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个好人家,谁会愿意娶个娼妇进门?你掩藏自己的真实身份,接近我儿动机不明,这是诈骗。”苏宗明张张嘴,便给谭莹雪安了个罪名。 莫说谭莹雪始料未及,在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苏怀礼则盯着她的肚子,若有所思。 而被逼得走投无路的谭莹雪,面目几近狰狞疯狂,“我没有,你儿子从未问过我沦落到私娼窑子前的身份是什么,也是他自愿花银子为我赎身,自愿为我杜撰身份让我嫁进苏家的,什么都是他自愿的,凭什么说我自愿?” 看着谭莹雪挣扎的模样,不甘心,目光怨怼,这样的人哪里能留得?苏宗明真是万分感谢宫里的皇后娘娘,早些让他知道了家里藏着一只蛇蝎,这真要是在苏家一直生活下去,时日一长,谁是她的对手? “你不必再挣扎了,苏家肯定留你不得。”苏宗明说完,看向愣愣的苏怀礼,这个扶不上墙的儿子,“我让你快去写休书,你没听见吗?” 苏怀礼磨磨蹭蹭的站起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而谭莹雪看到苏怀礼离去的背影,满目的仇恨,待到他走到廊沿下时,谭莹雪爆发了,“苏怀礼,我现在是你的女人,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你听信谗言把我休了,你还是个男人吗?” 冯氏一等谭莹雪说完,冲上去就是一巴掌,“你个下贱玩意儿,你能在咱们宅子里享这么久的享,已经是烧高香了,别说让你去坐牢,就算打死你你都活该。” 苏怀礼脚步踌躇了一下,还是听话去写休书。 休书没一会儿就拿来了,先是递到苏宗明手里。 苏宗明看了看,然后丢到谭莹雪面前,“好好拿着,在牢里好好反省,敢算计我们苏家,你就该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下场。” 谭莹雪抬起头,看向苏宗明的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她慢慢拾起那张纸,低头看了一眼,然后一下一下的撒成条,“你们苏家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因为苏瑜那个贱人有幸得了皇帝的青睐吗?我在苏家这几日子也算是看明白了,你们二房比不上大房,看不上大房,却又要依附大房,滋味不好受吧。” “贱人。”这话像是向陈氏心里戳了一刀,直中她的心事,“你把休书撕了我就让礼哥儿再写,事到如今,让你多在我家呆一刻都是你的荣幸,我们二房与大房如何,轮不到你来操心。” “来人啊,把人带到柴房里关起来,等到明天天一亮就直接扭送到京兆府去。”苏宗明毫无人情味儿的开口,仿佛是他在书写谭莹雪的结局。 两个粗使婆子将谭莹雪拖走了,那一刻她充满怨毒的目光看得在场所有女眷毛骨悚然。 谭莹雪被粗鲁的丢弃到柴房里,干燥的枝桡刺破了她的脸,划破了她的衣袖,些微的疼痛感充刺着她的全身。她看着柴房的门被关上,迅速上去拉了拉,外面被锁死了。她又不甘心的走到窗户边,窗户边上正巧有一堆柴草,她就踩着那些柴草扒在窗户上往外望。 柴房离厨房不远,这里到了夜里几乎没什么人,只有屋檐下几只灯笼在夜风里摇摇晃晃,阴阴森森。 谭莹雪有些绝望的瘫住在柴草上,神经和心绪都绷得紧紧的,她不能被扭送到京兆衙门去,一旦进去这辈子肯定就出不来了。好不容易遇到苏怀礼这么好个机会,不仅能赎身从良,还大大给她提供了可向孙家人报仇的机会,到底是她哪里做得不够好,被苏宗明发现的端倪?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该想着怎么逃出去,苏宗明是铁了心的,苏怀礼又靠不住,那她就只能靠自己。可她要怎么做呢?柴房的门肯定被锁得死死的,他们才敢嚣张的不让人看守,是料定她逃不出去吧。 不行,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谭莹雪起身开始在柴房里寻找能脱身的机会,来到窗前使劲儿摇着窗子,没想到看似很牢的窗栏居然被她摇晃得有些松动了。