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这是锗怪武老人家了,晚辈是奉武老人家之命,给你老婆婆看病来的。kanshuqun.com” 青衣妇人听得大急,师傅是走火入魔,不是普通病症,这句话就说得不对了! 哪知白发妇人忽然呷呷一笑,说道: “小娃儿,你今年才十七岁,只是武子陵的记名弟子,还未入门哩!,能给老太婆看 病?” 狄明扬道: “老婆婆这就不知道了,晚辈虽然只是武老人家的记名弟子,那是因为武大先生说:晚 辈将来会另有名师,不肯收晚辈做弟子,还是他……” 他差一点说出:“还是他老人家临走前一天才收我做记名弟子的”;但这话才说到一 半,就发觉不对,自己告诉她是武老人家正在闭关,如果说出临走前一天,岂非前后说的话 不符了?因此说到“他”字,就赶忙缩住了话头。 白发老妇看他说到一半,就停下来,不觉问道:“还是什么?” 狄明扬脸上一红嗫嚅的道:“晚辈还是武老人家在闭关的前一天才答应收我做记名弟子 的,从前晚辈一直叫他武老人家……” 白发者妇问道:“你跟他很久了么?” 狄明扬道:“五年了。” 白发老妇奇道。 “这五年他没答应收你做徒弟,也没收你做记名弟子,那你跟着他做什么?” 狄明扬脸上又是一红,说道: “武老人家只是教晚辈读书。” 白发者妇笑了笑,问道: “他教你读些什么书呢?” 狄明扬道: “除了四书五经,也教晚辈读医书……” “唔!”白发老妇含笑点着头说道: “武子陵医道确实不错,你跟他只学了五年,学得一些皮毛,就要你给老太婆来看病 了?” 她渐渐和狄明扬谈得有说有笑,站在一旁的青衣妇人也渐渐放下了心。 自从她走火入魔,三个月来,一直脾气暴躁,今晚才看到她脸上有了笑容。 狄明扬道: “武老人家说,晚辈医书已经读过不少,比起一般江湖郎中,只会头痛医头,脚痛医 脚,自然要高明得多,所以临行时交代晚辈,看到老婆婆,切了脉,回去详细告诉他老人 家,武老人家就可依据病情,拟定方子,再由晚辈配制药丸,给老婆婆送来,自可很快就会 康复的了。” 白发老妇笑道: “这么说,老太婆不会死了?” 狄明扬道: “人生自古谁无死?但老婆婆内功通玄,只要早占勿药,活上两三百岁,是毫无疑问的 了。” 年纪老的人,谁不喜欢奉承?白发者妇尖声笑道: “小娃儿,你真有意思,老太婆今年八十九了,活上两三百岁,不成老妖精了?” 狄明扬看她笑得高兴,就接着道: “这是武老人家说的,练武的人,练的是精气神,和修仙学道,其理相同,内功练到上 乘境界,就可以返老还童,晚辈临行之时,他老人家还说老婆婆修为功深,和他老人家不相 上下,武老人家自己常说一定可以活到三百岁,老婆婆自然也可以活到三百岁了。” 白发者妇目光柔和,说道: “他真是这样说?” 这句话的口气,就好像已经回复到她的少女时代一般,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异样的光彩 来! “唉!”她轻叹一声道: “老太婆哪能和他比……好吧!小哥,你既跟子陵学了医道,又是他要你来给老太婆切 脉的,那就切切我的脉看?” 她不但笑得很和蔼,而且也改口称狄明扬“小哥”了。 青衣妇人忙道:“大丫头,快给狄相公端一把椅子过来。” 大姑娘倒是挺随和的,果然端了一把椅子,放到床前,含笑道:“狄相公请坐。” 狄明扬道:“在下自己来,大姑娘,这个在下如何敢当?” 白发老妇笑道:“小哥不用客气,给老太婆切脉,就是郎中先生,哪有叫郎中先生站着 切的道理?” 狄明扬依言坐下,白发者妇伸出左手来,搁在棉被上。 狄明扬就用三个手指搭在她腕脉上,倒也煞有介事的切起脉来,而且也缓缓闭上了眼 睛。 他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伙子,居然学起大人的功架来了,好在他跟武大先生读过医书, 这倒不假! 青衣妇人可不明就里,她听狄明扬对师傅说的,全是假话,心中虽然觉得这年轻人十分 聪明,能够随机应变,但不知他是否真的学过医道?