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要走的时候，杨村长他们也商量好了。　　 回到西陵是不可能的，纵然时过境迁，西陵人已经不知道他们是逃兵，但就算被当成大景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们跟江大夫走。”杨村长道，“不过先说好，我们只是帮江大夫，并不是入了你们大景军队。”　　 也就是说，他们是江晚晴的私兵。　　 而交换条件也好说，等到把那些人都护送回通州，江晚晴替他们伪造身份，让他们住在大景，成为大景的子民。　　 金疤客也挺不是滋味的。　　 他此刻已经知道了江晚晴为什么要带他走。　　 因为朝廷不要源城了。　　 江晚晴是要放他们一条生路。　　 宣京城。　　 城内对于宣邈放弃源城的事没有讨论多久，对于这里的百姓来说，源城是千里之外的地方，他们更在意的，是要过年了。　　 零星的爆竹声在街上传来，街上的孩子们也举着糖葫芦或者竹风车，高兴的四处乱跑。　　 而在这样欢乐的气氛里，有个乞丐蜷缩在街角，暗自庆幸着自己逃难到了宣京城。　　 如果说哪里最安全，只有宣京。　　 他的家就在源城，而现在，源城被割让出去了。　　 他虽然没了故乡，但好歹还有条命在。　　 休息了　　 一会儿，乞丐从碗里拿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人给他的一块饼，一口一口的咬开，居然还未冷透。　　 可是吃着吃着，他又忽然有些难过，不自觉的想起那个在源城的家。　　 家中还有哥哥嫂嫂，他们当初不听自己的话，没有跟自己一起来宣京城。　　 他很想他的家，可是更想哥哥嫂嫂，他们留在源城，现在是不是要死了？　　 毕竟，大景不要源城了。　　 一块碎银子被扔到他的碗里，哐当一声，乞丐连忙抬头：“谢谢这位爷，谢谢！”　　 王咏霖低着头，语气有些和煦：“你是哪里人？”　　 那乞丐道：“是源城的。”　　 王咏霖沉默了。　　 他的思绪好容易被宣京城的爆竹声冲淡，现在又听到了源城的消息。　　 “源城。”王咏霖重复。　　 乞丐连连点头，有些激动道：“幸亏我跑得早，要不然，现在都得让西陵人发落了！”　　 王咏霖沉默一会儿，又给了他几块银子，掏着掏着，索性把钱袋子都直接给他。　　 “熬过这个冬天，好好活着吧。”王咏霖道。　　 乞丐声泪俱下的抱着钱袋子感谢他，他已经走远了。　　 这乞丐是幸运的，却也是不幸的。　　 然而无论他幸运或者不幸，源城都有无数的　　 人，比他更加不幸。　　 他这几日在朝中一直没说什么话，就算说，也是偶尔一两句，陛下不听他就停了。　　 忤逆陛下的后果，他看到了，要是想继续发挥自己的能量，至少明面上，是不能让陛下不开心的。　　 而这几日的审时度势，也让宣邈觉得他也算是个可造之材。　　 时间越长，宣邈越觉得，从前就是因为张太傅在，才让这个王咏霖跟个愤青似的每天挑他错处，现在的王咏霖多好，每天都听话，问他意见他也说。　　 朝堂就需要这样的人，宣邈想。　　 宣京城，沈家。　　 自从沈思南回来之后，沈家人其实没有再因为小事烦心过。　　 但是今天，沈家二老爷三老爷都带着人过来，跟沈思南讨论一个重要的问题。　　 沈家的银子，花的实在太快了。　　 沈家乃京城首富，实在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家，哪怕后来沈思南重病，又卸下了家主的位置，沈家也低调过一段时间，那也是完全不缺钱的。　　 所以沈思南要沈家在源城的粮草物资什么的，全都给了宣忱，他们也没啥意见。　　 又没多少钱，谁还在乎那几个铺子啊。　　 除了当事人。　　 可是现在，他们是真的被宣忱这种乱花钱的行为给吓到了。　　 养一个军队，可真的……　　 陛下都不管源城了，他们还在为宣忱提供资助，这样真的好吗？　　 况且，沈家觉得，沈思南为了这个兄弟，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　　 这几日账上的钱越花越多，越花越多，就像流水一样，真的像流水一样。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啊？就算是要救源城，也用不到这么多钱吧！”沈家二姥爷咂舌。　　 沈思南拿着账本翻了翻，又翻了翻，笑笑：“就是买东西嘛，如今源城已经被割让了，物价飞升，很多东西涨了五倍十倍不止，花的多点也正常。”　　 二老爷无话可说，看着三老爷。　　 三老爷吸一口气：“话不是这么说的，源城都已经是西陵人的地方了，他还带着兵在那边……花钱，我们是不是，家里有钱也不该这样对不对？”　　 沈思南是家中嫡子长孙，他父亲去的早，从小又跟着宣忱，远离沈家。　　 原本沈家的生意也落不到他头上来，但谁知他天分实在高的厉害，被宣忱赶出翊王府后，没两个月就让沈家各掌柜们刮目相看。　　 沈家两位老爷总是要向银子看，沈思南能赚钱，让他做家主也就做了。　　 可是时间越长，沈家上上下下，就全被沈思南收服了。　　 导致现　　 在，就算账面上没了这么多的钱，着急的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余掌柜的倒是没怎么担心。　　 ——就连原先在源城没了铺子的那位掌柜，也不担心了。　　 “总有一些事情要做嘛。”沈思南不跟他们硬碰硬，用一种晚辈的语气，好声好气说道，“二叔三叔不必担心了。”　　 怎么能不担心？　　 这钱又不是沈思南一个人的钱。　　 再这样花下去，要不了半年，沈家就空了。　　 半年……　　 不会真的要持续半年吧？　　 然而两人对视一眼，苦笑一声，有什么办法呢？　　 没有办法，沈思南坚持，他们两人也只能干瞪眼。　　 他们忽然就想起当初沈思南生病的时候了，不是说病因是沈思南不喜欢做生意，所以才经常睡觉吗？　　 现在看来，他可没有不喜欢的样子。　　 瞧瞧他两眼炯炯有神的，半点要睡觉的意思也没有。　　 “我们只是想不明白，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二老爷叹气道，“让我们心里有个数也好啊，万一朝廷不喜，到时候查出是沈家在背后资助……”　　 “人活着就是为了做事。”沈思南道，“我相信他，他要做的，一定是好事。”　　 “还有钱，”沈思南想了想道，“钱赚来了，就是要花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