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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这反贼太硬气了

这世界危在旦夕 通吃 5069 2024-04-21 01:54
   松江府城漏的像筛子,关于进剿的消息不断传出;但新华村却像个黑洞,外界搞不清这伙反贼将如何应对官府。   为了摸清状况,郑五四揣着兜里的三两银子,大冷天跑到南湾村方向,隔河观望。他在这里住了四十几年,熟悉的很,借着几个草垛遮蔽,悄悄靠近,探头探脑。   周青峰的实践表明,只铲除一个两个族权的代表不足以推行改革,必须从人身依附和经济结构上彻底摧毁旧的社会关系,才能解放生产关系,释放生产力。   作为结果,便是郑五四此刻远远看着日新月异的新华村,心里恨的发苦,跟周贼不共戴天。   村中耆老被除掉后,他原以为自己有了出头之日,没想到就开心了一天,居然被个外姓媳妇给夺了权。   ‘协警’逼着南湾村民扒掉村里祠堂和祖坟,相当于交一份投名状。郑五四觉着受到莫大羞辱,偷偷跑掉投靠了北湾村的郑家主支。   这寄人篱下没几天,主支的郑大善人给郑五四派个活,时刻盯着新华村的反贼,务必摸清其村内动静。   按郑大善人的想法,官府要进剿的事闹的轰轰烈烈,别说松江府,整个江南六府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新华反贼没道理不知道。   反贼若是有明白人,这会就该派人到府城使银子,跟知府老爷搭上话,求个情,服个软,送上点奇珍异货,乃至美女娇娘......   进剿的事说不定就没了。   知府老爷把消息传出来,就是等着反贼主动上门送钱呢。这么明白的事,是人都应该懂啊!   这事还用教?   新华反贼不急,郑大善人近半个月却急的上火。他反而派了不少人,使了大把的银子,在县城府城到处打听。   可府城的同知、通判、推官,乃至知府老爷的管家,所有人都问过了,就没谁拿过反贼的钱,更没谁为反贼求情。   不但官府没有,就连各家商户都没有。   不是没人想提醒,更不是没人愿意牵线搭桥。好些商户派人到新华村,主动相劝——别那么硬气,该低头就低头,现在知府大人缺个台阶。   做反贼的可不就等招安么?   知府大人知道你们厉害,不想大动兵戈,只要新华村派个人去说项一番,找个替死鬼出来。扒坟拆屋,杀戮官吏的事就过去了。   郑大善人还指望看新华反贼四处求人的丑态,却没想到反贼居然无动于衷。除了每日不停营造建设,他们还动手袭击了周边几个村子,扒坟拆屋的事又干了一遍。   新华反贼越是没动静,郑大善人越是不明白。他天天都派郑五四去查探,就想知道个究竟。   可新华村方向已经对外封锁了。所有进出道路都安排了岗哨,还设立了竹楼似的哨塔。站在哨塔上,白天可以看清周边三四里的动静。   哪怕是夜里,新华村也安排固定哨和游动哨,来回巡逻。寻常人进都进不去,更别提刺探消息。   郑五四每日都来,也只能在外围游走。如若靠近,定然会被岗哨阻拦。想硬闯的话......也不是没人这么干过。   前几日就有几名强人企图夜间潜入新华村,也不知他们是想偷盗财货还是想抓人捕俘,又或者想放火引发内乱,下毒制造恐慌。   这几人满以为夜间村子定然疏于戒备,可绕过固定岗哨却被暗哨发现,很快引来几处游动哨的攻击。   郑五四只知这几名外来强人是郑大善人引来的,他负责夜间带路去往新华村。可总共四个人进去,没多久只逃回来一个,还身负重伤。   伤者狼狈逃回,求郑大善人施救。   可不等此人说清状况,被吓着的郑大善人立马下令将其闷头捂死,尸体连夜抬出去埋了,连一路逃回来的血迹都让管家立马抹去,免得被反贼发现。   郑五四这才晓得厉害。再被派去刺探,他也不敢太过靠近,只远远瞄几眼,躲在避风的草垛后熬个半天,回去便说反贼封锁严密,终日无所获。   