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是想留下来听我弹琴？”李星鸿边弹奏边问道。　　 段霄早已离去，他没能得到应答。　　 耳畔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起来。李星鸿停下动作，正欲起身，抬头时却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　　 叶霏烟的手匆忙缩了回去，藏进了衣袖里。　　 李星鸿放下琵琶，摸了摸被硌到的前额，站起身，茫然四顾。　　 他自然无法看见任何东西，只是凭嗅觉与听觉察觉出有人正站在自己面前，空气里多了一丝清冷而熟悉的气味。　　 叶霏烟与他对视。明明看不见她，然而李星鸿的神情却像是正在出神地凝视着什么一般。　　 那一刻，空气的流动似乎放慢了些，熟悉的味道渐渐弥散开来。　　 叶霏烟正欲抬手，李星鸿却突然向后躲闪了一步，他忘了自己身后还有一张椅子。　　 一只手在他被绊倒之前拉了他一把。　　 叶霏烟将手抽回来，指尖还残留着一点冰凉的触感。　　 “谢谢。”李星鸿低头，哑着声说道。　　 他已经听出了这呼吸声并非来自段霄。　　 “你穿得太少了，外套放在哪里？”声音寡淡地如同清水一般，却让人感觉到一丝暖意。　　 李星鸿打了个喷嚏，摸了摸鼻子，双眉微蹙，“应该在烘干机里，刚才被淋湿了。”　　 “还有别的呢？放在哪里？”　　 “应该就在这里……”李星鸿一面摸索着墙壁往沙发走去。　　 “月宫还会下雨吗？”叶霏烟拿起沙发上的外套递给了李星鸿。　　 “天气模拟系统是有的。”李星鸿坐在沙　　 发上道，“这个季节对应长安的冬季。”　　 “我给你擦一擦头发。”叶霏烟道。　　 不及李星鸿出声应答，头顶上一帘毛巾便盖了下来，那双手冷得几乎感觉不到温度，但擦拭的动作却无比的轻柔，叶霏烟擦完头发之后便开始替李星鸿梳头。　　 “天然卷……真难梳，弄疼你没有？”　　 “没有……”　　 那一刻，李星鸿竟不舍得说一句“我自己来”，他早已忘记要拒绝对方。　　 “头发该剪了，还是说，你想要留长发呢？御寒么？”叶霏烟的声音里带着极浅的笑意。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李星鸿道。　　 叶霏烟颇具兴致地编着发辫，李星鸿任由她施展身手，不做任何抵抗。　　 “哦，我只顾着自己玩，差点给忘了，你赶紧把药吃了吧。”叶霏烟说道。　　 “你以前是不是给我编过头发？”李星鸿问道，“我好像想起来了，那时候我住在……谁的府上？”　　 “李风衍，他是你堂兄。”叶霏烟解释道。　　 编完了头发，两人俱是无话。　　 李星鸿不知道叶霏烟在做什么，她的动作实在是太轻了，只有那股熟悉的气味似有似无地飘荡在屋内。　　 “这谱子是陛下作的么？”叶霏烟突然问道。　　 李星鸿点了点头，叶霏烟大概望见了桌案上放着的乐谱。　　 “桌上还有一张药方，是他让太医署开的，能帮我看看上面写着什么吗？”　　 叶霏烟扫了一眼，解释道：“大多是调理脾胃的草药，要不我照着药方替你去抓药　　 ？”　　 李星鸿兀自坐在窗边思量着，叶霏烟已经抓起了桌上的药方。　　 “我去去就回，你以后让侍者照着药方给你煎药。”　　 她说完之后，房间内便不再有动静了。　　 李星鸿等了许久，差点以为叶霏烟不会再回来了。　　 刚才发生的事宛如梦境一般，能够印证叶霏烟曾经来过的那股淡淡的香气也逐渐消散了。　　 脚步声进入房间，然而却迟迟不曾听见离去的脚步声。　　 “怎么了？为什么不出声？”李星鸿有些不悦。　　 “是我。”叶霏烟应声道。　　 “哦，你去得可真够久的。”　　 呵斥声立马化作一腔柔水，在叶霏烟听来还夹杂着一丝埋怨意味。　　 “我迷路了，这房子的格局实在太奇怪了。”　　 叶霏烟拿起果盘中的苹果，用小刀削了起来。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跟着一只猫进来的，幸好它认得路。”