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也喜不自胜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宝贝女儿,真是没想到珠姐儿竟有这样的福气,从前看那个梵哥儿也没什么了不起,谁能想到他能考中状元呢?他阿娘也是命好,二嫁还能嫁进国丈府,身份尊贵着呢。 “一会儿把东西拿出来,不怕梵哥儿不认账。” 洪通点点头,然后眉心一折,起了一丝疑惑,“咦,怎么不见葛姨母?” 郭氏也纳闷道,“是呢,咱们都来了有一会儿了,按说报信儿的也该报到葛姨母那里去了,他们不是说一进京就要住进这苏府来吗?怎么不见人呢?” “或许有什么事给耽搁了,咱们且等等吧。” 洪通自我宽慰,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还朝门口朗声喊了一句,“怎么还不上茶,爷我都渴了。” 门口的确站着左右两个使役,但他们都没听洪通的吩咐,而是朝着走来的苏宗耀拱手作了一揖,“见过大老爷。” 苏宗耀颌首,尔后身姿笔直撩袍迈进门槛。 洪家人有想过可能会是杨氏来见他们,也有可能是葛老太太来见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见到的并不是这二人之一,他们甚至连这人的身份都不知道,只觉得此人穿得很气派,身上的气势也很足。 见洪家三口呆愣在原地,苏宗耀心里很是鄙夷,就这样的人户还妄想跟梵哥儿联姻,实在是笑话。 他一言不发坐到主位上,这下了洪家三口算是明白了苏宗耀的身份。 按规矩他得跟国丈爷磕头请安,可是他们即将是儿女亲家,跪下去磕头未免太贬低自己的身份了。于是洪通朝着苏宗耀拱了拱手,笑道:“您是国丈老爷吧,真是没想到咱们这一家子还有能见到国丈老爷的一日,更没想到你我即将成为儿女亲家。” 苏宗耀连忙抬手制止洪通继续胡说八道下去,“你们的事我已经从夫人那里听说过了,只怕你们要白跑这一趟了。” 洪通脸上的表情当即就僵了,郭氏也拧眉问,“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不想认账?爷,把东西拿出来。” 郭氏推了推洪通,就见洪通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摊开展示在苏宗耀面前,“看清楚这是什么?” 赫然是一张让葛老太太签了字的婚书,可苏宗耀并不慌乱,他只淡定的扫了一眼便将视线移开了,“三位有所不知,几日前葛老太太带着一家子进京,想叫梵哥儿退了与崇州协领海家的亲事娶你家的姑娘,然此事却是在我夫人杨氏不知情的情况下定下的,委实作不得数,经过我夫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葛老太太一家子如今已经回老家去了,原以为在途中能碰到你们,想将此事与你们说清楚,不知这其中出了什么变故,你们错过了。不过无妨,由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洪珠当场脸色就白了,先前无数的憧憬和希冀眼看着就要化为泡影,她哪里能甘心? “莫不是梵哥哥看不上我,故意寻托词想退婚?” 听着女儿带着哭泣的声音,郭氏心痛极了,也恼怒极了,她言道:“我知道我们家的家世是比不上崇州协领海家,可这婚书却是明明白白的写着的,有了这张婚书,我的珠姐儿就是梵哥儿的未婚妻,你们别想抵赖不认,否则我就告到你们京城的京兆衙门去,让满京城的人都来评评理?” 果真又是个混不吝的,苏宗耀依旧不慌不忙的开口,“这婚书的事葛老太太手里的那张已经给到我夫人杨氏手里了,杨氏当日就到了衙门里将这张婚书作了废,所以你们手里的这张婚书如今只是废纸一张,作不得数的。” “什么?” 郭氏跄踉的退了好几步。 洪珠也是诧异得连扶都忘了扶。 洪通愣了半天回神,一挥袖,“我不听你说,我要见杨氏,我要见她,让她出来跟我说。” “不必了,夫人因为梵哥儿的婚事忙前忙后,实在没空招待几位,几位若是愿意在京城多逛逛,我便差使役作陪,要是想立即回老家去,我也立即安排马车,路上的食宿一应全包。如若几位真要闹到京兆衙门去,冒认皇亲国戚,这罪名一旦落实下来,恐怕几位都会有牢狱之灾,我今儿多几句嘴,奉劝三位想清楚再决定。” 是啊,这国丈府可是皇亲国戚。如果国丈老爷说的是实情,那他们手里的这张婚书的确跟废纸没区别,怨只怨葛老太太怎么做事的,这不是耍他们一家子吗? 眼看着富贵门庭的梦要碎,洪珠哪里甘心?她缴着手里的帕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但现实的无力感又令她无助到了极点。 “不行,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要见杨氏,我要见她。” 郭氏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拼一拼搏一搏。 苏宗耀冷笑一声,朝着外头喊一声,“来人,将这几位送到京兆衙门去……。” “别别别。” 苏宗耀语音未落,洪通连忙阻止,然后很识时务的选择了离开。 离开苏府时,洪珠一步三回头,她是多么舍不得这个梦啊,可惜这么快就醒了。 杨氏得到消息的时候松了口气,但提到婚书时又心有余悸,因为当时她气葛老太太气得糊涂了,根本就没想起有婚书这回事来。还好苏宗耀多了个心眼儿,本意是想让人送走洪家三口时把婚书顺回来,可是没想到刚出苏家门口,洪通就把婚书揉成一团给扔掉了。 杨氏看着伸开仍有些皱皱巴巴的婚书,说,“我现在就到衙门去,把这事给结了,不然等洪家的人见到葛家的人就要露馅了。只要我把这婚书毁了,葛老太太手里的婚书才起不了作用。” 苏宗耀甚至怀疑葛家人是故意不提婚书这一事的,他们也盼着洪家的人找上门来闹一闹,或许真能把这亲事给成了呢?所以,路上碰不到?约莫是葛家人故意躲着洪家人罢。 所以洪家的人离开不久,杨氏就带着婚书去了趟衙门,直到婚书上盖了否定戳,她的整颗心才安定下来,这些一聚积在她脸上的焦虑也才彻底散去。 那婆子随行,低声笑道:“大夫人总算是笑了,奴婢这些日子瞧着可真是不放心。” “烦你惦念。”杨氏偏过头客气的言道:“不怕你笑话,先头嫁错了人,偏偏有个梵哥儿在,与于家的关系不可能真的断干净,为了梵哥儿,于家不管怎么出招我都得受着。可他们若敢把主意打到梵哥儿身上,我是半步也不会让的。” “大夫人一片慈母之心,奴婢省得。” 回府后的杨氏觉得走路都轻快许多,众人见大夫人脸上有了笑容,心里也轻松不少。 一下子,府里的欢声笑语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