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33.偶遇故博考古队　　 地下水道狭窄昏暗，一行九人笔直朝西游去，卷动黑色淤泥混入浑浊水体，多把手电筒穿透泥沙照亮沧桑的粗粝砖墙。　　 队伍一口气穿过十个岔口，才找到了淤泥较浅的下水道，绕过刚才的泄漏点。　　 “这里应该可以。”　　 纪道扫了一眼道。　　 郑云点头带队进入岔口，笔直朝南方游去，手电光能照亮百米内的地方，可以清晰看到淤泥里有探险者留下的痕迹。　　 有人从这里走过。　　 抬头看向远处，浑浊泥沙阻挡手电光，高宽两米的下水道蒙着一层黑纱，死寂空间内压抑逼仄，给人浓郁的未知感。　　 这里已经是古城遗迹深处。　　 整个地下水道一层全是横平竖直，规规整整称不上是迷宫，但所有岔口的灰墙都是完全相同，仿佛他们在原地绕圈。　　 好在纪道记了路。　　 他一直数在岔口，他们现在的位置，是从东城墙的瓷瓶暗厅为起点，朝西第二十六个岔口，同时朝南第十七个岔口。　　 此刻他们正从北向南。　　 朝都司府的方向游去。　　 但每个岔口之间的距离，并非是标准的百米，而是在百米和五百米之间不等。　　 郑云曾丈量数段岔口，有一百二十米，也有三百六十米，甚至还有零头。　　 在此类复杂的环境中，只有带了定位设备，探险者才能准确得知自己的位置。　　 有图纸是例外情况。　　 只要图纸在手，他们就只需要数数岔口，最多在平板上用绘画笔描一描路线。　　 想到这里，郑云拿出考古队的手机看了眼，这个手机可能有定位功能，屏幕上还显示着海拔等信息，功能非常丰富。　　 考古队的设备很好用。　　 但他们一会得把手机藏了。　　 “仙爷，这条路很顺啊，我们马上就要到了。”纪道又取出图纸瞅了一眼。　　 其他人都需要专注潜泳，郑云还要时刻指挥阴兵，以免潜水服刮破，但纪道被鬼将提溜着，有大量时间可以记录路线。　　 就差最后两个岔口了。　　 这一路都没有淤泥挡路。　　 “一会我们要朝右拐，拐过去就有个暗室，可以通往地下水道二层，下去之后应该就清净了，再也没有其他探险者。”　　 纪道伸出手指低声指路。　　 “先找个地方藏手机。”　　 郑云点点头同样低声回复。　　 一行人直奔暗室所在地，沿途不断观察左右环境，寻找藏手机的地方，但灰砖整整齐齐毫无空缺，许久都没有找到。　　 “仙爷，马上就要到了，这手机藏哪？难道派个人在外面乱晃？”纪道低头看着身下淤泥，藏在淤泥里不太安全。　　 “去前面再看看。”　　 郑云用手电筒照向前方。　　 现在这条下水道就在都司府前门大街的正下方，都司府面积庞大，东西千米有余，但无法从下水道一层直接进入内部。　　 头顶压根没有阴井。　　 除非用冲击钻硬生生朝上打，把十米厚的灰砖打通，才能一口气打到地面，此后还得扛着泥沼翻墙钻进都司府内部。　　 “仙爷，好像有人。”　　 纪道看着他们身后，有几把手电筒从那边照来，显然是有其他的探险队来了。　　 “就藏到淤泥里吧，做个记号，藏完之后加快速度进暗室。”郑云迅速决定。　　 二人立刻把手机藏入淤泥，用匕首在墙壁上刻了字，而后立刻朝暗室走去。　　 “仙爷，要不我们多绕一圈再进，他们已经看到了我们，如果我们突然消失，可能会让他们心生怀疑在附近寻找。”　　 纪道不时回头看向身后。　　 “没必要，他们的目的地应该也是这附近，可能会在这周围持续探索许久，到时我们更难在他们眼皮下进入暗室。”　　 郑云摇头否决。　　 二人说话间已经朝前方岔口游去，纪道口中的暗室就在岔口左手一百米左右。　　 回头看向身后。　　 那队探险者没有过来。　　 郑云立刻带队钻入岔口，还未转头就有手电光照来，二人连忙回头一看，却见这个岔口深处居然满满当当全都是人。　　 至少有十几把手电筒，在他们出现的同时朝他们照来，把他们照得纤毫毕露。　　 “啊？”　　 纪道一愣。　　 “……”　　 郑云同样一怔。　　 真没想到暗室这边是如此场面，这些人刚才没有用手电筒往北照，而且百米距离也光线微弱，自己根本没看到有人。　　 双方手电筒对照。　　 整个地下水道灯火通明。　　 郑云隐约能看到，对方这些探险者的装备非常专业，有几个水下制氧机摆在下水道边缘，显然是打算长期在这里探索。　　 “你们是什么人？”　　 一道声音从前方响起，字正腔圆的汉语，一听就是北方口音，还带点京味儿。　　 这人嗓门极大。　　 和纪道都有的一拼。　　 “是福恩考古队的。”　　 郑云松了口气朝前走去。　　 就说这一路怎么没见到故博考古队的人，原来他们早就进入了古城深处，找到进入都司府的正确路线，而且占了地方。　　 不过这个结局也不错。　　 起码不是西方队伍占了入口。　　 “福恩考古队的人？”　　 “怎么来的这么快？”　　 “你们不是今天刚到吗？”　　 “福恩考古队在一个半小时前刚刚抵达大营地，从大营地到东城墙至少要四十分钟以上，从东城墙进入这里也要半小时，除非他们一刻不停才有机会抵达。”　　 “不对，东城墙营地没汇报这件事，如果福恩考古队的同事来了，营地一定会通知我们一声，这几个人身份存疑。”　　 故博的队伍持怀疑态度，依然用手电筒照着郑云等人，保持着极高警惕。　　 但字正腔圆的汉语听得非常舒服，福恩市满大街都是福恩口音，纪道甚至听不懂老街坊说话，口音驳杂得多听几遍。　　 “我们有通行证，的确是福恩考古队的。”郑云从背包抽出几张通行证。　　 鬼将也有福恩考古队通行证，但只有其中两尊鬼将有，其他鬼将和阴兵没有。　　 “小吴你跟我去看看。”　　 京片汉子带了个人走向出口。　　 双方很快接触，郑云把通行证递给对方，汉子用手电筒仔细扫了一圈，这通行证的确是真的，特殊防伪标识做不了假。　　 照片也能对得上。　　 而且还是福恩一组。　　 一般人做假也不会做一组的假。　　 “伱们居然真是福恩的同事，怎么来得这么快，提前打个招呼，我们就上去接你们了。”汉子露出笑容拍拍郑云肩膀。　　 “不用不用，任务要紧。”　　 郑云笑着摇头和对方寒暄。　　 “你们没去东城墙营地？”身后又游来一个中年人，接过通行证看了眼问道。　　 “时间仓促就没去。”　　 郑云如实进行回答。　　 “不对吧，你们没去东城墙营地要资料，是怎么直接找到这里来的？”一个中年女人也游过来，脸上挂着惊讶疑惑道。　　 “我们正巧走到这边。”　　 郑云控制自己语气正常。　　 他总不能说自己手里有大明所有古城的建城图纸，而且还是一本年鉴图录。　　 “正巧？哈哈哈。”京片汉子爽朗大笑，又拍拍郑云的肩膀道：“福恩考古队就来了你们这几个？其他队员在哪里？”　　 “他们还在营地休整，我们先下来转转。”郑云看了一眼这汉子胸口的通行证，他叫李梧，是故博二组的考古队员。　　 “你们的手机呢。”　　 中年女人递回通行证，扫了阴兵的西方面孔一眼，还是有些怀疑的再次发问。　　 通行证可能有假，但考古队的手机一定不可能有假，手机全都是特制的。　　 “……”　　 郑云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茬，心道这回确实有点跌份，但也别无他法，轻叹口气对纪道开口：“去把手机找回来吧。”　　 “嗯。”　　 纪道立刻回头。　　 “……”　　 场中稍稍沉默。　　 所有人都齐齐失言。　　 “你们把手机丢了？”小吴比较年轻，看事情看得浅，还以为郑云他们把手机给丢了，毕竟郑云看着也挺年轻的。　　 “哈哈哈，能找回来就行。”　　 李梧爽朗一笑，能到这里的谁不是人精，一眼就能看出郑云纪道是把手机刻意藏起来了，原因也很容易就能猜到。　　 郑云的通行证是一组。　　 级别非常高的通行证。　　 要是换个二组三组，说正巧过来或是丢了手机就都能理解，但他们是福恩考古队一组，这些话就只能是些场面话。　　 他们连东城墙营地都没去，一个招呼都不打，却能以极快的速度一口气摸到这个地方，很明显是做了相当详细的准备。　　 其实不意外，福恩考古队有这个实力，比他们比故博也差不了多少，这次福恩应该来了高人，有老前辈在队里。　　 不打招呼是好事。　　 西方探险队效率那么快，就是因为他们在相互竞争，东方有时候就是缺了点竞争，这次派出多个考古队也有类似考量。　　 “……”　　 郑云略显尴尬。　　 这个锅只能让徐禹给自己背了，他总不能说这是自己的个人行为，因为他有图纸，所以瞒着所有人要抢都司府入口。　　 “我找回来了。”　　 纪道和鬼将从后面回来，手机拿着两个手机，交给中年女人让她仔细检查。　　 “郑云，纪道，郑桂柒，郑桂玖，没问题。”中年女人点头确认他们的身份，然后又询问道：“另外几个是什么人？”　　 “找的本地导游。”　　 郑云只能继续胡扯。　　 纪道侧头瞅了眼鬼将。　　 这个名字不知道他们是否喜欢，郑取自镇鬼司的镇，桂同镇鬼司的鬼，全都是音译，当初仙爷还曾在贵和桂之间犹豫。　　 