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火苗又窜高了,这一次却是赤炽、伐越和幽一刀,三人同时朝火中喷出了口中的酒,烈焰一直窜到顶上,把屋顶熏出了一片黑色,幸好时间不长,没有燃起。 「馆主大人,您实在太逗了,怎么可能把您这种身分的人……」 「是真的。」龙馆馆主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又叹息着道:「当年我心高气傲,自以为学有所成,一开口就要挑战武神,可是没人理我,我只好破口大骂引来对手,结果被一个叫赤瑕璧的红男人狠狠地揍了一顿,头被烧光了……」 赤炽一脸的委屈,哭丧着脸喃喃地道:「死老头!干了坏事居然跑了,实在太可恶了。」 「还被扔到悬崖边的松树,第二天被人救了上来,又被揍了一顿扔了下去,第三天还是一样,折腾完三天我就服了!」 伐越和幽一刀听了脸都青了,这样的折腾实在太可怕了,换了谁都会记一辈子,不约而同望向赤炽,怪异的目光都像是在说「原来你爸以前这么狠,今天你死定了」。 赤炽心里也大为不安,嘴角微微抽搐。 龙馆馆主的口气一变,笑声道:「第四天,你爸直接把我带到山下的酒馆去了,结果痛饮了一整天。」 三人摸着胸口松了一口气,若第四天还那么折腾,恐怕死的心都有了。 「这个……这个……喝酒好啊!」赤炽哈哈大笑,掩饰自己尴尬。 「你父亲还在黄龙山吗?」 赤炽哼了一声,撇撇嘴不屑地道:「那死老头要是在黄龙山,我可要揍他一顿,都一把年纪了还没事找事。 「闲着无聊想弄个儿子玩,那就好好地玩啊!可他们才玩了五年就扔下不管,跑到仙界逍遥快活,也不怕儿子天天咒骂他从仙界摔下来。」 听着这堆没头没脑的唠叨,伐越和幽一刀眼都直了,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儿子,真可谓闻所未闻。 「哈哈!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们父子还真是一样的个性,有趣有趣。」 龙馆馆主老迈的面孔上,绽放出孩童般灿烂的笑容。 「有什么趣!迟早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赤炽越是愤愤不平,周围三人笑得越是开心。 「有一对仙人父母,你应该求道才对,怎么选择那样一把兵刃?」 「做仙人有什么好,我的志愿嘛││」赤炽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是像我妈一样,收集一百个美女做弟子。当然,做老婆也行。」 闻言,伐越和幽一刀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说不出话来,龙馆馆主也不禁莞尔。 「笑什么,我也将拥有自己的百花谱!」 「在那之前,你还是先考虑一下朝日城的事情。」 龙馆馆主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立时改变了屋内的气氛,伐越和幽一刀都止住了笑声,现馆主的表情不知何时凝重了许多,深邃的目光甚至让人感觉危险就在身边。 赤炽还是那样漫不经心,斟酒喝酒,重复同样的动作,似乎朝日城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伐越知道自己生死与朝日城息息相关,远比其他人更加紧张,忍不住问道:「馆主大人,不知您是什么意思?」 「人类的历史上,常常会犯下许多低级的错误,藤忍过分轻视尸人的力量,注定要失败。」 这是龙馆馆主第一次评价理论上的接班人,眼中的淡漠,说明他并不在乎藤忍的生死。