谭莹雪心中燃起了希望,她上下摇晃,左右拉扯,真的将一根窗栏给扯了出来。只是扯开一根窗栏是容不下她的身量的。 她继续上下摇晃,左右拉扯着第二根窗栏,她忙得满头大汗,第二根窗栏终于在小半个时辰后被她扯开了。谭莹雪站在柴草上,将头伸出去试了试,只要肩膀能出去,她便能逃出去了。正当她喜出望外之际,突然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她迅速将那两根扯下的窗栏装上去,并迅速躺在柴草上装睡。 来人正是适才押送她过来的两个粗使婆子,陈氏吩咐她们隔一段时间来看看,可别叫人给跑了。 二人没有打开门看谭莹雪的情况,只提着灯笼站在窗栏外往里看。 一人道“这会儿了还能睡得着,真不是一般人。” “娼妇嘛,都是没心没肺的,或许明天就算是砍头,人家今晚也照睡不误吧。”另一人鄙夷道。 “走吧,咱们人也看了,去给太太回了话就吃酒耍钱去。” “去就去,你昨夜赢了我三吊钱,今晚我怎么也得赢回来。” 二人的声音远去,谭莹雪缓缓睁开眼,她神情平静,心下庆幸,庆幸这两个婆子只是站在窗栏外往里看,要是碰一碰这一摸就掉的窗栏,今晚她肯定是逃不掉的了。 听话听音儿,陈氏肯定是怕她跑了,所以吩咐人隔一会儿过来瞧看。她得再等一等,估摸着这两个粗使婆子有了酒意,耍钱耍高兴了的时候再伺机出逃。 蝶依在看到苏宗明吩咐人将谭莹雪关进柴房时就折身撤了,回宫见到苏瑜,禀报了她的所见所闻。 因为她怀着孩子,所以苏瑜没有赶尽杀绝,等她在牢里生下孩子,苏怀礼要认就送回去,要是不认就送人,总之都比留在谭莹雪身边好。 “这人要是安安分分也就罢了,非得窜出头来叫人发现。”苏瑜拢了拢襦裙外的薄纱罩衣,“说起来她还是大理寺卿杜大人的外甥女,落得这个下场也委实令人唏嘘。” “这都是谭氏自找的,想当年在孙家仗着自己是大理寺卿的外甥女,内与丈夫不睦,外与公婆不睦,那时娴姑娘病得那样重,她身为嫂嫂非但不加关心体贴,还时常指桑骂槐恶意羞辱。孙家大房二爷纳了素菊为妾,她又对素菊的孩子起坏心思。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也不怪素菊最后为了自保将谭氏弄进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去。可是谁又能想到谭氏不是一般人,还是借着势逃出生天了呢。” “罢了,反正明日天一亮,她也没什么好蹦跶的了。” 苏瑜坐到妆奁前,准备落饰,顺便问了一句,“陛下还在御书房吗?” 雪娇答,“在,正与孙大人商量事情。” 这么晚了还在商量事情,估摸着该是三国来使之事。 不知为何,对于这件事,苏瑜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子时过后,等到两个粗使婆子带着醉意又一次过来查看她是否还在后,谭莹雪尖起耳朵听到二人走远,她深吸了口气,开始了自己的逃跑计划。首先重新将两根窗栏取下来,然后踩在柴草上探出身去。柴房本就不高,所以她从窗户里掉出来也不会伤到。 接下来,她将两个窗栏又装回去,这一次装得比到紧,让人看不出来有松动过的痕迹。拿起屋檐下的一根竹杆,捅下檐下一只灯笼,先把自己的鞋丢在柴草上,然后取出里面的烛火,站在方才逃出来的位置将烛火丢到柴草上,等到火势旺了起来,她开始捏着嗓子喊。 “不好啦,不好啦,走水啦,走水啦,柴房走水啦。” 没过多久,整个苏宅的人都被惊醒过来,纷纷朝柴房方向望去,适才出现过的那两个粗使婆子,这会子酒早被吓醒了,她们冲过去,站在窗外往里看,看到了两只正燃起旺火绣鞋,然后面面相觑,实在是受不住火光的热量,退得远远的,开始指挥人泼水救火。 苏宗明和陈氏衣裳都没怎么穿好就过来了。 “好好的怎么会走水?如意那个贱人呢?”苏宗明黑着脸,陈氏着急的问,她可不想让那娼妇死在家里,脏了她的地儿。 一个粗使婆子道“奴婢才刚去看了,绣鞋都烧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