相比郑贵柒，郑桂柒明显要少几分土气，虽然桂花月桂的桂略显有些文艺。　　 不过这个郑姓取得毫无问题，用郑替代镇，和仙爷同姓，合乎情理顺理成章。　　 “那就都是自己人，过来吧，我们在这附近找了几天，大致掐算都司府就在上面，但进入方案还没有彻底确定。”　　 李悟热情带着郑云往前，同时在路上简略说明情况，他们发现了一些问题。　　 郑云仔细倾听。　　 故博考古队能准确找到这里的原因很简单，他们手中有大量同时代古城的建筑资料，是用现代设备在遗址上测绘出的。　　 和尼娅等人的思路类似，既然南泽古城复杂，就去借鉴其他古城的结构。　　 而且现代测绘的精准度很厉害，他们测绘的结果，不比建造图纸差多少。　　 但问题也在测绘上。　　 此前他们就发现过，很多都司府的地下都有针对闯入者的致命机关，这些机关非常复杂，杀伤力极强，还有自毁能力。　　 那些机关通常用水流驱动，部分结构极其脆弱，一旦外力进行破坏，整座都司府都有直接塌陷，并造成伤亡的风险。　　 这种机关几乎无解。　　 古人的智慧不是开玩笑的。　　 李悟用了一个形容词，说护府机关像是一个水桶放在一张纸上，一旦纸被水染湿就会破裂，整个水桶都会塌陷毁掉。　　 完全没办法破解。　　 最起码从外界进不去。　　 所以文物局以往的办法都是保护，遇到这种机关就绕过去，没必要承担风险强拆机关，因小失大让整个都司府出事。　　 这部分信息郑云知道，此前他们在福赐博物馆地下就曾误触机关险些闹鬼。　　 而且不管是福恩还是福赐，想进出仙门都需要‘西境都司指挥使腰牌’，嵌入一个凹槽推动，才能把整面墙推开。　　 后来纪道寻找通路，也是先钻进博物馆下水道，先用黑玉枕进入福赐仙门内部找找，再出来在下水道找找，内外一起找，才最终找到一条非常隐蔽的路。　　 此刻摆在眼前的问题就是如此，故博他们找到了南泽都司府的护府机关，也就是纪道口中的暗室，但他们进不去。　　 他们没有指挥使腰牌。　　 这东西材质特殊，各个都司府世代相传，没有流入凡间，同时仿制不来。　　 而且都司府被沼泽埋了，试探机关的结局几乎是找死，一旦都司府塌下来，他们所有人都会被直接淹没在泥沼里。　　 “……”　　 郑云深深思量，这个问题真的很难解决，因为哪怕是他们自己，在没有腰牌的情况下，也完全无法进出仙门。　　 他们手里有两块腰牌。　　 除了郑云手中的西境都司指挥使，天宫那边也有一块掌门腰牌在纪道手中。　　 眼前情况有些复杂。　　 如果故博想从地下水道进入都司府，那就用不着腰牌，自己可以带路进入第二层下水道，然后自己找仙门他们进府。　　 这是两条路。　　 进府不需要那么麻烦，进府根本不需要前往仙门的腰牌，有图纸就能进入。　　 但听李悟的意思，他们要么是搞混了二者的关系，要么就是也在寻找仙门。　　 “就是这里，下面有泥。”　　 说话间，李悟已经将郑云带到暗室入口，一条地下通道已经被故博推开，深度有十米左右，但五米之下就全是淤泥。　　 “下去之后是第二层下水道，里面全都是淤泥，且线路极其复杂，我们也没有探索清楚，是有泄漏点还是自然沉淀。”　　 李悟毫无保留介绍情况。　　 他没有对郑云隐瞒任何信息。　　 “我大概知道前往都司府后院的路。”郑云谨慎开口出言试探。　　 “你知道路？”中年女人下意识反问，因为郑云看起来真的太年轻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李悟深深看了郑云一眼，从胸口拿出设备道：“二层有四十多个考古队成员，由故博孙老带队，这事我做不了主，我请示一下。”　　 “孙老刚下去，还是找赵爷吧，他们应该马上要回来了。”另一个中年人道。　　 郑云点点头等他们请示。　　 地下二层完全是个迷宫，他打算给故博带带路，把他们带到都司府后院去，等他们找到探索目标后，自己再悄悄走人。　　 “云爷，他们也有个爷？”　　 纪道却小声开口，惦记着对方口中的爷，因为同辈称爷是监仙司的规矩，纪道一听到这句爷，就怀疑对方的身份。　　 “这很正常。”　　 郑云轻轻看了纪道一眼，纪道的脑回路真是神奇，不管见识了多少次，他都有点搞不清楚，纪道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这位爷可能只是年纪大。　　 是爷爷辈的故博老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