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 「伐越,我知道今天的决议对你不太公平。」没等伐越表达出感激涕零,龙馆馆主按住了他的左肩,「其实你才是这次调查行动的实际指挥者,为了那组龙镶卫士的生死,你必须站出来做些事。」 「我?」 「因为你是东海监政司,还因为你的身边有他!」龙馆馆主的眼睛瞟向侧身而卧的赤炽。赤炽感觉到三对目光同时直射而来,歪头笑了笑。 伐越皱了皱眉,虽然明白馆主的意思,但他对自己实力并没有信心,而赤炽虽然来历不凡,可尸人军团过于庞大,那一夜战斗也说明两人联手只能自保,要想查出真相难比登天。 「也许会是人界的一场大灾难吧?」馆主的目光,不经意间瞟着赤炽。 赤炽晃晃脑袋坐直了身子,耸了耸肩又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样的问题只有等解开朝日城之谜才能定论,现在说什么也没用。 「人界?您说人界?」幽一刀性格直率,脑子明显比其他三人转得慢。 龙馆馆主笑了笑没有解释,对青龙国而言,朝日之乱如何演变,都将是改变一个时代的事件,藤仲义虽然还没有把旨意说明,但从在龙馆趾高气扬的态度,显示朝廷已经要向龙馆下手了。 而晚上欢迎酒宴间,藤仲义也不止一次提到,督帅们都蠢蠢欲动,数十万大军正等待集结,这将是百年来最浩大的一次军事行动,然而军事上的意义,远远不及政治上的意义,军人正在用自己的方法争取政治权力。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龙馆馆主叹道。 「真有那么危险吗?」伐越低着头喃喃自语。 幽一刀也在思索,他刚刚得知朝日城的事情,但对于龙馆的议论则是自进入皇家骑士队后便已经听到了,畏惧、敌对、怀疑、阴谋。有着东都美名的孝悌城,在朝廷大员的嘴里却像一头猛虎。 赤炽是四人中唯一没有在官场生活过的人,生性散慢的他无意卷入任何一国的政治斗争,对官场上的勾心斗角更是不屑一顾。 「赤炽,黄龙山绝学多不胜数,你为何挑了这么一件东西?」龙馆馆主无意扩大不安的气氛,主动岔开了话题。 「拿着这东西显得我更帅!」赤炽让人喷饭的回答也正好起到了相同作用,挤眉弄眼的搞怪神情更逗得众人一乐,朝日城的阴影在笑容间淡化了。 「恕我直言,这东西在你的手中已经出神入化,只怕提升空间不大。」 伐越和幽一刀都点头附和,赤炽的兵刃技巧已差不多到顶了,就算日日苦练也不会有太大的进步。 赤炽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他生性懒散,没兴趣的技能绝不会去碰,而十八年的生活似乎也没有必要再提升实力。一直到朝日城那一战,他才第一次意识到需要提升实力,否则朝日城这个大谜团就无法解开。 「我觉得你那火技颇有趣。」 「嗯!我喜欢火。」 赤炽笑着把右手伸到火堆中,在伐越、幽一刀惊讶的目光中,从容收回。经过烈火洗礼的手不但没有灼伤的痕迹,反而被染成火焰一样的色彩,表面还散着热量。 馆主幽深的瞳孔微微一缩,点头道:「黄龙之术果然不同凡响,我看这火也是一门复杂深奥的学问,若能深究或许会有大现。」 这提议与赤炽可谓不谋而合,尤其他现火技对尸人特别有效的时候,这种念头更加强烈了,然而他对火的领悟,依然停留在普通人的阶段。 「馆主大人,不知火该如何深究?」幽一刀显得更加关心火技的运作。 「我不擅此技,只是觉得武技有限,不过……」馆主原只是随口一带,并没有想到任何关于火的修炼,但赤炽的举动和幽一刀的问话诱了他的思维,突然感觉火是种非常奇特的力量。 他伸手拿起铁钳,拨弄了一下炉中的火堆,火苗突然窜高数寸,很快又恢复原状。 馆主道:「火看上去差不多,但细心观察也许会有新现,当年我与赤炽父亲交手时便有感觉。 