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送到小区门口,看着她上了付家车,车边都是付长康身边人,大家统一口径,礼貌叫着:“四小姐。” 家里人对她恭敬,外面人对她畏惧,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付阮习以为常,像是呼吸喝水,可经过昨晚的事,她不得不重新考量,这到底是理所当然,还是自以为是。 四十分钟后,付阮被带到近郊别墅,再来这里,她本能想到上一次,就是在这,蒋承霖的手被剪刀划得鲜血淋漓。 一路有人开门,付阮走进别墅,换鞋往里走,在客厅看到沙发上的背影,她叫了声:“爸。” 付长康扭头:“来了。” 付阮脱了大衣,递给旁边人,自己坐在付长康对面,茶几上照旧煮着茶,父女二人小一个月没见,两人都很自如,没什么尴尬,只是付长康脸上看得出没休息好的痕迹,毕竟奔六的人了。 付长康给付阮倒了杯茶,付阮主动问:“你什么时候来的夜城?” 付长康:“昨晚。” 付阮刚想说‘那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临时想起,她就没开机。 付阮短暂沉默,付长康自顾道:“我让付兆深回来的,他妈肺癌走了,她老家夜城人,想在夜城安葬,我跟付兆深说过,不许找你,没想到你来夜城了。” “陈敬一那批人,阿醒多余动手收拾,我替你解决了,对你不忠心的人,留在身边也没什么用。” 付阮静静地喝着茶,面色无异,一言不发。 付长康看她杯子空了,提着茶壶递过去,付阮把杯子递过来,付长康一边给她倒茶,一边道:“你有什么想问我的?” 付阮声音如常:“付兆深说周桢死前想见你,你一直都没见。” 付长康淡定喝茶,默认。 付阮:“我是你女儿,付兆深也是你儿子,你不用为我做到这一步,他妈死了,他可以恨我,我不想他恨你。” 付长康没看付阮,但她发现他眼眶很快发红:“我要是怕他恨我,当初就不会连他一起赶到国外,我不见周桢,说实话只有四成是因为你,还有六成,是为了你妈妈,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妈妈醒过来,我都没等到,周桢凭什么想见我就见我?” 长大之后,付阮越发知道成年人的感情,付长康对阮心洁,是爱情大过友情和亲情。他偏执,乖戾,狠辣,甚至六亲不认,他只认他自己的道理,如果那天不是周桢喊阮心洁出去,阮心洁就不会出事。 付阮也是这么认为,就算她找不到直接证据,但她就是知道,阮心洁的死,周桢绝对脱不了干系。 低着头,付长康压抑着愧疚的声音:“这么多年,我始终绕不过这道弯,梦里看见你爸爸,我恨不得藏起来,我没法跟他交代,我怎么跟他说?我把你们母女接到我身边,但我又没照顾好你们……” 付阮的软肋就是付长毅和阮心洁,前者她还来不及保护就没了,后者,她明明可以保护,但最终只剩下漫长无尽的遗憾和等待。 当年撞阮心洁的人,说是癫痫突发,被判了九年多,眼看着明年就要出来了,付阮恨他,但明知他就是替罪羊,她想找周桢要个答案,可是周桢现在也死了,从昨晚到现在,付阮心中无数次涌起的歹毒念头,她想去刨开周桢的墓,看那里面是不是真有她的骨灰。 付阮和付长康对面而坐,两人没有相看,但皆是红着眼眶,良久,付阮抽了纸巾递过去,声音还算平静:“如果没有你,可能我现在胎都投了好几回了。” 付长康接过纸巾挡住眼睛,“别胡说八道,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你一根手指头。” 付阮:“爸,我跟你商量件事。” 付长康抬眼:“你说。” 付阮:“我想搬到夜城,封醒一个人在这边,他也没有三头六臂,我怕他吃不消。” 付长康一瞬变了脸色:“你想来夜城,不是为了南岭,是想躲付兆深吧。” 付阮面不改色:“陈敬一这次的事给我提了个醒,在大家看来,付兆深从来没做错过什么,很多人跟他的感情,可能比跟我还深,我看不了他,不能逼所有人跟我一样,没必要难为大家,我想来夜城把南岭做好。” 付长康斩钉截铁:“不可能,要走也是他走,我跟他说过,能不能留下,要看你的心情,你不愿意,让他立马从哪来回哪去。” 付阮看着付长康的眼睛:“爸,我们都讲点道理,以前我讨厌他,因为他妈是周桢,现在周桢死了,他还是你儿子,你要是因为我再把他撵到国外去,外面还不得一人一口唾沫把我给淹死?” 付长康阴沉着脸:“我看谁敢说你一句?” 付阮风轻云淡:“爸,我不是十七岁了,这些年我也想了很多,比如付兆深是不是无辜受牵连,你跟亲儿子分开八年,你无不无辜?冤有头债有主,谁的错谁买单,我不恨付兆深,你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