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忽然响起了警报，叶霏烟刚拿起筷子，嘴里的食物还未来得及下咽。　　 在催命的警报声里，卒式机甲陆续出动。她站起身，目光紧盯着不远处快步离开食堂的李星鸿。　　 李星鸿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向她点了下头，露出了信任的眼神。　　 她匆忙吃了点儿主食，放下碗筷便直奔办公室。李静成正在与长安高层进行电话会议，她选择了回避，仓促之间捕捉到了不少信息。　　 薛延陀部落不满大唐天子所做决定，沙陀信再次发动叛乱。萧长河还没来得及正式上任，便接到了第一个任务——在防卫军的见证下，和平解决纷争。　　 李静成结束了会议，注视着屏幕上的电子日历，发出一声长叹。叶霏烟抓住时机进入办公室，将泡好的红茶端给他。　　 “沙陀信此人反复无常，今日若不除，他日必定后患无穷。”李静成沉声道。　　 “都尉所言极是。”叶霏烟道，“但那萧长河也绝非善类，他与沙陀信彼此消磨，圣人才能高枕无忧。”　　 李静成冷笑一声，“要我作壁上观，可我已经在这儿坐了二十余年。守着这荒原，和守陵有何区别？”　　 “都尉，我对须弥的情况，以及萧长河的脾性有些了解，可否允许我上前线？”叶霏烟认真问道。　　 李静成　　 放下茶杯，仰起头看向她，诧异道：“此事先前怎没听你说起……”　　 “我有一位朋友，安西都护府风虎都尉柴靖，他出身须弥，是回纥人，我从他那儿了解过不少关于须弥的情况。”叶霏烟解释道。　　 李静成注视着她，“你是郭子瑶的得意门生，神枢院竟舍得将你送到须弥来，我便觉得诧异，不知郭副使究竟在下什么棋。”　　 叶霏烟心中了然，郭子瑶未必有什么招数，但她确有计划，诚如李星鸿所说，纷争一日不停息，须弥便永远止步不前。　　 李静成如今只把她的行动当成是郭子瑶背后授意，倒也省了她不少心思。　　 “上前线未必是要你有所作为，只需注意安全。”李静成叮嘱道，“要是出了事，我可不好和郭副使交代。”　　 叶霏烟当即笑道，“都尉放心，我自有分寸。”　　 “去吧。”李静成挥手道。　　 叶霏烟郑重道谢，出门前匆匆瞥了一眼，发现他仍旧愁眉不展。　　 鲨式装甲车行驶了一路，叶霏烟听了一路相声，驾驶员小哥实在是太过话痨，像一只随时都在她耳边“嗡嗡”的蜜蜂。　　 军械库的驻军似乎很少与外界沟通，过着不知地球今夕是何年的日子，但在某些方面却又意外地消息灵通。　　 驾驶员一路滔滔不绝，“听说月轮基　　 地又得了一批陨金，近几个月里于阗和月轮走动得频繁，这陨金可是宝贝，不知有多少眼红之人觊觎呢。”　　 陨金乃是大唐机甲的武器核心，叶霏烟对此略有耳闻。在这须弥方寸之地，也有不少人以走私陨金为生，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　　 “这风刮得可真猛啊，我家住雁门关下，我活了二十多年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风……”　　 车窗在风啸声中吱吱作响，叶霏烟觉得自己仿佛瑟缩在铁盒中的一只蝼蚁，在滔天巨浪中沉浮。　　 “小哥，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她忽然察觉到异样。　　 一颗微弱的红星在苍茫大地间划过，三秒后巨响震荡，装甲车在巨大的气流中如同纸片般被轻而易举地掀上了天。　　 叶霏烟惊叫着在车厢内翻滚，仓皇失措地扑腾双手，却找不到一根可以握紧的救命稻草，绝望的凶兽啃啮着她的心魄，她忽然觉得后脑一疼，在一声“咚”的闷响中，视野开始逐渐消失。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发动的袭击？叶霏烟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一阵剧烈的疼痛自腿部传来，她睁开眼来，试图坐起来，发现自己的左腿有些不听使唤。一声惨叫传来，让她停止了动作。　　 “说！赴任仪式什么时候举办！”　　 “我不会告诉你的！”　　 “还嘴硬　　 ！”　　 那驾驶员小哥倒在了她的面前，她霎时清醒过来，紧盯着持枪的高大男子，目中闪过一丝惊惧，她在阿赖耶识的信息库中见过这人的照片。　　 “沙陀信！你究竟要做什么？”　　 “醒了？”男子看向她，眸中泛着寒意，刀刻般的面庞不见一丝赘肉，铁青的胡茬叫人心生敬畏。　　 “你想在萧长河的赴任仪式上动手吗？”叶霏烟踉跄着起身，视线在薛延陀士兵身上一一扫过，缓缓开口道：“你带着这些残兵，是要去送死吗？”　　 “这是回纥内部的纷争，与你无关。”沙陀信冷声道，“萧长河背信弃义，我的使命就是送他上路，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叶霏烟注视着他的双目，读懂了那份必死的决心。　　 她忽然明白，在沙陀信看来，萧长河就是忘恩负义的盟友，在与薛延陀联合击退突厥势力后立刻翻脸不认账的卑鄙无耻之徒。　　 “就在后天，赴任仪式上，萧长河会接过印章，正式任须弥都护一职。”叶霏烟硬声道，“我把你的死期告诉你了。”　　 沙陀信久久地凝视着她的脸颊，眼眸中的冰冷寒意逐渐退却。叶霏烟忽然有些唏嘘，她知道沙陀信也已经看见了结局。　　 “须弥星上数百年来的纷争也该结束了，唯有放下武器才有出路，为你　　 的族人好好想想吧。”她叹道。　　 “萧长河已经得到了虎符，大唐天子承认了天狼的正统地位……”沙陀信坐在瓦砾堆上，拄着枪道，“到头来，我算什么？薛延陀诸将士的牺牲又算什么……”　　 叶霏烟望着他，忽然觉得这年轻而又饱经风霜的首领已经垂垂老矣。她的脑袋隐隐作痛，方才经历的震荡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后遗症。　　 “未能遵守约定，九泉之下我自会向故友赔罪，但只要我尚且还有一口气，就必须为我那些死去的部下报仇！”沙陀信的眼中骤然迸射出光来。　　 远处传来隆隆的机械声响，周围把守的士兵立刻警觉起来，持枪瞄准茫茫风雪，然而视线中却空无一物。　　 “一定是军械库的人。”叶霏烟道。她的手环有定位功能，军械库必然会派人来找她。　　 巨大的影子不断逼近，看起来似乎是唐军的将式机甲。沙陀信的部下进退两难，纷纷望向首领。　　 叶霏烟心中计划拟定，开口道：“你跑不了的，沙陀信，投降吧！”　　 沙陀信充耳不闻，对着身后的部下打了个手势，下令发起进攻。　　 “等等！”叶霏烟朝着那决然的背影发出了呼喊。　　 沙陀信回眸看向她，她吞咽了一下口水，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终是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