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沈誉,看了他好久,才说道:“谢谢沈总对我的信任,荣幸之至。” 沈誉听罢,点了点头:“不过有些话,我也有必要跟你说清楚。我们都是成年人,不管做任何事,互惠互利是前提。” 秦律听到这里,才感觉笼罩在眼前的一团虚伪气息正在慢慢散去。 他笑了一下,迎着沈誉的目光,说道:“我很喜欢沈总您的坦诚。您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沈誉继续说道:“我可以助你平步青云,你也要维护和支持我。我记得你上次说过,你的手里有关于彭飞指使吴志文做坏事的证据。这个.....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秦律听到这里,才终于明白沈誉此次提拔他的真正目的。 但是,那个证据他不会这么快交给沈誉的! 秦律顿了顿,才说道:“沈总你放心,现在我们是同一战线上的人了。彭飞是你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 沈誉本以为秦律就乖乖交出对彭飞不利的“证据”的,却不想他现在竟开始和自己打游击了。 秦律的表现,让他很不满意。 他皱了皱眉头,脸色微变:“秦律,你不会想跟我耍手段吧?” 秦律笑了:“如果真的耍手段,我哪儿是沈总您的对手?” 沈誉突然被噎了一下,过了好几秒才重又开口道:“秦律,你答应过我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言而有信,是男人最重要的品质!” 秦律最喜欢看到沈誉着急和无奈的样子,正如此刻,他几乎能透过沈誉佯装镇定的表情看到他内心的一团焦躁。 他抬起唇角,笑了笑,说道:“沈总,我确实答应过要把证据给您。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并没有给您具体的时间,对吗?” 沈誉愣了一下,无言以对。 就在他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秦律又说道:“不过,您也不用太着急。像彭飞这样的人,对您不会造成太大的威胁的。” “什么意思?”沈 誉不解。 秦律没有直接回答沈誉的话,而是继续说道:“彭飞之前之所以敢在惟韵为所欲为,是因为这里缺少一个能压得住他的人。现在您来了,他也就不敢造次了。而且,彭飞的嚣张一直特别露骨,不像沈总您,无论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天衣无缝。” 沈誉当然能听出秦律是在损他,但现在他也不能和秦律闹翻。 他沉默了几秒,目光避开秦律的眼睛,低声说了一句:“秦律,我给你的好处,可以随时收回来。” 声音不高,但威胁的味道却很浓。 只是,秦律根本不稀罕沈誉给自己的好处,更不怕他收回来。 但也正因为今天秦律第一次在沈誉面前“占上风”,所以他显得格外平静:“沈总,您这次给我的好处算是个意外惊喜。不过,我也不介意您把这份意外惊喜给收回去。” 沈誉听罢,不由地愣了一下,随即转过头,再次将目光落在了秦律的脸上,一脸的疑惑。 秦律继续说道:“但是,如果您失去我这么一个得力助手,是不是很可惜呢?” 就在沈誉气得脸色发白的时候,秦律已经缓缓站起了身:“沈总是个大忙人,我就先不打扰您了。” 秦律说罢,便站起身,走出了沈誉的办公室。 当天晚上,秦律回了家。 当时,宋振冬弯着腰正在帮秦韵按摩肩膀。 这段时间,秦韵肩颈毛病犯了,宋振冬每天下午五点准时回到家,帮她按摩、热敷,顺便陪着她聊聊天儿。 两个人聊天的时候,宋振冬经常会和秦韵回忆他们恋爱时的种种,还经常畅想他退休后的日子。 他对秦韵说:他很想去旅行,和秦韵两个人,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去一个有山有水,有鸟语花香的地方,住下来。 一起做饭洗衣,一起看日升日落。实在没事干的时候,就手牵着手,一起发呆! 宋振冬感觉自己累了,打拼了半辈子,真的累了。 以前,无论宋 振冬说什么、做什么,秦韵都不满意,总觉得宋振冬是在敷衍她。 但现在不一样了,当宋振冬一遍遍地帮她按摩肩膀,为她端茶倒水,为她排忧解难的时候,她的心也在不自觉间和宋振冬连在了一起。 所以,现在无论宋振冬说什么,她都默默地听着,仿佛不用言语,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实现了似的....... 宋振冬也渐渐地发现,当初他总觉得秦韵骄纵、跋扈,总是想要控制他的一举一动,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当一个女人没有安全感时,内心便会焦躁不安,通过各种方式来证明对方还爱着自己。如果无法验证这一点,就会不断怀疑、反复折腾。 而最终的结果,往往是两败俱伤。 而现在,当他做出一些调整和改变,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这一切,令他意外,更令他惊喜。 ....... 此刻,秦律站在门口处,看着宋振冬拿着一包东西往秦韵肩膀上一下一下地敷,那动作熟练又认真,所有的专注力都落在秦韵的肩膀上,仿佛一个专业的理疗师。 