叶霏烟道，“不过它现在好像去厨房了。”　　 “我是想问你，为什么会来月轮。”李星鸿解释道。　　 “哦……正好打算来拜访段霄，这几天放假嘛。”叶霏烟随口解释道。　　 李星鸿点头应了一声，“他这几天会一直待在这里。”　　 他独自坐在窗下，无所事事地把玩着手中的玉石项链。　　 “我走了，你别忘了吃饭，汤药在饭后服用。”叶霏烟犹豫了一下，又道：“新年快乐。”　　 “我都不记得今天是元月初一……”李星鸿低头摸了一下脑袋，“按照惯例，应该是要去大慈恩寺祈福的。”　　 “也　　 不差这一天，以后随时都可以去。”叶霏烟笑道。　　 她的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桌上那颗小球，此刻它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你桌上那颗金属球在发光。”她出声提醒道。　　 “是吗？”李星鸿侧过头道，“大概是有什么讯息，你帮我接了吧。”　　 叶霏烟拿起小球走出了房间，问侍者要来了VR眼镜，正打算寻找一处静僻之地，光芒瞬间将她笼罩了起来。　　 她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那诡异的光“吸”了进去，置身于茫茫星海，面前的男子手中托举着光球，神色平静地注视着她。　　 “终于见到你了。”她开口道。　　 “这是必然的相遇。”光神道，“星云应该已经向你介绍过我的身份。”　　 “它称呼你为光神。”叶霏烟道，“可以掌管时空秩序的神明。”　　 “我并非你所理解的神明。”光神道，“我只是一名观测者，也有许多做不到的事。”　　 “但你至少可以解答我的疑惑。”叶霏烟问道：“轩辕到底意味着什么？时空之门又是怎么回事？”　　 “用你能够理解的话来解释，轩辕帝星等同于奥丁之矛。”光神解释道。　　 叶霏烟自然知晓北欧神话中那柄属于奥丁的神器，一旦它射出，必将命中敌人。　　 “轩辕帝星出现，意味着这个时空的走向必将改变。”光神道，“我只知道它一定会出现，因为从我的角度来看，结果已经形成。但对于这个时空的众生来说，结局还未定。”　　 “结果已经形成……　　 那是什么意思？”叶霏烟询问道，“你能看到未来吗？”　　 光神向她点了一下头，“但这一结果如何形成，我却无法得知。”　　 叶霏烟忽然想到了她所做的那个离奇的梦，就在柴靖带他逃出生天的那艘逃生艇上，她得知了未来注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现在她明白了，她来到这个时空并非偶然。　　 “我是不是……会永远留在这里？”叶霏烟语气低沉，“大唐发展得再快，也无法再制造出像须弥星那样的神迹了，用萧云庭的话说，我们回不去了。”　　 “这两者不能混为一谈。”光神道，“对你来说，回到未来不是没有可能，但你未必会选择回去，我还没有看到这一结果。”　　 叶霏烟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一个十分在意的问题。　　 “我能不能把这个时空的人带走？”　　 光神注视着她，目光沉静。　　 “这不符合时间的法则，你所处的那个时空里，他早就已经不在了。”　　 叶霏烟感到呼吸一窒，她终于反应过来，她和李星鸿之间的距离相隔千年，她什么都带不走。　　 “难道就没有一点点他存在的痕迹吗？”　　 “那棵银杏树……”光神道。　　 叶霏烟捂住了自己的嘴，泪水不可抑制地夺眶而出。　　 “如果你想要了解关于长庚同盟的过去，不妨去问问当初第一批醒来的同盟者，长安城里就有一位，他叫张阔。”光神说道。　　 叶霏烟摘下眼镜，呼吸沉重，她不敢再面对李星鸿，几乎是逃离一般地离开了月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