「今天看你运用火术,又现道术之火与你所用之火明显不同,因此才猜测火本身也有种类和层次,而火焰的张力、热力,以及内在的成分,对于攻防力量的影响十分大。」 「真是深奥的学问。」伐越茫然地望着炉中之火,实在想不出这样的火苗还能有什么变化。 幽一刀也是一脸迷惘。与之相比,赤炽似乎若有所悟,低着头仔细地观察右手,火的痕迹渐渐淡去,但热量却还在。 「自然教的驭火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赤炽喃喃道。 自从听到自然教的名字后,赤炽就对这个神秘组织十分感兴趣,研究火之术本就是他的兴趣,又得到龙馆馆主的鼓励,有意把这项学问当成终生的修炼目标,而不只是用来战斗的工具。 「我也算是自然教徒。」 幽一刀一语惊人,不但赤炽和伐越目瞪口呆,就连龙馆馆主也满脸惊愕。 幽一刀倒是十分平静,说完话先笑了笑,轻叹着又道:「自然教其实也不是什么神秘组织,只不过比较新颖罢了。」 赤炽忽然惊呼道:「想起来了,白天提醒藤仲义小心的人,正是你。」 「嗯!那一声是我嚷的。」幽一刀刀削般的面颊流露出淡淡的苦涩,「自然教的事情朝廷还未定论,许多人都抱着敌视的态度,我担心说出来,就无法在皇家骑士队立身,因此才隐藏此身分。」 伐越点头道:「自然教徒太神秘了,人们才会感到不安,因为人们不知道如何应付自然教的力量。」 「看来不是自然教神秘,而是人们把它变得神秘了。」 龙馆馆主怜惜地看着幽一刀,如此光明磊落的一个男子,不应该被那样的误会所限。 「不瞒大家,今夜来此其实正是为了有关自然教的事情。炽老弟将武技与火焰结合,使用技巧出神入化,威力很强,因此特来请教,只是一直不敢说出口。」 「原来是来拜师的!」伐越哈哈一笑,拍着赤炽肩头道:「他可不是什么自然教弟子,千万别误会哦!」 「我知道,是我误会了,来自玄武国的人当然不可能是自然教徒。」 幽一刀虽然含笑点头,但眼中的失落非常明显。 赤炽完全可以理解他的心情,武学之道被龙馆控制了,无法进入这座武学殿堂,就无法成为青龙国的一流高手,寻找其他道路是被逼无奈的选择,幽一刀必然是希望取得额外的力量,才投身自然教。 四界的力量皆有特色,其中仙鬼冥都有独特的一套修炼系统,唯独人界广采众家,博而不精,任何力量或技巧都无挥十足的效果。 不知道的人或许会每天拼命的修炼,因为他们看不到顶点,但赤炽是早已看到顶点的人,每次想到便感觉意兴阑珊,这些年断断续续的修炼,倒是学了不少东西,可惜到精华处,便因为「人」的关系,无法更进一步。 因此寻找另类的突破方法,也算是他心中一个宏愿,自然教的出现多少是一种刺激。 「一刀大哥,我也准备去自然教研究驭火之术,自然教中必有火系,同样是火,或许彼此间有可借监之处,或许有异曲同工之妙,你既然是自然教徒正好一起修炼。」 幽一刀相当感动,不止是因为赤炽的善意表态,更重要的是,三人听到自己是自然教徒,都没有问及任何自然教内部的事情,这是一种尊重,相比起大多数异样的目光,这种尊重更加难能可贵。 「我是自然教火系弟子,驭火术也小有所成,然而今天看到老弟那一手实在叹为观止。」 「你是火系!太好了,这下可省了不少事情。」赤炽喜出望外,心里正愁去哪找火系的自然教徒,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幽一刀却有些尴尬,呐呐地道:「虽然我是火系自然教士,但是修炼的时间不长,也没有掌握什么精华要诀,未必对你有所帮助。」 龙馆馆主笑道:「幽队长,这你就错了,修炼需要的不是什么精华要诀,而是领悟,没有领悟的要诀便是垃圾。」 「没错没错,馆主说的太对了,一刀大哥快让我看看你的驭火术。」 幽一刀点点头,伸出左手掌平放胸前,右手放在左掌上三寸的空间,然后双目紧闭,片刻后眉心突然现出一枚火焰状纹饰,双掌也变得通红,慢慢地伸出火苗。 