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处理完魏清寒,心头重石方才落地。 情绪放松,才知秋意渐起。 一场薄雨之后,天气就凉了,盛夏的酷热不复存在。早起时,空气里有淡淡木樨清香。 顾轻舟准备的一些事,也做得差不多了。 这时候老太太派人来找顾轻舟:『老太太请您去趟司公馆,有很重要的事和您商量。』 顾轻舟不知何事,急匆匆去了。 她担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结果去了,才知并非祸事。 老太太对顾轻舟道:『八月初一,是你二叔五十岁大寿。他素来不肯大办,今年就破个例。』 顾轻舟明白了。 最近出了这些事,老太太怕长房和二房生了罅隙。 她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把众人聚在一起,解释清楚误会,重新笼络感情。 『你也安排安排,把所有人都叫回来。我知你们忙。中秋节虽然是团圆的日子,可你们也有自己的应酬,这次就当贺寿又过节。』老太太又道。 像司行霈和司督军,他们从前中秋节都要去营地过。 司家这等门庭,没办法像小门小户那样中秋团聚。 老太太是在寻个机会。 『这很好啊。』顾轻舟笑道,『祖母,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必了,你心中有数就行。』老太太笑呵呵的,『这次呢,大肆操办,你多邀请一些人来。』 用军政府少夫人的名义,更容易邀请到有身份的人。 老太太也是想给二叔添彩,让他有面子。 顾轻舟应下:『是。我去和二婶商量,请柬的事都交给我吧。』 老太太很高兴。 顾轻舟去了趟二婶那边。 二婶也在准备。 两下对了口风,二婶说她什么都可以准备,让顾轻舟写请柬即可。 『阿爸那边,我也去打电话。』顾轻舟笑道,『二婶,你就安心准备寿宴,邀请宾客的事都交给我。』 二婶欣慰:『麻烦你了轻舟。』 『一家人,不用客气的。』 二婶看顾轻舟没有半分罅隙,知晓她心胸宽广,并不记恨司宇,也是松了口气。 顾轻舟先给司督军打了电话。 司督军问:『怎么回事?』 老二贺寿? 顾轻舟就把实情,一点一滴告诉了他。 司督军沉吟后,这才道:『是老太太主张的,别叫她老人家扫兴。你拿出些钱,办得隆重些。』 『这个归二婶管,我就是负责邀请宾客。』顾轻舟笑道,『阿爸,我觉得还是照二叔和二婶自己的心意过,更是对他们更好。』 司督军深以为然。 挂了电话之后,顾轻舟也给司行霈打了电话。 打通了,副官说:『师座不在驻地,有军务,这是机密。』 顾轻舟明白了。 挂了电话,她傍晚再打了一个,还是没打通。 经过上次疑神疑鬼之后,顾轻舟现在的心宽阔了很多。 司行霈是很忙的,没打通就算了。 结果,凌晨三点多,顾轻舟被电话吵醒。 司行霈回来之后,听闻顾轻舟打了两个电话,不知何事,焦虑回电。 顾轻舟睡得迷迷糊糊,问他:『你才回驻地?』 『是啊。』司行霈道,『你没事?』 顾轻舟试图让自己清醒些,说话也利索了几分。 她把老太太的意思,告诉了司行霈。 司行霈笑道:『正好,我想轻舟了,也想祖母了,回去看你们。』 顾轻舟握紧了电话。 她没有回应什么。 只不过,司行霈的情绪好像好了不少。 后来,他们还说了很多话。 顾轻舟实在太困了,撑不住睡了。 等她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还握住话筒,肯定是跟司行霈聊天的时候,直接睡着了。 她拿起来听了听,对面有点嘈杂的声音。 司行霈也没挂。 顾轻舟一个激灵,不知是否耽误他休息了,匆匆把电话给挂了。 司行霈在二叔寿宴的前一天,回到了岳城。 他直接去了军政府报备。 铁路修建的进展,他拿给颜新侬看,需要拨款。 颜新侬给顾轻舟打了电话。 顾轻舟就带着印章,亲自去了趟军政府的会议大厅。 一进门,就看到了司行霈。 阳光很好,从窗口照进来,落在他的身上。他铁灰色的军装干净挺括,勋章在暖阳下泛出淡淡金芒。 他的头发梳得整齐,眉目英俊逼人。 『轻舟。』他略微颔首,笑容沉稳,同时又不动声色冲顾轻舟眨了眨眼睛。 顾轻舟只是点头,眼帘低垂着,一副公事公办的肃然。 她坐到了颜新侬旁边的次座,叫了声『总参谋』。 屋子里除了司行霈和颜新侬,还有其他几位高级将领。 众人纷纷给少夫人敬礼。 『诸位请坐。』顾轻舟这才有了淡淡笑容。 『轻舟,这是铁路的近况,你看看。』颜新侬把司行霈带过来的文件给顾轻舟。 顾轻舟颔首。 她认真翻阅。 司行霈就坐到了她对面,抬眸看着她。 此情此景下见面,和私下里见面,感觉有点不太一样。 顾轻舟穿着一件绯红色绣月季的旗袍,那旗袍是白玉雕花的纽扣,点缀其中,添了几抹灵动。 她衣着不再那么素净,而是得体又不失端庄华贵。 她长长的头发,绾成了低髻,带着一把珍珠梳篦。珍珠的光,温润似玉,映衬着她那白玉的纽扣,落在她脸上,给她白净面容笼罩了层温润。 她的眉眼秾艳,身段婀娜,已然是一朵盛绽的繁花。 司行霈真觉得她长大了。 似乎第一次觉得,她再也没了少女的稚气。 然而这改变,不过短短八九个月。 他离开之后,顾轻舟快速成长了起来。她没了他的依靠,变得坚毅而果断,睿智而精明。 司行霈倏然很心疼。 他曾经说:『一颗成熟的心,都是用血和泪打磨出来的。』 他的轻舟,一定流过很多的血泪。 他想着,就脱了军靴,脚沿着她的小腿摩挲着。 大庭广众之下,他迫不及待想要亲近她,只得如此。 他知道,顾轻舟肯定会炸毛跳脚的。 他想看到她跳脚的模样,那样的她,更像个孩子。 司行霈玩心大起。 可顾轻舟,动也没动一下。她的腿没有动,任由司行霈的脚一层层攀延;她的眉眼也没动,安安静静翻阅着文件。 等司行霈的脚越发往上时,她终于抬眸,粲然一笑。 这一笑,绮丽炫目。 司行霈微愣。 『今天怎么了?』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好奇看着他的女人。 怎么感觉今天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