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是周五,街上处处霓虹,歌舞厅门口的光格外灼目,衣香鬓影的男女协伴而行。 何微换了套精致的衣裙,又戴了英伦淑女帽,涂着厚厚的紫红色唇膏,整个人气质偏风尘。 『我是张先生的客人。』她对门口的侍者道。 何微的衣着昂贵,一看就有点身价,又用了最新的香水,侍者一听她说我是张先生的客人,丝毫不起疑,把他往那边领去。 她进了歌舞厅,就就借口要补妆,先去了洗手间,甩开了侍者。 何微到处找,想要把一些蛛丝马迹都寻找出。 她自称是『张先生的客人』,是因为她怀疑张洙。张洙如果非要在这家歌舞厅搞鬼,她的父兄可能是这里的常客,她才对此地很熟悉。 何微上了三楼。 歌舞厅里像她这样的女人太多了,她又用淑女帽遮住了脸,反而没人留意到她。 然后,舞台斜方几个字,落入了何微的眼帘。 『是明天晚上八点......』她喃喃道,『我们的舞会是明天晚上七点半,都是在这个地方......』 她的精神紧绷了起来。 一个主意快速在她的心里成形了,她二话不说下了楼,悄悄拉过一位舞女的坎肩,伪装着进了后台。 后台特别忙,所有人都步履匆匆。 有人留意到了她,只当她是新来的舞女,也不会多想。 何微在后台逗留了很久,寻找她要的东西。 同样的周五晚上,霍钺的飞机再次降落在新加坡。 他揉按了太阳穴,对身边的人道:『找个地方打电话,让司行霈派人来接我。』 随从道是。 他身边除了随从,还有他的总管事锡九,以及两位女士。 女士们有点忐忑,问霍钺:『督军最近心情还好吗?』 『挺好的,少奶奶给他添了孙子。』霍钺道。 女士们松了口气。 一个小时后,司行霈亲自开了汽车来了,因为霍钺短期内两次到访,实在有点不同寻常。 待他看清楚了飞机上的两位女士,司行霈的眉头蹙起:『这是怎么回事?』 霍钺送过来的,是司督军的两位姨太太。 这两位姨太太,是当年司督军的上司为了打压他,怕他升得太快,放在他身边的眼线。 司督军用了点手段,这两位姨太太后来就安分守己留在了司家。 上次司行霈回去,给了他们很多钱,让她们各自去生活了。 不成想,霍钺又把她们送了过来。 『回头再说吧。这两位女士求了我,想到督军身边来。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再送回去。』霍钺道。 司行霈的眉头蹙得更深。 不过,他想到督军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假如有两个姨太太陪着他,哪怕是吵吵架也会好一点。 『先回家吧。这是我父亲的姨太太,我又不能做主。』司行霈说。 路上,霍钺乘坐了司行霈的汽车。 他跟司行霈说,司督军的这两位姨太太,一直都是一起生活的,离开了司家之后也买了个小洋房。 后来,邻居知道她们有钱,极力撺掇她们做点投资。 邻居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既英俊又殷勤。 两位姨太太在司家被冷落几十年,陡然有人献殷勤,顿时就找不到北了,所有的钱都被骗走了,包括她们的一些昂贵首饰。 两人没了办法,只得把房子卖了,出去租赁个小破房。 可她们俩不善经营,又没做过工,很快卖房的钱就坐吃山空了。 她们这时候就想到,她们如果真的讨饭,干嘛不回司家去讨?当初想要自由,如今看来,贫穷的自由毫无价值,还不如回去做笼中鸟。 她们虽然上了年纪,到底跟过司督军,司行霈夫妻应该会可怜她们的。 她们找到霍钺。 霍钺就把她们送了过来。 『你真是好心。』司行霈翻了个白眼。 『我是凑巧,我正好还要去趟香港,你没看到锡九也跟着来了吗?这次去香港是办正事。』霍钺道。 他正好要往南边来,就一起顺道了。 『......再说了,你也常说我老光棍。做老光棍的日子挺难的,你父亲儿孙满堂,再找个伴儿是不太可能,你是希望他后来几十年都看着你们过日子?』霍钺道。 司行霈顿了下。 『当初督军想要甩开累赘,姨太太们盼望着出去过日子。现在,好几年过去了,大家都知道自己想象中的生活并没有那么美好。 那么重新回到开始,还是一家人,难道不成吗?』霍钺道,『我是替督军考虑,这才答应了的。』 司行霈就没有再说什么。 两位姨太太见了司督军,纷纷跪下磕头,说自己这些年被人骗,过得很凄惨,不想再走了。 她们说愿意在司家做佣人,求司督军赏她们一口饭吃。 司督军差点没气得背过去:『给了你们那么多钱,这才几年?』 两位姨太太就大哭。 司行霈见司督军愤怒是真的,但并未提出让她们滚回岳城去,就和霍钺离开了这边的院子。 霍钺道:『我不能多留,我要去趟香港。有个朋友的歌舞厅明晚要办个‘选美’,我得去瞧瞧那边的行市。』 有大型活动的时候,可以看到一家歌舞厅的鼎盛,才能估算出价值。 况且,这个‘选美’活动,有三名歌女是霍钺派过去的人,将来她们可能是霍钺新开舞厅的台柱子。 『真打算去香港做生意?』司行霈问。 『锡九先去打理,我再说。』霍钺道,『以后......万一要成家立业呢?』 司行霈觉得这话好像有什么不对。 然而他也没细想。 霍钺送完了人,也不多留,转身就要走,说今晚那边还有点事。 他到了香港,就有人开车来接。 霍钺想起上次在这条路上遇到了何微,那大概是极大的运气。 车子直接把他和锡九送到了歌舞厅。 霍钺在大门口下了汽车,就看到一女子从里面出来。虽然改变了打扮,霍钺却一眼认出那是何微。 他的表情微敛。 何微怎么会在这里? 『微微?』他突然出声。 女子果然抬眸,撩起了淑女帽上半缀的面网,露出了何微惊讶的脸。 『霍爷?』她有点不敢相信,『我是不是在做梦?』 霍钺则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这么晚,你一个人吗?你在这里做什么?』霍钺问。何微一下子就被他问得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