万一搭了脉,还说不出点头来,岂不要 糟?这就侧转身子背着师傅,暗中以“传音入密”朝狄明扬说道: “家师是三个月前运气不慎,走火入魔,双腿经脉窒滞,下半身无法行动,狄相公不可 说错了。” 狄明扬切过左手,又换右手,再切了一阵,然后松开三指,又要她张嘴看了舌苔。 白发老妇看他少年老成,果然像一个郎中,不觉含笑问道: “小哥,老太婆脉象如何?” 狄明扬缓缓舒了口气,仰起脸来,徐徐说道: “老婆婆内功精纯,已臻上乘境界……” 青衣妇人听得大急,心想,你怎么说这些话呢? 只听狄明扬续道: “只是运气入辟,经脉有窒滞之象,尤其是足太阴经和足阳明经有几处经穴血气闭塞, 像‘阴陵泉’和’犊鼻’‘以下,全已淤积不通,老婆婆大概已有三个月以上不良放行 了?” 青衣妇人听得暗暗惊异,忖道: “看不出狄相公轻轻年纪,医道果然高明,说得一点不错,自己倒是白替他耽心了!” 白发老妇听得更是高兴,呷呷尖笑道: “小哥果然已得武子陵的真传,老太婆走火入魔已有三个月之久,确然是足太阴和足阳 明两条经络气血窒滞,几乎快成残废……” 话声未落,突听门口有人接口道: “三妹神功通玄,怎么也会气血窒滞,快成残废的呢?” 这说话的也是一个老婆婆的声音。 青衣妇人身躯一震,迅速回过身去,喝道: “什么人?” 门口棉帘已被掀起,走进来的是一个白发老婆婆,她身上穿一件香灰色缎袍,腰束玉 带,头上用同样香灰色缎面包头,中间缀一颗明珠,手持一支朱漆鸠杖头,这打扮倒有几分 像戏台上的杨老令婆。 这老婆婆看去已有八九十岁,但生得皮肤白皙,虽然已有皱纹,但却仍然保持着白玉一 般的滋润,鹤发而不是鸡皮,一双比寒电还亮的眼睛,虽然脸上含着笑,可是她目光一扫, 就会使人感到有一股澈骨的寒意。 这位身穿缎袍的者婆婆是由两个十三四岁的红衣女孩一左一右搀扶着走进来的。 青衣妇人不禁一呆,渔山岛有内外两层防护,这老婆婆还要两个小站鬟搀扶而行,不知 如何进来的,怎么会没有被人发现呢? 可见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位老婆婆目光比电还冷,显然内功已臻上乘境界了。 她心念转动,立即和大姑娘两人,一齐迎了上去,口中说道: “这位老婆婆……” 缎袍老婆婆冷冷一笑道: “你连我都不认识,还不给我让开?” 青衣妇人自然不会让开,闻言冷笑道: “老婆婆夜闯渔山岛……” 缎袍老婆婆冷冷哼道: “我要你让开,你听到了没有?再不让开,那就莫怪我对小辈出手了。” 白发者妇看到缎袍老婆婆,不由得神色微变,低喝道: “凤娘,她是你大师伯,快不可无礼。” 青衣妇人听得不由身躯一震,慌忙裣衽道: “弟子萧凤娘,不知大师伯驾到,还请大师伯恕罪。” 大姑娘也跟着躬下身去,说道: “三代弟子叩见师伯祖。” 缎袍老婆婆冷冷的笑道: “我在七十年前,已经脱离七姐妹门,算不得是你大师伯了。” 白发老妇道: “大姐,你是我同胞姐姐,总不假吧?对后辈还说这些作甚?” 缎袍老婆婆冷冷笑道: “七十年前,你们已经绝据断义,不承认我这大姐了,七十年后,你又何用跟我来这一 套假惺惺?” 白发老妇道: “大姐这话就不对了,七姐妹门,是咱们七姐妹共同手创的,你大姐是一门之主,当年 之事,也是你大姐不听忠告,自绝放我们,六个做妹子的苦苦相劝……” “不用说了。”缎袍老婆婆鸠头一顿,冷冷的道: “是我绝裾而去,和你们六个断绝了姐妹之情,所以你不用再叫我大姐了。” 白发老妇叹息一声道: “事隔七十年,过去的早已过去了,现在咱们都已经是风烛残年之人,大姐又何用耿耿 於怀?” 缎袍老婆婆冷冷一笑道: “说得倒是好听,你既还承认我是你大姐,又说当年七姐妹门是咱们七个姐妹首创的, 当年我还是一门之主,那好办,目前你已经走火入魔,又自称是风烛残年了,你把渔山岛交 出来,由大姐来接管好了。” 白发老妇听得一怔,说道: “大姐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我哪里说错了?” 