有愧色,自然知道原因,本来倭国来攻,他们是去求助大月国来着,可当时的万历皇帝根本顾不上,总之各种原因吧,大月国并没有出兵干预,琉球没办法,只能是一妇两嫁,同时成了大月国和倭国的小弟。 宋毅骋从眼前这七个老头的脸上一一扫过,“毛、梁、蔡、陈、曾、阮、金七家最强,你们都是各家的族老,本抚也不瞒你们,这次皇上让本抚陪同坤仪公主巡狩天下,就是要铲奸除恶,为民做主,自然也包括区区倭寇,你们大可放心,驱除倭寇,恢复琉球的自由,就是本抚之责,并且本抚还会在此地派驻一营兵马,以防倭国。” 几个老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宋毅骋知道他们的担忧,接着说道:“几位大可放心,坤仪公主可全权处置,并且,本抚身后还有战船三百,若是倭国不识趣儿,本抚绝不能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