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道城隍吕良,我借满城民愿,突袭之下,灭了他的神躯,但似他这等神祇,身处法域中,民愿不绝,神光不灭,还因与我交过手,彼此有了因果纠葛,接此传来信息,可惜他却是算错了一步!” 看着面前的这列文字,神灵本尊忽然缓缓抬手,那手中散发出山林土地的气息。 霎时间,半座九灵山微微震颤,山上清风汇聚过来,拧成一股,灌入了这列悬空的文字之中。 顿时,文字溃散为一道一道笔画。 神灵本尊伸出手指,手上神光闪烁,牵引着一道道笔画重新排列、组合,接着五指并拢,重新成型的一列文字顿时凝成一团,顺着因果联系飞了出去,转眼消失在天边。 “那叶庐与刘玄,本是从神,更因身处遗蜕之地,与外界信民断了联系,最后还是被地火吞噬,这才彻底湮灭,而那道城隍乃是转世之神,执掌一道阴司,即便神躯破碎、神力衰竭,可只要万民尚在,就不会轻易湮灭,想要和这样的神祇对抗,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一个神灵,有着自己的信民,而且法域广泛,哪怕再弱小,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灭亡的。 神灵本尊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突然灵光一闪。 “是了,关键还在于符篆,符篆乃神灵根本,只是我对此的了解并不全面,要慢慢摸索,不妨就从眼前这事入手。” 这样想着,他的目光缓缓垂落,视线穿过河水,落到了深处的那座宫殿之上。 ……………… “……去抓来几个入山的猎人,放到那飞来峰的下面,若那野神不出面的话,就一一杀戮,这因果业力就成了。他身为神祇,却越境停滞,没有法域支撑,最怕沾染因果。肯定不会任由此事发生,一旦他离了那山,万事好办!他若不愿,就日日如此,逼得他不得不出来!” 水宫中。水宫之主冷笑着,说出了真实打算。 过水大将与巡山大将对视一眼,跟着担忧的说道:“这样不妥吧,对方即便只是野神,一样也有神通,况且任意杀戮,总归不是好事。” “又不是让你们动手,只需派出几个小妖,这因果落不到你们身上,”见两妖有退缩的迹象。神宫之主补充道,“实话告诉你们,那座山峰非同寻常,野神居于其中,本神的神力也侵入不到里面,拿他毫无办法,所以才要想法子,将他逼出来。” 这话一说,却让两妖勃然变色:“这……连宫主都拿他没办法?那如何能够招惹?还是等大王回来后,由她老人家定夺吧!” “怕什么?本神有这片河域的统领之权。纵然不能拿那野神如何,可他只能躲在里面,寸步难行,而且一旦将之逼出山来。到时河水逆流,一下子就能拿下!行了,还是先去抓人吧,南边刚搬来一个沼人部落,正好……” 轰隆隆! 水宫之主还在说着,忽然整个宫殿猛地震动。摇晃起来,角落处的游鱼受惊四散,连带着这水宫之主的座椅都滑开几尺! “怎么回事?发生了何事?” 这番变故,不只过水大将与巡山大将被惊了一下、游目四顾,连水宫之主都心头巨震,心底泛起不祥之感。 哗啦啦! 突然,宫殿穹顶被一股大力掀开,跟着,一条黑龙落在殿中。 龙首摇晃,龙身翻滚,殿中的水流顿时湍急起来。 “龙?” 这一幕,让两个妖怪大惊失色,本能的从位子上跳了起来,匆匆躲闪,半点反击的意思都没有。 而水宫之主却第一时间回过神来,抬手一抓,水花和气泡翻滚,神力蔓延,化为一根三尖两刃刀! “装神弄鬼!龙乃水中王族,居于大海,怎么可能出现在西南僻壤?不过是障眼法罢了,看本神破了此术!” 话落,他从座上飞起,长刀一摆,水流汇聚过来,与神力结合,刀光暴涨,仿佛凝成了实质,释放出阵阵寒气!寒光一闪,就劈在黑龙身上。 汩汩汩! 水花激荡,黑龙顿时崩溃,化为丝丝缕缕的黑水。 “这等手段,也敢来本神府上捣乱!” 水宫之主见之大喜,只是不等他话说完,散落周围的黑水就缠绕缠绕过来。 咔嚓! 黑水缠身,竟将那神宫之主的衣衫尽数破碎。 紧!紧!紧! 他的身上传出骨骼破裂的声响。 “好重!这是什么水?” 惊叫一声,这宫主一晃,化作一条草鱼,从黑水缝隙中游出,神力笼罩鱼身,作势欲逃,但还未游出几尺,四周已然被黑水包围,那水彼此相连,化为一团水球,将那条鱼给包在里面。 