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霏烟与面前的少女对视，开口问道：“你今年多大？”　　 姜文亭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顿了一下道：“十九……看不出来吧？”　　 叶霏烟笑了笑，她从姜文亭的眼神中瞧见了一丝属于少女的纯真。　　 十九岁，和她离开家独自生活时差不多大……　　 姜文亭灿笑着道：“我呀，十岁就已经完成了月轮学府所有的学业，十二岁能上战场，在太空和突厥海盗斗智斗勇，十四岁在益州遇到了靖王……哦不对，当时他说他是酒馆洗盘子的……”　　 叶霏烟注视着她的双目，忽然想到，昨晚发生在听潮苑的那场袭击并非毫无预兆。在餐厅里，若不是姜文亭有意提醒，她根本不会注意到那三名举止诡异的东瀛男子。　　 这场突袭对李慎来说绝不是意外，唯一的意外恐怕只有受伤的她。　　 “哎呀……真是罪过，我得让老大自己和你解释。”姜文亭摸着脑袋看向门外，“他这会儿多半在和朝中大臣开会商量怎么处置抓到的那名刺客吧。”　　 “昨晚的狙击手抓到了？”　　 “当场击毙两人，揪出了一个企图混入宾客行伍逃走的。”姜文亭解释道，“用的是改良过后的吠陀的技术，通过面部识别就可以追踪移动行迹，非常高效。”　　 叶霏烟拧了下眉，他知道李慎想要趁此机会让那些反对吠陀的大臣信服，吠陀在社会治安领域具有无可比拟的优越性，这是不争的事　　 实。　　 姜文亭道：“姑娘先歇着，有事请吩咐我的智能管家‘灵犀’。”　　 叶霏烟确实有些疲累，麻醉药的作用还在，四肢有些不听使唤，右肩隐隐作痛。　　 她听到姜文亭在门口与人说话，对方没有进屋，而是在门口静立了片刻，最终离开了。　　 叶霏烟坐在窗边，无所事事地望着楼下草坪上追逐嬉戏的杜宾犬。　　 一到傍晚六点，自动洒水装置便唱着欢快的歌卖力地清洗着草坪，这是那只大黑狗最快乐的时光。　　 放在桌上的通讯器震动了起来，叶霏烟放下茶杯，投影出通讯界面。　　 天宝三八三年，秋分时节，天子下诏，经三省商议，一致决定组建由“苍龙号”为旗舰的第一舰队，建立起大唐第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太空舰队。　　 目前正在宇宙中执行任务的“玄武号”与“白虎号”将在探索结束后进行改编，未来三年内，大唐将陆续组建起第二、第三舰队；大唐历史上第一艘鲲级星舰“朱雀号”将于次年元月正式退役，经改造后作为军事博物馆对外开放。　　 叶霏烟在“苍龙号”成员名单上见到了自己的名字，她再度成为了李静成的辅佐官。　　 朱雀号在太空遇袭一案，李静成以一己之力揽下了所有的责任。李微在位时，李静成曾一度受到朝中言官讥讽。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那些上书讽刺李静成的言官早已不知所踪，李静成却再度受到了李慎的重用　　 。　　 叶霏烟在这一道诏令中窥见了李慎的野心，也嗅到了一丝山雨欲来的气息——李慎想要将利剑指向太空。　　 草坪上忽然传来狗吠，将她的思绪拉扯了回来。　　 庄园大门前停着一辆豪华的银白色轿车，李慎刚从车上下来，那大黑狗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在他身周上窜下跳，摇晃着尾巴以示欢好。　　 姜文亭跟在李慎身后，拍了拍大黑狗的脑袋。　　 叶霏烟站起身，推开门走到了露台上。李慎停下脚步，对她挥了下手。　　 “真是不巧，家里什么都没有准备，早知道您要来这儿用晚膳，我该第一时间叫人将蓬莱的海鲜和南诏的水果空运过来。”姜文亭摊着手道。　　 “会议太沉闷，让人犯困，我想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清静一下。”李慎坐在沙发上，揉着眉心道。　　 叶霏烟从楼上下来，见到姜文亭正在给李慎捏肩，动作自然无比。　　 “下面一点儿，你的动作太轻了。”李慎眯着眼享受道，“太重了……刚才那个力道，对……这样刚好。”　　 “老大，你的要求是不是太多了？”姜文亭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意味，手掌移到了李慎的后颈上，“我只要在这里轻轻一捏，就可以让你乖乖闭嘴。”　　 “唔……”　　 李慎完全不恼，看起来确实是困极了。　　 “我去让管家准备晚膳，等会儿你不是还要去探望长公主吗？”　　 “弄些简单的就行。”　　 “知道你的口味，放　　 心。”姜文亭笑着应道。　　 叶霏烟放轻了动作，在茶柜里翻找茶叶，发现只有一罐即将见底的红茶。她倒了杯水，将泡好的茶放到了李慎面前的茶几上。　　 她现在完全相信了内侍省的传言，李慎即位以来，在宫里根本没有住满一个月，宫人连他爱喝什么茶、吃什么菜都没摸清楚。　　 李慎恐怕是史上第一位让内侍省“失业”的皇帝。　　 “我要去探望姑母，叶姑娘可以和我同行吗？”　　 餐桌前，李慎忽然说道。　　 叶霏烟放下筷子望向他，“当然没问题，需要我准备些慰问品吗？”　　 “不用准备，姑母不需要那些东西。”李慎放下茶杯，拿起餐巾递给姜文亭，“吃没吃相，擦一下嘴。”　　 姜文亭舔了下嘴角的饭粒，窃笑道，“这是我特地留下的宵夜。”　　 叶霏烟观察片刻，发现李慎确实有喜欢照顾人的习惯。　　 她回到卧室，换下居家服，拉开衣柜移门。姜文亭给她准备的无一例外都是现代服饰，她换了身长裙，下楼时见到姜文亭已经等候在了车边。　　 “晚上风大，多穿一点。”姜文亭将风衣披到了她的肩上，为她拉开车门。　　 叶霏烟见到了坐在后座的李慎，微怔了一下，钻进了车厢。　　 “我以为天子出行，至少该带个像样的护卫。”　　 “有姜公子就够了。”李慎淡定笑道。　　 “他才不管自己的死活呢。”姜文亭拆台道，“先前一个人去于阗，美　　 其名曰‘微服私访’，差点没把人吓死。”　　 “于阗反倒是最安全的，走到哪儿都有吠陀的监视。”李慎镇定自若，“倒是南诏太和城……我在云南王那儿享用了一顿毕生难忘的美食。”　　 叶霏烟咧了下嘴，暗道段霄的确有用食物“谋杀”天子的实力。　　 汽车无声地行驶在高架公路上，叶霏烟出神地注视着窗外的风景。　　 人造大气层下，摩天大厦在不断倒退，造型各异的飞行载具在高楼间穿梭，留下长长的尾迹。　　 西南方向天空隐约可见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宝石”，那是这个时代最为神奇的“魔盒”，宇宙舰船诞生的港湾与最终的归宿。　　 月轮的一切，满足了她对未来世界的所有幻想。　　 倘若须弥星没有遭遇战争，便该是这般模样；但须弥星若无战火，这个时代恐怕也不会迎来第一批散播科技火种的“仙人”。　　 这个时代的诞生是偶然，也是必然。　　 姜文亭将车驶入私人庄园停车位，扭头瞧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另一辆车。　　 “哟，这不是叶家大公子的车嘛？”　　 “叶铭扬？”李慎撇过头望向窗外，拧眉道：“真是不巧，我不想让月轮的人知道我在这儿。”　　 “不如让我和叶姑娘先去为你探路。”姜文亭道。　　 叶霏烟下了车，打量了一眼停在一旁的亮黄色新式水陆空三栖超跑。　　 “叶姑娘？”　　 叶霏烟扭头看向身后，觉得眼前之人似曾相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