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忙得人仰马翻,就连白远业和顾轻舟,也要时常在护卫司署坐镇,轻易不能离开。 牛怀古在查梁枢,白远业则去了趟梁家,又去了趟黄家,看看黄小姐是否知道徐培和梁枢的恩怨。 剩下的,还有件事,就是查徐家长辈们的私人恩怨。 万一顾轻舟猜错了,此事跟徐培的感情无关,是另外的仇人,冲徐家其他人而去呢? 『司长官,我去了一次,徐家的老爷和太太,以及大小姐,都说他们没有和谁结仇。以前在南京有过生意上的竞争者,但没到反目成仇的地步。』牛怀古道。 这就是不肯说了。 顾轻舟只好亲自登门。 徐家的老爷叫徐少安,今年五十出头,平日里很会保养,身上没有半分赘肉,精明又干练。 上次他们到新加坡落脚,还是顾轻舟亲自接待的。 几个月之后再见,徐少安老了很多,大概是这几天愁的。 『......警察局长和我、白长官都认定,绑匪的目标是徐家其他人,而不是钱财,也不是冲徐歧贞,这是私人的恩怨。』顾轻舟开门见山,对徐少安和徐太太道。 徐家的老两口满面愁容。 徐少安还好点,徐太太眼里的泪光就没有断过。 徐琼贞和她丈夫李博已经出去找了,徐老三徐恪两口子也去帮忙了,家里就两位家长。 徐少安比起妻子要镇定很多。 他道:『我听到消息,说护卫司署抓了梁家的人,能查到什么吗?』 他如此小心翼翼的问,而不是打上护卫司署的门,因为他也觉得,可能不是梁家的孩子做的。 他们有自己的猜测。 『没有抓,而是请梁枢配合调查,没有逮捕或者扣留他的资格,除非查到什么蛛丝马迹。警察们已经去查了,他们都在拼命赶时间,怕徐歧贞有个万一。』顾轻舟道。 徐太太用力咬住了唇。 徐少安看了眼顾轻舟。 『徐先生,你们确定家里没有私人恩怨,对吗?』顾轻舟道,『如果有的话,早点说出来,我们也早点调查。』 徐少安想了想,道:『司太太,咱们这样的人家,不可能不得罪人的。但是我肯定,在新加坡我们没有仇家。』 他好像怕顾轻舟不相信,继续道:『如果有的话,我们早就拿出来了。司太太,那可是我们的孩子。』 顾轻舟端详着他的神色,突然问:『你们有自己的猜测,对吗?』 徐少安神色微紧。 『那您觉得是谁?可以告诉我,我去查。』顾轻舟道。 徐少安沉痛阖眼,良久才慢慢睁开:『没有,司太太,我们没有乱猜。』 顾轻舟听话听音,差不多就明白了徐家的顾虑。 他们有五成觉得徐歧贞出事了,有五成怀疑徐歧贞在自己搞鬼。 所以,当警察局请梁枢配合调查的时候,他们只是很紧张的观望,并没有去吵闹。 『......徐先生,您还是怀疑令媛?』顾轻舟问。 徐少安难以启齿。 徐太太在旁边哭道:『司太太,您也说了,这件事是冲着阿培去的。知道往事的、想要毁了阿培名声,让他以后无法娶妻生子过正常人日子的,岐贞做得出来,她跟阿培的感情最好了。』 顾轻舟恍然大悟。 她看了眼徐少安,又看了眼徐太太。 徐少安无力点点头:『如果绑匪是冲着徐家的人,大概就是冲我们夫妻吧。岐贞她......』 顾轻舟完全明白了徐家的难处。 他们一方面怀疑徐歧贞,另一方面又担心,万一自己猜错了,害死了徐歧贞怎么办? 所以,他们对着绑匪妥协。 顾轻舟把心里的情绪压了很久,才让声音尽可能的平静,问徐少安:『徐先生,您和太太为何会这么想?』 『之前阿培失踪,我们收到了绑匪的信时,牛局座就跟我们说过了,那封信是岐贞伪造的。 阿培没有失踪,他只是躲起来了。如果岐贞真的出事了,他怎么会不出来?我们明知道阿培没事,却不见他的人。 司太太,总不会那么凑巧吧?他们俩一直很要好,岐贞又学了些新派的思想,总是跟我们作对。』徐少安痛苦道。 他们两口子怀疑,这是徐培和徐歧贞兄妹俩自己设局的。 拔了指甲盖这种事,看似血淋淋的,其实只是吃点苦头,绑匪怎么会那么客气? 徐少安想一想,如果他是绑匪,想要震慑徐家,不会那么大费周章的拔指甲盖,替徐歧贞考虑将来是否残疾,而是直接剁一根手指。 从这些事上看,他们隐隐约约看到了自家孩子稚嫩的手笔。 这些话,他们不能去告诉警察局,因为『万一』。 万一不是呢?万一他们估算错了呢?万一徐歧贞真的是被绑架了呢? 所以,他们希望警察帮他们找到徐歧贞和徐培。 『司太太,这天下没人不知您的聪明睿智。』徐少安道,『在你面前,我们是实话实说了。 你哥哥阿绍的事,算他辜负了歧贞。因为什么,咱们都心知肚明。徐家是体面人家,我们不会像泼妇一样去和你闹。 可说到底,你和你哥哥顾绍都欠歧贞的吧?再加上,是我们家帮阿绍回到阮家的。 不管是哪一种,总算有个人情。我今天实话跟您说了,也拜托您看着这些,无论如何帮我们找到歧贞和阿培。』徐少安道。 顾轻舟道:『你们的猜测,我知道就可以了,我不会告诉警察局的人。既然你们说了,那么徐家的私人恩怨就没必要继续排查,我先回去了。』 『司太太......』 『你们放心,徐歧贞的案子是你们报到警察局的,没有找到她,就不算结案。不结案,护卫司署跟民众、报社甚至总督府都没办法交代,所以一定会找到徐歧贞的。』顾轻舟道。 徐少安点点头。 顾轻舟离开了徐家。 她在车厢里坐了片刻,想起徐家的种种,只感觉这次徐歧贞是真的办砸了一件事。 天已经黑了,夜幕降临。 副官问顾轻舟:『是回家吗,太太?』 『不,去护卫司署。』顾轻舟道。 她回到了护卫司署时,还有警察在外面忙碌。 牛怀古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抽烟,很是疲倦,看着灯火通明的护卫司署大楼出神。 瞧见顾轻舟的车子,他有点吃惊,急忙走上来,问顾轻舟:『司长官,这么晚您怎么还过来了?』『我不放心。』顾轻舟道,『梁枢审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