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山走完就发现了坏了,心里咯噔一下,只是无可奈何。 马六退四,是败招。 黑方可以炮击中相将军,红必须得应,黑的2路宫顶车没了中炮隔绝,可以直接砍掉挂角马,如此,一可以解老将高悬之厄,二可以破双马呼应之势,三则白得一相。 反观红方,单马难支,双车晚出,劣势无疑。 应该是马六退五,补厚中路,双马仍不失灵活,优势在我。 只是这么点小小的差别,结果天壤之别。 马之难用,可见一斑。 幸喜,王浩并没有发现这一妙手。 他早已被岳山这两匹来回乱蹦的健马迷花了眼睛,扰乱了思路,只想着用尽一切办法把它们全按死,哪儿想得到其它。 于是车8退2,退回河界捉马。 岳山逃过一劫,优势失而复得。 错过这一步,黑方再想炮击中相,没机会了。 战机就是这样稍纵即逝,有时候你都没有发现它从你身边溜走了, 长安中学的众人都忍不住扼腕叹息。 不说别的,单只这8路车进而复退,犹犹豫豫,就犯了兵家大忌。 而且马行曲路,车走直线,这样直勾勾的捉马,哪里能成。 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不能过于苛责。 说回棋局,岳山后马被捉,还不想逃呢,渡三兵过河隔断。 这手棋又是妙不可言。 三兵借用了前方挂角马生根,黑车吃不动,只有用7卒来拱,这样一来,自己把自己的路给挡住了。 黑方进卒自塞车路,岳山敏锐的发觉,这是一个难得的战机,一番精心计算,又走出一步惊天妙手。 炮八进三,虎口献炮! 黑2路车不敢吃,否则红马六进七,将军又抽车。 此局若论黑方败势之源,当属那一步上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2路车吃不动,但也不能干挺在这里不走,非止如此,8路车也处在险地。 红进八路炮到骑河,还有一个惊天计划,核心还是用马。 下一步马六进七将军,可以用炮抽打8路车,而若马六进八,则是鞭打二怪,一炮打双车。 黑方当务之急,是赶紧逃8路车。 王浩察觉到了陷阱,但也感觉到了为难。 他的8路车先前进至兵林,复又退到骑河,如今又要再进,几次三番,三番几次,劳而无功,空费步数,而不能奈双马若何。 我要这大车有何用? 王浩一咬牙,一跺脚,我去你的吧。 炮4进1,进炮宫顶线打挂角马。 车不要了! 岳山得着,马六进八,一炮双响,鞭打二怪! 王浩咬着牙,车2进1,先砍一马,待红炮打八路车,他再炮4平6,把挂角马也消灭了。 一车换双马! 肯定是吃亏,但架不住爷愿意。 这个世界总算清净了。 当然棋也没救了。 从始至终,岳山的双马都没有结成连环,但是彼此之间相互配合,遥相呼应,借将抽车,愣是让黑方的双车都无可奈何,局势大坏,这样高明的运马方式,已经登堂入室,上升到了艺术的境界。 现在胜局已定,双马功成身退,可以安息了。 又轮到岳山走了,他还是不着急出车,敌人阵势已乱,现在有一大把的先手等着他走,天予不取,必反受其咎。 炮二进四,骑河炮直接沉底,准备破士。 黑将还在二楼没有回营,或者说根本没有功夫回营,此时再回来已然晚了,红炮还是白打士,有四路士角炮在,可以借黑士角炮结成纵向担子炮,黑将根本吃不动。 既然如此,王浩也就破罐子破摔了,老将不回,车2平8,调过来捉炮是假,主要是想把红方的一路右车堵在家里。 岳山炮二平四,先破底士再说。 黑将5退1,好比晋文公重耳,在外流浪十九年,如今终于归国,只可惜形势已然崩坏,没有机会建立霸业了。 行棋至此,已经二十三个回合,红方双车仍然未动,全靠马炮迎敌,而胜局已定。 彭邦盛不由得感慨道:“王浩的实力绝非等闲,岳山竟能二十三个回合不出车,纯以马炮胜之。我征战棋坛七十余年,遍阅古今棋谱,没有见过能这样取胜的。后生可畏,吾衰矣。 