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和叶妩愣是在天津玩了半个月。 中途叶妩的功课也没有落下。 顾轻舟才毕业不久,尚有能力教她。 叶妩的姨母很热情,带着她们把天津卫逛了个遍。 除了天津,她们去乘坐火车去北平。 离得近,来往方便,叶妩爱极了,都不太想回家了。 半个月后,叶督军再次发电报,催促叶妩回去,这次是让她回去上学。 叶姗也有电报传来。 『回家吧,下次再来玩。』姨母也这样劝叶妩。 她还以为叶妩是跟父亲和姐姐闹脾气了。 叶妩没办法,这才跟着顾轻舟回到了太原府。 是叶姗来接她们的。 一见面,叶姗开口想要说什么,不成想眼泪就掉了下来。 叶妩和顾轻舟顿时手足无措。 『真够狠心的,你们俩倒是轻松,一转身就把我丢下,你们俩跑了。』叶姗哭道。 顾轻舟说:『你怎么还倒打一耙?明明是你下手在前。』 『我下手怎么了,我还不是为了咱们将来?』叶姗哭着道,『阿妩不嫁出去,叶家有我们姊妹俩,你靠山还不够硬吗?明明是三个人的事,你们俩倒好,没看穿就算了,看穿了拒绝不帮忙。』 她一边哭一边说,好像没有乖乖被她算计,就是犯了大错。 顾轻舟和叶妩啼笑皆非。 她们再三安慰了叶姗,才把她的哭泣止住。 这次再回来,叶督军府已经恢复了原貌,一切如常。 庭院干净整齐。 到了叶妩的房间,关上了房门之后,叶妩问起了结果。 『父亲后来怎么说?』叶妩悄声问。 叶姗道:『父亲自然是有所怀疑。他既怀疑我,也怀疑方小姐。依照父亲的性格,他对怀疑的人就不会委以重任。哪怕他以后不信任我了,至少也不会再信任方小姐了。』 『杀敌一万自损三千。』叶妩评价道,『你做干净了吗?』 『没有留下证据。』叶姗道。 叶妩叹了口气,说:『二姐,如果父亲和方小姐真心相爱,你这样可是作恶。』 『糊涂!』叶姗立马骂妹妹,『难道他们是十几岁吗?他们结婚,牵扯两个家族的利益......』 『我也就是随便说说,我支持你的。』叶妩立马道,『若是我不支持,我就不会逃走了。』 叶姗这次满意点点头。 叶妩又看她的脸。 她被叶督军打破的面颊,只是一条浅薄的红痕,如今结痂了,不会破相。 顾轻舟也看了看,说:『这伤痕修养半年,就完全看不见了,而且用粉也能遮住。你要是信任我的话,我给你配点药膏,能好得更快,两个月就能恢复如常。』 叶姗大喜。 她最近顶着这个伤疤,让她父亲内疚了很久。 谁不在乎自己的容颜? 叶姗觉得,事情成功了,她父亲心中会有计较。 事情尘埃落定。 方小姐的腿已经能下地了,拐杖协助下可以走路,叶督军没有赶她走,却也没有特意照顾过她。 每次回来,叶督军不会再去单独看方小姐。 这样算是冷漠了。 然而,方小姐并未提出搬出去。 这些事,比较让叶姗恼火,却又因为和叶督军赌气,谁也不理睬谁,故而没去抱怨。 叶姗脾气极大,和叶督军水火不容。 叶督军在外杀伐果断,在自己闺女面前,却是没多少暴脾气。 顾轻舟觉得,他比较溺爱孩子。 故而,叶督军让叶妩去劝劝叶姗。 叶妩就笑道:『父亲,您何不请我老师去说说?其实呢,二姐把我当小孩子,她更加听我老师的话。』 叶督军一想,深以为然。 因此,叶督军找到了顾轻舟,希望顾轻舟能调和一下他的家庭矛盾。 同时,他也问顾轻舟,对于上次家中鸡飞狗跳之事,有什么见解。 『督军,您见识比我深,您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何必问我?』顾轻舟笑道。 叶督军说:『我不了解十几岁二十来岁的女孩子。』 『我也不太了解,我少年老成。』顾轻舟道。 哪有人说自己少年老成的? 叶督军见顾轻舟死活不肯搀和家务事,故而就放弃了追问,只是让她去劝劝叶姗,别再闹脾气了。 叶督军还说:『北平有点事,我可能过几日又要去一趟。家里不能乱,一乱就不成体统。』 顾轻舟想了下,说:『您自己找阿姗谈过了吗?』 叶督军摇摇头。 『我可以去说项。』顾轻舟保证道。 于是,她去了叶姗的院子。 叶姗把一切都把持得很好,既没有过度冷漠,也没有过度松弛,顾轻舟一登门,她就去找了叶督军。 叶姗又在叶督军面前哭诉了一番。 她哭诉很带技巧,字字句句都在说叶督军对不起她。 叶督军愣是生出了无限的惭愧。 叶姗又说:『家里最近不安生,也不知道是不是进了什么不干净的风水,我真想请个人来作法。』 这话让叶督军哭笑不得,同时也明白过来,这是暗骂方小姐。 再三考虑之后,叶督军这次去北平,就主动去问了方小姐,她可愿意回家。 这一问,就是逐客之意,方小姐岂能不懂? 『好,我也该回去了。』方小姐哭泣道。 叶督军觉得,送她回家才是上策,故而两个人一起离开了。 只要她离开,叶姗和叶妩就满意了。 两个人很高兴。 等叶督军和方小姐离开之后,叶姗请顾轻舟喝酒。 顾轻舟就去了。 这天正好下雪。 十月初的太原府,迎来了这一年的初雪。 洋洋洒洒,到处都是白皑皑的。 顾轻舟穿着一件银红色风氅,把帽子戴在头上,就站在雪地里不肯挪脚。 督军府的炕和地龙都烧起来了,屋子里温暖如春。 叶姗姊妹俩看了窗户,看到顾轻舟傻傻的站在院子里,就喊她:『别冻了,快进来吧。』 『我好几年没见过下雪了。哪怕是下雪,也没有这么大。』顾轻舟惊喜道。 叶姗失笑:『这叫大雪?你们南方人真可怜。』 『在江南来说,这就是很大的雪了。』顾轻舟道。 叶妩来说:『老师,您别冻了,以后下雪的日子多着呢,进来看也是一样的。』 顾轻舟却没有动。 她扬起脸,任由雪花落在双颊上,她想起了司行霈。 快到他的生日了。 然后,顾轻舟就听到了脚步声。 一袭铁灰色军装的男人,走在漫天大雪里。 地面和树梢铺满了雪,视线被无限的拉伸,到处都是空荡荡般,只有他的身影,填满了整个世界。 顾轻舟笑了起来,快步跑了出去,一下子就扑到了他怀里。 『真没眼看。』叶姗和叶妩都很嫌弃,姊妹俩在背后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