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苏玫,压根就没想到过同婆母来一趟摄政王府会是这么个结果,这让她如何跟沈重霖交待?不,她不能让事态再恶劣下去。苏玫朝苏玫磕了三个响头,这三个响头是用足了劲儿的,因为苏瑜看到她头破血流了。 “姐姐,带着婆母来王府求情是妹妹的主意,你要是这样处置了婆母,夫君是不会放过我的。妹妹给你多磕几个头,就算替婆母向姐姐赔罪,你就当我们没来过,把婆母放了好不好?” 如果卖惨求饶就可以让人放过一切罪恶,那这尘世未免太不负责了。 “苏玫,佛说口业是罪,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此次姜老夫人若真死在内狱那也是她的报应,她该得的。” 这句话总结一个意思,就是两个字‘完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与姜老夫人过来是为夫君求情的,怎么情没求着,反而把姜老夫人弄进内狱去了?苏玫十分泄气的瘫坐在地上。 袁嬷嬷得了消息就匆匆赶过来,然后就看到庭中跪瘫着头破血流的苏玫,而她家姑娘则坐在露台上的茶席后啖着茶。空气中诡异的静谧让她意识到肯定有事发生,但她没立即问,而是问,“姑娘,你没事吧?” 苏瑜摇了摇头,“辛苦嬷嬷将苏夫人送回去吧。” “是。” 苏玫和马嬷嬷坐在回程的马车里,马嬷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心有余悸。 苏玫靠着车壁,额头上磕破了皮,血也渐渐凝固了半张脸。她默不作声的看着动抖的车窗帷,车窗外的人声人影在她眼中一闪而过,她只空洞的看着,一颗心紧绷得像随时要断的琴弦。 马车停下时,她都懵了,怎么这么快就到沈府了? 苏玫不敢下车,她将姜老夫人弄丢了,出门前沈重霖对她的态度就那样恶劣,这要是知道姜老夫人没跟她一起回来,还不定得怎么收拾她。 她很害怕,曲着身子瑟瑟发抖。 马嬷嬷也知道一场磨难肯定躲不过去,好在她只是个奴婢,像将老夫人往京兆衙门送的这种事,她哪里有能力左右?所以,她估计自己的下场要比苏玫轻些。 “夫人,要下车了。” 苏玫摇了摇头,“嬷嬷,我害怕。” 马嬷嬷伸手握着她的手,“走吧,好在不是夫人一张嘴说话,咱们只管将一切往王妃身上推就是了,而且你在车上的确都老夫人说得好好的,咱们是为了大爷的前程去求王妃的,可是老夫人见王妃不松口,这才急了冒犯了王妃出了事,夫人把头都磕成这样了也没能求到王妃高抬贵手,已经仁至义尽了。” 提到额上的伤和脸上的血,苏玫这才反应过来,这可是她向苏瑜求饶的证明,有了这个证据加上马嬷嬷的证词,沈重霖就算要怪她也怪不到哪儿去了。 想通了这一点,苏玫终于有了下车的勇气。 沈重霖一早就给门房提了醒,所以马车一回来他就知道了,却久不见阿娘和苏玫进府,他在廊下等得有些不耐烦,准备直接去门口找人时,见到马嬷嬷搀扶着一脸血的苏玫缓缓走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 看到沈重霖凝重的神情,苏玫打心眼儿里发怵,但她懂得抢时机。 一见到沈重霖,苏玫便丢开马嬷嬷扑了过去。 沈重霖被扑了个满怀,又不想被苏玫脸上的血蹭倒,嫌弃的往外推了推,“你的脸怎么回事?怎么就见着你们俩,我阿娘呢?” 苏玫猛地跪在地上,抱着沈重霖的大腿恸哭起来,“阿娘出事了,她被苏瑜令人带到京兆衙门备案,而后送到内狱去了。” 沈重霖闻声,直觉一股冷麻之意从脚底板直冲冲的往头顶上冒,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一脚将苏瑜踢开些,狠狠的言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苏瑜被踢中了腰,很疼,却顾不得护住,哽咽着声音说,“起先阿娘怒气冲天的想到摄政王府去找王妃算帐,我担心阿娘出事便跟了去,才知道夫君被贬出京的消息。阿娘的性子夫君也是了解的,我安抚住她,让她不要去找苏瑜兴师问罪,改为去求她放过夫君,给阿娘阐述完利害之后,阿娘答应得好好的。可是到了王府见着苏瑜,一说明去意,不论我们怎么求,苏瑜就是不答应,阿娘情急之下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王妃一怒之下就叫身边的女使将婆母带走了。妾身给苏瑜磕头求饶,磕得头破血流,求她放过婆母,可是苏瑜就是不答应,还将妾身赶了出来。