缎袍老婆婆冷声道: “你既然承认我是昔年一门之主,我让你当了七十年七姐妹门的门主,你走火入魔,不 能管了,把门主还给我,这有什么不对?” 白发老妇道: “我早已不管事了,现在这里都由凤娘作主,大姐回来,我自然欢迎;但咱们都已老 了,这岛上的事,应该由后辈来管,大姐怎好再从后辈手里接过去呢?” “这有什么不可以?” 缎袍老婆婆忽然尖笑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说要管,谁敢说一个不字?” “不行!”白发老妇脸上突然现出坚毅之色,冷然道: “大姐既已脱离七姐妹门,岂能重掌本门?做妹子的不能把此岛拱手让人,更不能把本 岛基业,落入邪恶之手。” “这恐怕不成吧!” 缎袍老婆婆微哂道: “别说你已是走火入魔之躯,就算你功力仍在,我既然说出了,也非接管不可。” 白发老妇气愤的道。 “那除非大姐先杀了我。” 缎袍老婆婆大笑道: “七十年前,咱们姐妹之情已绝,你当我不敢杀你吗?” 狄明扬听了半天,才算听懂这缎袍老婆婆原是昔年七姐妹中的大姐,七十年前,不知为 了什么,脱离七姐妹门而离去,却在七十年之后又来觊觎渔山岛。 这就站起身道: “老婆婆,不可,不可,古人有两句诗,叫做,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大急,二位……” 缎袍老婆婆喝道: “小孩子,老身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余地?站开去!”随手一拂,一阵潮水般的暗劲, 直向狄明扬涌了过来。 白发者妇喝道: “你怎么向一个十几岁的小孩下手?”一面急急叫道: “小哥快到老太婆这边来。” 狄明扬是个生性倔强的人,他没有后退,只是运气凝立,待得那股暗劲涌到,左手一 沉,往前抬起,右掌竖立肩头,向外推出。 这一招使的是峨嵋掌法中的“如来金印”,一承一拍,(左手承接来势,右手拍出,采 取攻势)但这种招势,只能用放功力相等的人,你攻来的我接住,同时以攻还攻,我也还击 你一掌,如果对方功力比你高出甚多,你用两只手都未必接得下来,何况只用一只手,而另 一只手还要分出一半力道还击过去,岂非太不自量力了? 青衣妇人看他使出这一记“如来金印”,心中暗暗叫了声:“要糟!”身形一晃闪到狄 明扬身侧,准备在狄明扬不敌之时,她也只好硬接大师伯一招了。 这一往一来,快速何殊闪电?狄明扬左手抬处,居然把缎袍老婆婆的一股暗劲接住,但 他右手拍出的掌风,也是一团无形的暗劲,直向缎袍老婆婆当胸撞去。 缎袍老婆婆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儿居然能接得下她五成力道的一记掌风, 还有余力发掌还击,等她发觉对方这小伙子的掌力暗劲,居然来势极强,不在自己之下,急 忙左手一拂,宽大衣袖朝前挥了出去。 但听一声裂帛似的轻响,两股暗劲交接上了,居然谁也没有把谁震退。 这下直看得在场的人莫不大为惊诧! 就是缎袍老婆婆也睁大了眼睛,两道寒电般的目光直注着狄明扬,同样感到无比的惊 奇。她九十出头了,练了七八十年的武功,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居然能接得下她五成力 道的掌力? 其实狄明扬体内的真力,远超过八九十年,真正的说起来,只怕缎袍老婆婆的内力,都 不如他呢!只是狄明扬练功日浅,还无法把体内的力道,全部发出来而已! 刚才缎袍老婆婆只是随手一拂,发出来的,最多也不过四五成力道,狄明扬下沉的左 手,往上抬起,差不多也使出了六成力道,正好把对方的暗劲接下。 狄明扬直竖肩头的右手,朝前拍出,同样使出了六成力道,缎袍老婆婆再拂左袖,也不 过使了五成力道,是以双方劲力,差不多旗鼓相当。 缎袍老婆婆望着狄明扬冷冷的道: “好小子,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