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三声。 天色还蒙蒙亮,王应便从床上坐起。 他的夫人汪氏被惊醒,看了他一眼,“今日怎么这么早。” “殿下从上谷郡回来了,昨日让人给我递了句话,让我早点去兵仗司,说是有新的东西要研造。”王应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但话音里满是兴奋。 “那我给你温一下粥,你吃了就去吧,殿下的事情可耽误不得,咱家现在能在燕城中买得起院子,都仰赖殿下的对你的赏识。”汪氏穿衣起身。 王应落魄时,身上的衣服五年没有换过,总是补了又补。 她想一辈子就这么清贫了,没想到他的夫君傻人有傻福,竟被燕王殿下赏识,转眼做了官。 吃了粥,王应整理了下官服就要出门,这时一个黑影挡在了门口。 “爹,你也带我去见见殿下,能给殿下端茶到水也行。”黑影道。 “一边呆着去,殿下就缺你这样端茶倒水的?”王应怒斥一声。 黑影不是别人,却是他的儿子王崇。 “夫君,你就带他去吧,崇儿也不小了,也该让他出去做点事。”汪氏乞求道。 王应皱了皱眉,他的儿子王崇自幼随他游历四方,耳濡目染,不喜经史子集,也偏爱各种技艺。 自燕王掌管燕郡后,寒门子弟也有了读书入仕的可能,他便让儿子读书将来做官。 但王崇还是本性难改,更是叫着要去兵仗司。 对王崇读书做官这条路已经绝望,他叹了口气,他道“走吧,为父这番求求殿下,看能不能在兵仗司为你谋个杂差做做,否则你呀,娶妻都难。” 父子二人到了兵仗司。 署衙门口,他看见有王府侍卫站着。 他忙带着王崇走了进去。 “殿下,下官有罪,来晚了。”王应满脸愧色。 赵煦坐在王应平时坐的位置上。 抬起头,他笑道“不是你晚了,是本王来早了,没事,本王顺便在兵仗司巡视了一遍。” 接着他看了眼王应身边的少年。 见和王应眉目有几分相似,心下了然,他知道王应有个儿子,今年十七,尚未娶亲。 “草民王崇见过殿下。”见赵煦盯着他看,王崇立刻行礼。 “免礼。”赵煦上下打量一下王崇。 王应忙说道“今日下官来兵仗司,犬子偏要过来,因他一直叫嚷着要为殿下效力,下官便允了,把他留在兵仗司打杂也是好的。” “殿下,现在燕郡的青壮谁人不想为殿下效力,草民自幼随父亲闯荡,也见识了各类技艺,如殿下嫌弃,草民愿为殿下尽一份力。” “哦,是吗?”赵煦笑起来。 在古代,子承父业是件很寻常的事情。 王崇的话不是自吹。 点了点头,他说道“既然如此,你便留在你父亲身边辅佐他吧。” “多谢殿下。”王崇一喜,王应也露出了笑容。 “殿下说今日有新的东西研造,不知是何物?”王应想起了正事。 赵煦这时指了指桌子上的图纸说道,“就是这个,火炮!” “火炮!”王应和王崇望图纸上一看。 王崇道“这个怎么有点像火铳。” “原理相似,但威力却大不相同。”赵煦说道,“火铳不过将石弹打出百米,而火炮却能将铁弹打出三四里,甚至更远。” 王应和王崇闻言目瞪口呆,这简直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若真如殿下说,这一炮出去,岂不是将敌人打的糜烂一片。”王应道。 赵煦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今日本王来就是将制作火炮的技艺教给你,你盯着研造出来。” 说罢,他翻开下面一页,上面画的一副工艺图。 工艺图上面还标注着文字,这是赵煦用自己的语言写的,以求尽量让王应明白。 “铁模铸炮法!”王应念了一句。 接着他向下看去,“铁模铸炮之法,按火炮大小,分四至七节,先出泥炮,按泥炮节数分制铁模,每节泥型分两瓣,木板旋制内面,使表面光洁,形状规整,后烘干备用。 泥型内放入预制把手,浇注时同铁模铸成一体。 用泥型翻铸铁模时,将炮口一节倒置泥制平板上,泥充填其中一瓣,烘干后,盖泥制平板,将型箍紧,浇注后得第一节铁模。” 一边读着,王应一边点头。 这些文字配上画的图,他渐渐理解了其中要点。 王崇道“殿下,这不就是先用泥造出一门火炮,再用泥炮反过来倒出一幅铁模吗?有农具便是这么做的。” 赵煦闻言点了点头,铁模这个东西不是新鲜的玩意,古人早已掌握。 铁模铸炮法不过是借用了这种模具让火炮实现了低成本,大批量制造。 这种法子于当代晚清时期由一个叫龚振麟官员发明。 他参与过鸦片战争,有感鸦片战争中列强的船坚炮利,他苦研出这种造炮之法。 不过当时的清廷不但,技术还相当有限。 造炮还是用生铁,虽然炮的产量上来了,但质量却没有上来,经常炸膛。 这也导致这门造炮的技艺没有被重视。 现在,他将这种法子拿了出来。 这样他就能低成本,大批量造出火炮。 而且由于兵仗司已攻克的炼液态钢的技艺,完全可以用钢造炮。 毕竟液态钢技术在十八世纪才出现,十九世纪中晚期成熟,之后便被大规模用于造枪造炮。 他的坩埚炼钢法虽说只能说初级,且产量低,但对于他是足够用了。 而在十六到十九世纪,火炮的主要材料是铁,铁硬不够韧,缺点是易炸膛。 所以当时许多国家选择了使用青铜。 青铜的韧性好,造出来的炮十分牢靠。 但缺点是昂贵。 而钢则规避了这两个缺点,廉价又韧性好。 “既然如此,本王就等你们的铁模了。”赵煦对王崇说道。 王应的性子有些内敛沉闷,但王崇却似乎和他父亲性格相反。 对他而言,兵仗司有个年轻人也好。 能活跃气氛,也能作为人才储备。 “是,殿下。”王应说道。 他们父子两个以前就亲自动手做过泥模等物。 这个东西对他们而言并不陌生。 赵煦点了点头,又想起一件事。 他又把王崇叫了过来,附耳说了几句。 “这能这样?”王崇一喜。 “敢不敢?这可很危险。”赵煦笑道。 王崇拍了拍胸脯,“殿下,就交给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