如果中原队的棋手都是这样水平,我们只有恭恭敬敬的叫人家老师了,哪儿还敢与人争锋呢。” 一番话不知真假,激得长安队群情激奋,钱武扬尤其的不服: “爷爷,您这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了。岳山棋艺再高,我也敢和他较量,都是一样年纪,谁怕谁呀。” 彭邦盛微微点头,这样士气还可用。 棋局之上,第二十四回合,岳山终于出车了。 车九平六,开贴将车。 只一步就杀入到了战场,黑方仅剩的底士岌岌可危,还不敢逃,否则红底炮翻飞,黑将的裤衩要被扒光。 王浩只得装作没看见,边马出击,意在骚扰。 岳山炮击底士,到这里,黑方双士俱丢。 正所谓缺士怕双车,红以双车对单车,再加上双炮辅助,已然稳操胜券。 其后王浩虽奋力顽抗,意图以车双炮偷杀,但终究不敌岳山双车炮威力巨大,几番挣扎,最后无奈签下降表。 王浩签完字后,无奈自嘲道:“人家称我做‘神马’,不曾想如今反做了千里马的草料,可见虚名害人不浅啊。只是我有一点想不明白,想要请教。” “请讲。” 王浩问道:“尽快出动大子,是布局的首要原则,尤其是出车。但是这一局,你只顾着双马活跃,一子多动,这不是大大违反了布局原则吗?可是怎么还能占据优势,是我下的的太臭了吗?” 岳山摇摇头:“不是,不是。”心里整理一下语言,解释道: “首先要承认,布局三大原则是普遍适应的,但也要承认,一定有极少数布局是例外,这是普遍和特殊的关系。 其次,如果违反了布局的基本原则,那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本局而言,我个人认为,双马活跃,在中盘取得控制优势,足以弥补出车晚造成的损失。 第三,布局原则不能完全的违反,只能暂时的偏离,迟早要回归正轨,而且越早越好。 实际上这盘对局,我也遵循了布局原则,左右出子均衡,马炮控制要道,虽然双车未动,但我的左边仕相已经补起,左车随时可以贴将出动,加入前线战场,只是一直没有好的时机而已。 最后,这种缓出车的下法对把握局势的能力要求很高,一着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事实上,我在中局就有一步马跳错了,险些把优势丧尽,所以这是一种弄险的下法,再让我下一次,我一定老老实实的出车。” 王浩诚心赞道:“由表而及里,不仅知其然,而且知其所以然,我输得心服口服。” 想了一会儿,又叹道:“我急于反击,于是跳双边马,而用双车双炮与你搏斗,是舍长就短,自废武功啊,怎么能不败呢。” 岳山道:“举一反三,见微知着,这样的对手,能胜你一次容易,两次就难了。” 王浩哈哈笑道:“咱们就不要在这里互夸了吧,赶紧给别人腾地方。” 两人起身离座,各回各家。 长安队。 “败了,不过学到了很多。” 彭邦盛微微点头:“有进步就好,未来的路长着呢。”又对自家孙女道:“第二战如不能胜,可就大势已去了。” 彭高祺的脸上写满了严肃,没有说话。 中原队这边,岳山得胜归来,还是很谦虚:“不好意思,许久没有上阵,心情比较激动,就稍微下得奔放了一点儿,幸好是胜了,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 大家一拥而上,热烈的庆祝他参赛后的首战首胜。 第二台比赛马上开始,由王丹对战长安队的队长彭高祺。 “运气不错啊,抽到大奖了。”雷振东脸上不无艳羡,又板起脸来训道:“小心点儿,你拿的可是后手,别下得那么奔放。” “这话你应该留着提醒你自己。”王丹回道:“别忘了,你第四台拿的也是后手。” 临走时,岳山又一次叮嘱:“小心她家传的盖马三锤。” 王丹点点头,和对手队里第一高手挑战,自然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