「精彩啊!」伐越拍掌叫绝。 幽一刀没有一丝喜色,神色凝重看着赤炽,问道:「你觉得如何?」 赤炽犹豫了一下,沉吟着道:「既然是朋友,我就直说了。」 「嗯!」 「时间太久了,野外生个火也许有用,用于战斗就没有太大的用处,战局变换只在瞬息之间,机会稍纵即逝,绝不会给你这么多时间准备。」 龙馆馆主也点头附和这个观点,战斗中「快」、「巧」、「变」是非常重要的能力,尤其是这个「变」字,度越快越能打对手措手不及。 幽一刀被说中心中之痛,仰天长叹一声,苦笑道:「是啊!因此我一直没有把驭火术用于实战。」 赤炽定了定神,左手漫不经地在右掌心画了一圈,眨眼工夫右掌心便出现一个火色符纹图案,当左手中指点中图案中央时,一团烈火腾地窜了起来,在掌心熊熊燃烧。 「我的火来自一种法阵,这种法阵能凝聚时空内的火系力量,聚而成焰,这便是我的火焰。」 幽一刀看得眼都直了,赤炽的手段只能用诡异二字来形容,即便加以解释,也说不通火焰如何产生。 「怎么样?」 「太棒了!这才是真正的驭火术,片刻之间便能化为己用,只不过你那手法太新奇了,那到底是什么?」幽一刀像小孩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双目紧盯着赤炽的手掌,彷佛那不是火苗,而且重新燃烧着的希望。 「这是手印。」赤炽笑了笑,拿着酒壶猛灌了一口,心满意足地抹抹嘴角酒液。 「手印?」幽一刀一脸茫然。 手印是赤炽明的全新技能,原理非常简单,无非是把法阵的力量展现在手上而已,缺少修炼兴致的赤炽,在创新方面有着前辈们所不具备的才能。 赤炽并不想解释太多,因为「手印」不过是他无聊时的消遣之物,连名字也是暂时借用,这项技能也还没有确实的步骤和系统,最终会展至什么样子,仍是未知之数。 龙馆馆主忽然轻轻叹了一声,道:「这火让我想起当年与你父亲那一战,道术之火变幻极快,眨眼间已是千变万化。」 「嗯!道术之火、幻术之火、弓术之火、法阵之火,虽然都是驭火之术,效果和力量大不一样,只能慢慢研究,这只是人界之火,此外还有仙界之火、鬼界之火、冥界之火,天底下到底有多少火,还是未知之数……」 赤炽说到一半,便被自己的话说到热血沸腾,十八年来从未像现在这样憧憬未来,也从未如现在拥有明确的目标和方向,彷佛在迷惘的人生道路上找到了指路明灯。 「如今一说,火之术果然是深不可测啊!」 幽一刀原本只想多修炼一种力量提升实力,作梦也没有想到,竟然走上了一条神秘的修炼之路,心中自是感慨万千。 龙馆馆主也陷入了静默,赤炽描述了一个完全另类的世界,在他数十年的武人世界中,从未想过破突破这个世界,赤炽的大胆创新,或许注定他将成为年轻一代的佼佼者,甚至是如武神般的史诗人物。 陷入沉思的赤炽缓缓起身,无意识地推开通往庭院的木门,寒风夹着细小的雪珠迎面吹来,面颊像被一把把小刀刮着,精神也突然一振,目光外移庭院一片漆黑,屋内的光芒映照下,可以清楚地看到风中疾飞的雪珠。 藤忍的雾隐剑浮现脑海中,雾气凝结成剑从而攻击对手,力量来自己于内息或是气,如果力量由雾自身生成,操作起来威力将会更大,更方便。 换言之,火也是一样,把法阵附在冷巨之上,冷巨便拥有了火的力量,但如果扔掉冷巨,让烈火直接变成冷巨,使用起来就方便多了。 但火焰本身的力量来自何处呢?赤炽陷入沉思,浑然不觉外头严寒。 然而温度的骤然下降,让屋内的人都不禁打一个冷颤。伐越捂着脸,急切唤道:「快把门关上!」 声音未落,一团烈火突然封住了木门原来的位置,红到极点的火焰在寒风下乱窜,屋内又恢复了温暖,最奇特的是,木质的厅门并没有被点燃,彷佛与火焰存在不同的时空之中。 「太棒了!」幽一刀从未见过如此情状,不由跳了起来。即便是自然教的老师,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为什么门没有被点燃?」