紧接着,水团跌落下来,轰隆一声,把地面砸得片片龟裂,连带着宫殿都摇摇欲坠。 这时,过水大将与巡山大将才如梦初醒,两妖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之色。 “这是什么人出手?雄霸此处十几年的河神,竟是几招之下,就被逼得现了原型,更被禁锢!” “依我看,这出手的很可能是……” 两妖一寻思,猜到了一个可能,不约而同的抬头上看,妖目泛光,透过层层水流,隐约能看到河外的那座高山倒影。 就在此时,那团黑水中,突然传出一阵狂笑。 “好!本以为只有那座山是个宝贝,没想到除此之外,还能有其他收获!这团黑水也是宝贝!不过,别以为将我禁锢了便万事大吉了!只要还在河里,就没人能困住我锦见!” 这声音正是那水宫之主的! 声落,一道神念穿过黑水,冲霄而起! “护宫大阵,给我开!” 意念扩散开来,引得整片宫殿震动,隐隐有光芒从各个屋舍中渗透出来。 但这时候,又有另外一道神念破空而来—— “有点门道,这片水宫竟被人摆成了一个阵势,放任不管,还真有些麻烦。” 此念一出,与整条河的流势结合一起,将蠢蠢欲动的座座屋舍安抚、镇压。 “唔!” 黑水中,水宫之主闷哼一声:“怎么回事?他怎么可能将护宫大阵强行压下?”他的话语中流露出惊疑不定,隐隐颤抖。 不过,水宫之主发出的神念并未消散,反而重新聚集,破水而出,辐射出去,牵引着大雪河这段流域内的意念。 顿时,恐惧、怨恨、悲伤的念头从沿岸各处升腾起来,汇聚过来。 念头浩浩荡荡,化为水雾,聚集成型之后,凌空翻滚,朝灶山扑了过去! “居于此地的凡俗之人,恐惧我,畏惧我!这些情绪凝结出的大势,可不是区区一座山峰能够阻挡的!” 呼! 这股念头,竟要将灶山给笼罩起来,强行侵入! 只是,光影一闪,神灵本尊半途现身,他先看了滚滚水雾一眼,摇摇头:“我道你这河神,开口闭口草菅人命,如何还能积蓄神力,原来是靠着恐吓,让人畏惧、怨恨,从而汇聚念头,凝成神力!真让我大开眼界!这般凶恶,恩将仇报,枉为神祇!” 话落,神灵本尊轻轻一吹,竟将那团水雾吹散,而后直落河中,身形如电,转眼就到了水宫大殿。 过水大将、巡山大将眼前一花,视野中就多了个灰袍人,身上泛光,散发出雄浑连绵的气势,威严、肃穆,令两妖呼吸艰难、本能恐惧。 “你是……”过水大将颤颤巍巍上前,想要询问,但话没说完,就见那人伸手一抓,那团黑水就倏地散开,化为一个镯子,飞到其人手上。 跟着,那人又是一抓,一条活蹦乱跳的草鱼就被他抓在手里。 接着,就听他说道:“你这神祇,既不能行云布雨,又不能保境安民,更强占河伯宫殿,该做的不做,只会作恶,这神也别当了,还是做你的鱼吧!” 此话一出,那条草鱼通体震颤,就见一团青色光辉从鱼头中升起! 过水大将与巡山大将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草鱼跳动,颤抖,兀自叫喊:“你敢强取符篆!这是犯下大错了!罪不容赦!若让大雪河河伯得知,死无葬身之地!” 拿住草鱼的神灵本尊,听了这话,淡淡回应:“河伯?你道我为何能轻易剥了你的符篆?不妨好生感悟一番,我这尊神,神位为何!” “嗯?”这话让草鱼心头一跳,生出强烈不安,它勉强放出感知,感受对方气息,接着鱼身乱颤,散发出惊骇至极的情绪波动! “怎么可能!你是河伯?不对,难道说大王她……” 话未说完,鱼身光辉骤然暗淡,符篆离体。 “你强纳符篆,窃据神位,神躯都未成型,就敢轻视民愿,这是咎由自取。” 神灵本尊一指点在鱼头上,封了对方窍穴,那草鱼顿时气势全消,一个扭动脱出身来,若无其事的游走了。 这一幕,却看呆了一旁的两个妖怪。 “这水宫之主,怎成了这个样子?气势半点不存,好似成了普通游鱼,而且气息衰竭,这是大限将至的表现!” 这边,两妖还在惊叹,另一边,神灵本尊将手上符篆一抛,掐动手印,释放出冥土气息。 “妖魔占据水宫,搅动风雨,不知害死了多少亡魂,我既掌管此处,就不能不管。” 呼! 整条大雪河,连同九灵山,突然起风,阴冷幽暗,林间水边的温度陡然降低。 星星点点的磷火缓缓浮现在各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