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们都盘腿坐在马路中间,十分安静,似乎像是几座拦路的招牌。 他们的气质是淡然田恬淡的,与翊王这边的气氛完全是两个世界。 而这两个世界,马上就要相遇了。 这是京城中的大儒和书生们。 无官无职,一届白衣,唯有名声。 放在现代,那就是学生运动了。 他们每个人都穿着白衣,头上也缠着白布,仿佛要给谁送葬一样。 给谁送葬? 不必说,都拦路上了,自然是宣忱。 宣忱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承永帝死了这么久了,戴孝给谁看呢。 跟随着的百姓们再一次疑惑起来。 这次又是搞什么? 哪怕是对时局毫不关心的人,看到这两次拦路,也知道这一定是有人安排的。 翊王究竟做了什么事,能让这么多人讨厌? 就因为要封赏吗?可那不是陛下给的吗?为什么不去找陛下。 反观宣忱这边的将士们,他们已经从第一次的茫然无措,变成了:有什么赶紧来。 百姓们看着这些读书人,其中不乏国子监的学生们。 士农工商,这些读书人,以后不就是士吗?当然是最值得尊敬的。 大景开朝以来,还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宣忱停下来,他身后的大军自然也停下来。 “有事吗?”宣忱问道。 张宝想扶额。 刚才面对那些商户们,宣 忱还是一副能拿得出手的,武将首领的风范。 这会儿面对这些读书人,他直接问人家一句有事吗,跟路上的小混混遇到读书人一样。 忽然,张宝想到宣忱以前的名声。 他不就是个恶霸吗?遇到读书人,不就应该这样吊儿郎当的吗? 宣忱则没想那么多,他只觉得这些读书人就跟宣邈一样,脸上都写着别人欠他的,实在令人讨厌。 尤其是,他们跑过来拦路。 拦什么啊?自以为自己很有道理吗? 所以宣忱当然不会跟他们客气。 宣忱抬手,就要喊一句列阵。 张宝赶紧驱马上前:“殿下,这个真的不能乱来啊。” 宣忱看他:“怎么了?” 有啥区别,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他们是文人。”张宝急道,“就像陛下也是绝对不会打骂御史台的官员一样,文人风骨,是由不得打骂的。” 宣忱冷笑:“哦?” 张宝:你哦个屁啊。 他耐心道:“殿下先问问好不好?” 宣忱抬抬下巴:“你去问。” 张宝:……他实在不想出这个风头。 谁还记得他最开始是陛下安排过来的奸细啊。 张宝叹一口气,算了,早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诸位为何拦路啊?”张宝下马,彬彬有礼的问道。 宣忱在马上高声:“官府也收你们的钱了吗 ?” 张宝营造的尊重文人的气氛一下子就不见了。 “非也。”为首的一个头发花白,拄着拐杖,蓄着胡子的老儒生道。 “那敢问阁下为何拦路?”张宝道。 那老儒生的目光跳过宣邈,望向了马上的宣忱:“我们只是对翊王殿下很不满。” 宣忱又笑笑。 张宝抢在他前面道:“你们为何对他不满?” 宣忱又没张宝面子:“你们对我不满,希望我怎么样呢?” 老儒生站起来,道:“我们想请以翊王殿下下马,负荆请罪,步行于皇城前。” 负荆请罪? 众人一片哗然。 陛下要封赏,他们却要翊王请罪。 宣忱仍旧没有下马,驱马上前,道:“本王要是不愿呢?” 老儒生站在马路正中间,道:“若是不愿,就请陛下的大军,从我们这些人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这是以死相逼了。 这叫道德绑架。 宣忱看看他们,这要是他一个人,当然不会理他们。 但是他有千军万马,总不能绕着他们走吧? 宣忱忽然觉得,为什么不能啊? 于是宣忱挥挥手:“两列,入城。” 于此同时,禁军们已经要把这些人团团围住。 反正城门这么大,他们只要两个人能过去的空隙,就足以入城。 众人:…… 为什么翊王殿下完全不按规则来啊! 他这么灰溜 溜的进城,他、他怎么能这么灰溜溜的进城。 而那些文人也惊呆了,他怎么能这样进城? “翊王在已经和谈的情况下,仍要跟西陵人打仗,将万千将士的性命于不顾,劳民伤财,有何颜面进京领赏?” 老儒生率先喊道。 身后的文人们一起跟着喊:“翊王有何颜面领赏!” 劳民伤财,不顾将士的性命。 这是他们给宣忱安的罪名。 周围的百姓们又开始议论,但宣忱完全不理。 他带头要进城们。 老儒生见他不理,直接一头要往拦住他们的禁军刀上撞。 禁军们当然不敢杀人,这一下没撞成功。 但他的行为却启发了其他文人,大家一起往刀上撞:“翊王要进京,我们就血洒当场!” 宣忱掉头回来。 这些人真是有毛病,拿自己的性命来威胁别人。 百姓们也变了脸色,纷纷说他不想议和,议和成功后还要打仗,就是为了军功。 为了军功。 宣忱觉得好笑,京城的舆论是谁搞的啊,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他和他的将士们明明救了无数的百姓,现在却被扣上了劳民伤财为了军功的帽子。 他在乎军功?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请翊王殿下下马,负荆请罪!” 无数的声音,最终又汇聚成这一句话。 让人震耳欲聋。 皇城之上。 宣邈站出来的吉时终于到了,他站在皇城上,看着城门之下百官叩首。 街道上人山人海,山呼万岁。 这是他第一次出现在这种与民同乐的场合。 原来是这样的惬意。 他是陛下啊。 他是当今的陛下,整个大景的江山都是他的。 韩章低着头,身边的小厮在小声跟他汇报着城门外的情况。 “解释吧,这次看他该怎么解释。”韩章笑的很阴险。 对待商贩们,宣忱可以不解释,直接让他们让开,可是对待这些文人们呢? 也能不解释吗? “万一翊王真能解释清楚呢?”那人道。 韩章无所谓的摇摇头:“那就让他慢慢解释吧,他一个人,对那么多人,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舌战群儒。” 宣京城门外。 宣忱是不想解释,要直接闯进去的。 但这些人以命相逼。 他总不能看着这些人没命,哪怕他们是自己作死。 张宝问宣忱:“怎么办?” 宣忱冷笑:“什么怎么办?早知道这样,就把源城的百姓都带过来,让他们跟这群人吵一吵。” 流离失所,这是源城百姓们真正经历过的。 差点成了敌军的刀下亡魂,这也是他们真正经历过的。 而宣京城的百姓们没有。 宣京城的读书人们也没有。 张宝更急了:“殿下别说笑了,快想想办法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