就在这避风时刻,风中传来砰砰的声响。   这声音听来像闷雷,郑五四一个激灵翻身而起,扒在草垛后探头。只见隔着吴淞江,新华村的反贼全都冒了出来,在村外的空地上列队。   “这是在干什么?”   郑五四觉着探查多日,总算能有些情况给郑大善人做些交代。他远远瞧着不太真切,只看到几十号反贼排成排,往复走动。   每走动一次,前排的反贼就举起手中武器,随即砰砰作响,冒起团团白烟。在反贼对面立着好些草人,离着约莫百来步,纷纷中弹,草屑乱飞。   “啊,是火铳。”郑五四见过这玩意,富贵人家平日打鸟用的。郑大善人的护院就用这玩意,铳口喷铁砂,能及百步。   可郑家护院也说了,这玩意也就打鸟,打人根本不准,还很难打死,顶多打伤。它就是声响挺吓人,用来欺负乡下农户还是可以的。   官府也有这玩意,但兵丁从来不用,说是会炸,容易弄瞎眼。难道反贼会选这等坑人的玩意对抗官府?   在隔江的靶场上,‘圣光’团队的成员正分批轮流练习排枪战术。连李院士都不例外,也要参加。   练习气氛很严肃,绝不是嘻嘻哈哈的放松状态。这是决定团队生死的战斗,对手也好几百人,还是穷凶极恶的官匪。   一旦战败,整个团队都将面临灭顶之灾——战略上可以蔑视,但战术上还是要重视的。   靶场上,军事组的组长陈定很头疼。   哪怕是七名专业军人也不懂冷兵器以及热兵器时代早期的战术和打法,全靠几本历史书上的记载,还多是国外记载比较详细。   至于国内么,大明和大清只有挨揍的记载,还不详细。   不但不懂战术,整个团队之前也没人用过燧发枪。大家是临时聚集的,穿越前准备时间只两周,抱佛脚般了解燧发枪使用。   穿越后大家都忙,也没太多时间练习。现在敌人打上门来了,只能临阵磨枪般赶紧练练——列队还好说,但操枪装填等动作过于繁琐,基本都不熟练。   “真打起来怎么办呀?”   陈定苦恼的很,他必须为团队每一个成员负责。大家很自然的觉着必须是零伤亡,因为任何一个人都损失不起。   两米高的王信就站在旁边,瓮声瓮气的建议道:“要不等开打的时候,我穿重甲带砍刀去肉搏,把敌人吓破胆就好办了。”   陈定当即发怒,“你为什么要肉搏?”   “因为我身高体壮。”   “因为你傻!”   陈定气急了,“你这脑袋瓜子是怎么考上军校的?现在又不是演三国,玩什么个人英雄主义?胡乱浪战是对革命事业的不负责任。再说了,要冲阵也轮不到你。”   王信顿时蔫了,低头承认错误。他瞄了眼在旁边摆弄燧发枪的周青峰,必须承认自己比不上这个能挑近七百公斤重担的变态。   真玩肉搏冲阵,这位才是主角。   萧金浪在靶场计数,回头道:“五十人玩三段击,连打三轮,耗时五分钟。第一轮预装填,二十秒打完。第二轮装填花了一分钟,第三轮就拖到两分钟。一轮慢过一轮。   另外,我们为了节省重量,所有燧发枪都很短,装不了刺刀。万一发生肉搏,只能靠配发的双管燧发手枪,情况会很糟。”   燧发手枪跟长枪类似,就是前膛‘德林杰’手枪的变种,非常小巧,有效射程只有十米。   当初设计燧发手枪考虑过用四管的,但大家都觉着太重,不好握持。现在真打起来,大家又觉着两管火力不够。   ‘情况会很糟’是小概率事件,能顶着‘三段击’冲上来,还能挨至少两轮燧发手枪近射不崩溃——这已经堪称铁军。   反正大明官军是绝对做不到。   “不能低估江南匪寇中有少数悍勇之辈冲上来的可能。”周青峰快速完成一轮装填,瞄准前方草靶,砰的开枪。   一千多焦耳的枪口动能把五十米外的靶子打的乱飞,披三层铁甲都得挂。   “我的建议是在战术上调五名枪法好的军事组成员组成猎杀队,开战后先打垮敌人指挥和悍勇之辈。摧毁敌人战斗意志后,再让排枪方阵上。”   众人都是这个意思,很快达成共识。接下来就是讨论具体在何处对敌人进行打击,又首先打击陆路还是水路?   与此同时,大队人马正聚集在松江府城外的校兵场。   