伐越问出了三人共同的疑问。 「因为是法阵,法阵有自己的范围,法阵内的区域是一个独立的空间,烈火只在空间内燃烧,边缘外的物体不会与之生任何实质性的接触。」 三人各有不同反应:龙馆馆主似有所悟,伐越是一脸迷惘,幽一刀则皱起了眉头,因为自然教运用的火是世上最普通的火,与法阵之火截然不同。 「这是火吗?」 古怪的问题让赤炽愣住了,呆呆看着自己的杰作,红艳艳的光芒、窜动的火苗,如果这不是火又是什么呢? 幻术?他自问没有沾上半点白虎国的绝学,长辈之中也没有幻术高手,而法阵也是由冥术演变,不可能有幻术的痕迹。 突然他露出一脸苦笑,幽一刀的问题实在太深奥了,他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证明这片红色的东西是火。 幽一刀也在寻找答案,事实上那问题只是他在询问自己,一团不会点燃木头的火焰,和一团可以点燃木头的火焰,观感上也许没有差别,但本质上应该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力量,简单来说,就是侵略性与非侵略性。 伐越搔搔后脑勺,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两个人会为这种事情冥思苦想? 「火就是火,只要你认为是火,它就是火。」 馆主主动打破了怪异的气氛,然而他那似是而非的回答,着实不怎么高明,或许他本身也没有要表达高明的解释。 「好好休息!大约明后天你们就可以起程了,尽量赶在藤忍到达前弄出点眉目来,不要让那组龙镶卫士白白送命。」 「赤炽的事……」 馆主挑着眉头冷笑道:「明天他们就不会在意赤炽的事了,藤仲义带来的旨意大概不会是什么好事。」说罢,他看了一眼赤炽便起身离开了,给三人留下了强烈的神秘感。 夜色渐沉,孝悌城渐渐从喧闹中解脱出来,室外寒风刺骨,雪珠子下下停停总没个完,弄得人们都不愿出门,早早地缩往暖和的被窝。 离殇馆内炉火仍旺,却没有了人声,赤炽呈大字躺在火炉边呼呼大睡,微微的鼾声似乎在诉说着美梦。 伐越靠着通往庭院的木门呆,这一夜他见识了许多,身边这个红青年让他大为惊讶,火的问题又让他如入雾中,脑子似乎突然被打开了,放进了许多原本不会去想的东西。 「笃笃笃。」,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敲门声,他愣了愣,神色突然一紧,警觉地问了一声「谁」。 「大人,是我。」 伐越愣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沉睡中的赤炽,身子如灵猫般窜出了庭院。 黑暗中晃出一个瘦削的身影单膝跪在他身前。 「肃裁?你怎么来了?莫非朝日城又有新的情况?」 肃裁起身,压低声音在伐越耳边小声嘀咕一阵,伐越听到一半,脸色已经青了;拳头紧紧攥着不是为了泄情绪,而是为了控制自己不会愤怒地吼出来,最后还是忍不住轻轻骂了一句「这些废材」。 肃裁没有停留太久,身影便消失在挂着雪珠的黑夜中。 伐越慢慢走回屋内,心潮依然澎湃不息。 「朝日城不会被鬼吃了吧?」 伐越像是被蜜蜂刺中似的猛地一颤:「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还没醒,没什么大事的话不要吵我。」 赤炽翻了个身,背朝着伐越,侧身横卧,脑袋枕着手又睡了,连眼都没睁开。 伐越却像是突然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唠唠叨叨地说起让他心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