秦律竟然看呆了。 此刻,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心中的某位女子老去的样子,她一头银发,眼角满是皱纹,但眼神依旧天真得像个孩子,仿佛不谙世事般。他和她手拉着手,走在满是银杏叶的林荫道上,走在阳光下,聊着人世间最寻常不过的话题....... “秦律,你今天这么早回来?”宋振冬的话,将秦律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秦律怔了怔,才回答道:“是的,今天的工作提前忙完了。” 说罢,人已经走进了客厅,看着宋振冬手里的那包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宋振冬回答道:“是粗盐和姜,一起炒热了给你妈热敷,这样她的肩膀就能好得快一些。” “噢......” “秦律,你吃饭没有?”秦韵转头看向他,“锅里有鸡汤 ,你要不要喝点儿?” “好啊。”秦律虽然这样应着,但却没有一丁点儿的胃口。 这段时间,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但心理上承受的煎熬,只有他自己知道。 就在秦律上楼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秦韵和宋振冬的声音。 秦韵说:“我怎么感觉这孩子最近瘦了一大截?好像有什么心事儿似的。” 宋振冬笑了笑:“他的心事,什么时候和我们说过?他总是这样,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但什么都不轻易跟人说,好像当我们是外人似的.......” 后面的话,秦律听不清了。 因为,他人已经走远了。 就在秦律正在书柜里翻找着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口处传来敲门声。 他转过头,便看到宋振冬站在门口处,手里还端着一杯茶。 看样子,是想找他谈心的。 宋振冬还没说话,秦律就先开口道:“我正好有事想找你。” 宋振冬也不意外,很自然地走了进来,然后又很自然地坐了下来,语气平静:“说吧,什么事?” “彭飞最近请假了,你知道吗?”秦律问。 宋振冬点了一下头:“当然知道,据说是要回老家办点儿事。” “请了多长时间的假?”秦律问。 宋振冬想了想:“当时他也没说具体时间,只是说办好事情才能回来。” “你不觉得这有些蹊跷吗?”秦律问罢,将目光落在了宋振冬的脸上。 宋振冬既不吃惊,也不意外,仍旧是一脸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表情:“蹊跷不蹊跷,到时候自然会有答案。现在,想那么多做什么?” 这下,该轮到秦律惊讶了。 他转过身来,走到宋振冬旁边,站定了:“可他现在仍然是惟韵的副总。” 秦律话音未落,宋振冬就淡淡笑了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一个手里没有任何权利的副总,能对惟韵造成什么威胁?” 秦律听罢,像是被点了穴似的,站在了原地。 秦律的 反应,宋振冬都看着眼里。 紧接着,他突然问了一句:“秦律,你是不是觉得彭飞真的能瞒天过海?” 这个问题,秦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曾经,他以为是。 因为这么久以来,彭飞在惟韵的所作所为,引起诸多人的不满。而宋振冬就算再怎么不关注,也不可能没有听到关于他的负面消息。 但是,宋振冬是做法令所有人不解:他对彭飞似乎听之任之,不管不问。就算有人告状了,他也是能避则避的状态。 秦律想到这些,才回答道:“我当然不相信他真的能瞒天过海,但是你一直都很欣赏他,不是吗?” 秦律话音未落,宋振冬便问道:“我欣赏他什么?” 秦律想了想,回答道:“彭飞除了嚣张跋扈吹毛求疵之外,工作能力还是有的。而且,他对你百依百顺,能够满足你的一切要求。为了让你满意,他甚至可以牺牲掉私人时间。这样的下属,应该没有老板不喜欢吧?” 秦律说罢,宋振冬漫不经心地抬手抿了一口茶,然后缓缓放下手里的茶杯,问道:“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个自私自利的人?” 秦律怔了怔,随即又说道:“我没有谴责和否定你的意思,毕竟自私是人的本性。” “不管我多么自私,都不可能拿惟韵的前途开玩笑。”宋振冬说到这里,缓缓站起了身,“惟韵是我一手创立的,跌跌撞撞走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儿。我怎么可能让惟韵败在一个临时负责人的手里?” 秦律听到这里,有些不明白了:“你您前期这么久都不换掉彭飞,到底是为什么?” 宋振冬笑了笑:“一是没有合适的接班人,二是彭飞这么多年的确是贡献了不少,换掉他,总需要确凿的证据吧?” “所以,你一直在找证据?”秦律问。 “我一直在等他,等他创造证据。”宋振冬的这句话,说得有些隐晦。 但秦律却听得明明白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