这场地早就荒芜,长满杂草。   原本卫所的厢房不是只剩残垣断壁,就是被租出去当车马行。偶尔有那么几块地平整的,也是被附近农人用来种菜。   江公子让人把荒草给烧了,场地稍作清理。江南缙绅豪商拼凑的队伍陆续抵达此地,原本预计六百多号人马,可现在来的只有五百多。   剩下的么......要么说天寒不便出门,过几日再说;要么是大军先走,随后跟上;要么是分赃没谈拢,还在观望。   就是赶来的队伍也是各家干各家的事。顶多带队的头目来江公子面前拜见,问问官府和缙绅凑的开拨粮饷啥时候发。   唯一听指挥的只有江家自己养的百来号人,都是刀头舔血的人物,海上跑船的老手——大海上无边无际,水手就得听东家的话,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疤面随从跟在江公子身前,说了句:“少爷,郑家刚刚派人快马送信,说我们派去踩盘子的四个人都陷在贼巢了。”   江公子讶然,“全陷在里头?一个都没跑出来?具体如何?”   “郑家说四人只逃回来一个,没开口就咽气了。”疤面随从也是大恨,“都是十几年交情的老兄弟,没想到阴沟里翻船,折在个小小的村子里。”   这更让江公子不知所措。干他这行的,事前大张旗鼓,事中暗暗破坏,事后耀武扬威,这都是应有的套路。   新华反贼不可能不知不道府城动静,不但知府大人等着他们来求饶,连江家也想玩个不战而屈人之兵。   只要反贼派人来,府城内自然有人唱红脸,有人扮黑脸。届时不把新华村剥一层皮,江南缙绅就白混了。   可贼巢不但没动静,连去刺探消息暗中破坏的贼寇都干净利索的灭了。这状况不但是知府大人下不来台,江家也要面子,必须好好教训不懂规矩的蛮子。   若以后家家都这般硬气,贼寇还怎么混?   “登船出发,荡平新华反贼。”江公子恨的磨牙,想起自己半个月前见周贼时的遭遇,更是觉着被戏耍了,“等抓到那贼子,必要将其千刀万剐。”   五百多人从校兵场出发,或坐马车或徒步,稀稀拉拉拉出二里地,缓缓开进。江家是海商,其手下百来号擅长火铳和短刀,喜欢乘船。   知府大人并未出面,只派了通判来勉励几句,别的就没有了。   这打赢了,自然是府城的老爷运筹帷幄,指挥有功;若是打输,就是乡间私斗,责令地方收尸。   倒是这几百官匪出动时的动静太大,江公子莫名觉着很不舒服。   队伍沿途经过不少城郊店铺车马行,又在码头登船,好些店家伙计和码头苦力都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平日这些贱民可没这么大胆,躲都来不及。   “似乎哪里出了岔子?”江公子心头有些不安,他也乘上一艘客船,随着江水朝青龙镇而去。   乘船悠闲,但速度快不起来。船队每过一地,码头上无论客商还是脚夫,甚至村镇居民,无不瞪大眼睛,注目眺望。   这下不但江公子觉着奇怪,就连船上匪寇也深感不解。   直到一名岸边孩童竖着手指对船队做清点计数状,疤面随从才恍然大悟道:“他们在清点我们的人数和船数。”   哎呀......好大胆子啊?!   江家凶名昭著,黑白两道都有势力,虽然海商身份上不得台面,但民间也属于无人敢招惹的大户。   现在百姓居然敢朝这伙贼寇指指点点。   江公子顿觉头皮发麻,又想起在新华贼巢的所见所闻——村子码头上排队等着卸货的船只络绎不绝,几乎将整个松江府一网打尽。   “要遭,难怪我们江家发帖,竟然有好几户豪商不来。这新华反贼不是没使银子沟通,而是早早就把银子用在采购商货,背地里把手伸到我们眼皮子底下了。”   这一路上暗中窥探的各色人等都是跟反贼做过生意的。这些人赚到了钱,天然就是反贼的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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