夫君,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问马嬷嬷,她全程在场。” 沈重霖冷剑似的眼神朝马嬷嬷睖去,马嬷嬷吓得忙不迭宜跪在地上,连连点头,“诚如夫人所言,事实正是如此,大爷,你快想想办法救救老夫人吧,老夫人本就对内狱犯怵,再进去一次,老奴担心,担心……。” 沈重霖怒不可遏的来回渡步,一副几欲疯狂的样子吓坏了苏玫和马嬷嬷。 几个来回后,他的视线像冰棱子似的戳向跪坐在地上的苏玫,质问道“你明知道阿娘性子不稳,你劝住她不去摄政王府便罢,偏你要自作聪明走这一趟,如今落得如厮窘境,你满意了是不是?贱人,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苏玫被沈重霖给骂懵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沈重霖,虽然对他的冷心绝情早就领教,可是再经历一次,还是让她觉得万箭穿心。 “夫君……,妾身知道夫君的抱复只在京城,妾身没有旁的心思,妾身只是想尽自己的力量把夫君留在京城罢了……啊……。” 沈重霖又一脚踢在苏玫的大腿上,痛得苏玫冷汗涔涔,接着第二脚,第三脚……,边踢边说,“谁让你自以为是,谁让你自以为是,现在阿娘去了内狱,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活不出来,你就将老子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彻底毁掉了,贱人,贱人,贱人,怎么不是把你关进内狱,啊……。” 苏玫被凌虐得狼狈不已,偏偏又无法躲开,“夫君……啊……饶命……啊……。” 马嬷嬷见状,在一旁吓得抖若筛糠,远处的奴仆们更是不敢靠近,仿佛只要被大爷的怒火波及到,都会被烧得体无完肤。 沈重霖也不知踢了多少脚,直到看到苏玫一口鲜血喷出口才停下。可沈重霖依旧没动什么恻隐之心,指着苏玫喝道“你最好日日烧香拜佛祈祷我阿娘无事,否则我不但要休了你,还要把你卖进最下贱的妓馆去,让你千人乘万人骑,哼……。” 马嬷嬷脸上的血色褪尽,她是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居然会从风姿出众,品貌俱佳的大爷嘴里听到这样龌龊的一句话,以致于沈重霖走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爬向奄奄一息的苏玫。 “夫人,你没事吧,啊。” 靠在马嬷嬷怀里,苏玫红着眼断断续续的问,“嬷嬷,你说苏瑜……是不是……早知道大爷……是这种……阴狠毒辣之人,所以才……早早摘身……离开的?” 这个问题马嬷嬷无法回答,只哭着说,“夫人别说话了,老奴这就让人去请大夫。” 苏玫没理会马嬷嬷的话,依旧自言自语的言道“他居然能说出那么肮脏的话,简直是比沈重德都不……。” 马嬷嬷捂住了苏玫的嘴巴,没让她把最后几个字说出来。 而苏玫在马嬷嬷捂住她嘴巴时,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晚些时候,沈府的消息通过香莹娘的嘴传到了王府。 彼此,王爷尚未回府,府里廊下正在挂灯笼,拂过的寒风萧萧瑟瑟,透着一股子窒息般的冰冷。 苏瑜站在窗前听完袁嬷嬷的转述,脸色沉了又沉。 “……真是下得去脚,听说玫姑娘被踹得几乎当场就过去了,还是马嬷嬷差人请了大夫,啧啧啧,想不到沈家那位大爷真能这么狠……。”袁嬷嬷叹了又叹说。 沈重霖有多狠,从前再没有人比她更有发言权,现在好了,多了个苏玫了解他。 “苏玫现在什么情况?” 姑娘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袁嬷嬷拧着眉,“听说全身上下青紫占多数,几乎没什么好地儿了,还有内伤,反正现在躺在动弹不得,府里的庶务暂且都交给妾氏采云在管了。” “沈重霖呢?” “好像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吃不喝。连下人去跟他汇报玫姑娘的情况,他都没出声。” 沈重霖被贬至甘宁县,甘宁那个地方,地偏物乏,沈重霖例来自负,怎甘愿自己被发配到那么遥远的地方?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宣祈是刻意瞒着她还是还没来得急告诉她? “王爷回来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