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现在可是一九三八年,能够当上日军旅团长这一职位的,至少是少将军衔,如果阵亡,还会被特别晋升为中将。 比如一年后同样是担任第五师团第二十一旅团长的中村正雄,他就是死于昆仑关之战,后被追晋为日本中将的。 但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一位日本陆军少将的死亡,足以让全国上下振奋,令日本举国愤怒,令西方列强惊讶。 战争一年多以来,被华夏军队击毙的日军少将,其实都是大佐,阵亡后才被追赠为少将的。 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毙命的日本将军,是日军第十五师团的步兵指挥官田路朝一,他是在一年后的六月,乘飞机过黄梅上空时被地面火力击中毙命的。 即便是不久前的武汉会战,第五、第九战区十四个集团军百万战士浴血奋战,与三十万日军激战数月,其规模之大、战斗之惨烈空前,却也未能击毙一个日军将官。 更何况三浦敏事,是与华夏各师交过手,号称打遍大江南北的第五师团第二十一旅团的旅团长了? 如真有人将其杀了,那可真是对全国上下都会是极大的鼓舞,而对日军来说更是莫大的耻辱。 不过倒是有一位将官被暗杀,那就是一九三二年的时候,暗杀大王王亚樵策划,暗杀了日本陆军大将白川义则。 不过那是在战争全面爆发之前的事情了。 三浦敏事,痴迷于武,是一位狂热的武士道分子和狂热好战分子,他深知欲征服中华,必先打断其尚武之精神的道理。 欲征服其国,必先摧毁其民族尚武之精神。 这是整个日本上下的共识。 从甲午中日战争开始,日本就在布局从文化、精神上彻底征服中华。 这才有了清末以来,日本武士屡屡挑战中国拳师的事迹。 现在战争全面爆发,日本每攻陷一地,就要解散当地精武会或者国术馆这样的武术团体,同时还会公开摆下擂台,强波当地百姓纷纷前来观看。 在万众瞩目之下的比试,对于大半个神州已经沦陷的中华来说,这场比试无疑是押上民族尊严与武术尊严的一战。 尤其是在国术普及掀起救国抗日热潮,各地武林人士纷纷投军抗敌的背景下。 日本人很喜欢用一招,从伪帝溥仪建立伪满的时候,为了敲打满洲遗老遗少,他们就派出日本武士公开摆擂挑战溥仪的卫队,想要当着遗老遗少的面前,将溥仪的卫士击败,但最后都被霍殿阁的大枪所败。 历史上尚云祥、孙存周、王芗斋等等中华武术家对日本武士的战绩都是在这个背景下打出来的。 包括叶问也是如此。 历史上叶问确实和日本人交过手,但肯定不是跟三浦敏事交手,只是普通的日本武士而已。 正所谓分水轮流转,等到日本人战败以后,米国人觉得日本“欲要征服其国,必先打断他们的尚武精神”的方法很有用,决定也这么做。 他们派出刺刀术教官要求与日本的武道家比试,对于战败国的日本来说,这是押上民族尊严与精神的一战。 他们请来了号称其一生未尝一败,被誉为今武藏的国井善弥,这位“今武藏”虽然赢下了这场比试,可仍然无法阻止民族尚武精神被米国人彻底摧毁,从“昭和男儿”变为“平成废物”。 因为米国人可以输无数次,但日本不行,因为日本是战败国。 这也是为什么,尽管日本人先后在孙存周、尚云祥等人宗师手上输过,但仍然还继续的原因,因为输对来说无伤大雅,但我们不行。 三浦敏事就是这么做的。 佛山是中华武术之乡,南派武术的主要发源地,尚武精神浓郁,鉴于此前各地习武之人组织起来,上阵杀敌的境况,三浦敏事判断此地练武之人是一股强大的力量,会给他们造成不小的阻碍。 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历史上佛山武林人士纷纷不畏强暴,投入抗日救国的行列中,在吴勤的带头下,组建的抗日大刀队更是给日军带了不小的困扰。 所以三浦敏事第一时间将代表佛山武术界的精武会馆强行占领并作为仓库以示羞辱,并派出宪兵队将在佛山武术界声望极高,共推武术第一的叶问大宅霸占,并且还邀请叶问担任宪兵队的武术教练。 这对叶问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同样也是在警示武术界,你们的武术在我们的枪炮面前,不堪一击。 最后则是摆擂,宪兵队端着刺刀强迫着人们走上街头,来到擂台附近,观看者佛山拳师与日本武道的对决。 而三浦敏事则在卫兵的簇拥下,坐在上方,高高在上地俯视台下。 不同于电影中那幼稚可笑的三浦,仅仅因为个人是个武痴就以白米为邀约,挑战各派拳师。 历史上日本人源源不断对中华武术界的挑战,就是想要打断中华民族尊严及尚武精神,以便彻底征服神州的目的。 在神州各地的无数场的比试中,中华拳师败了,将被施以“皇罚”,而如果日本武士输了,那么他们就会恬不知耻的拜胜利者为师。 所谓皇罚。 其手段各不相同,完全是根据主持者本人所设定的各种残忍到令人发指的刑罚。 当着台下无数百姓对被击败的拳师施以残酷刑罚,打击百姓的反抗意识,灵气彻底丧失对武术的信心,这是日本整个奴化教育的一部分。 摧毁其原有的文化、武术、思想,泯灭其民族意识和国家观念,以残暴手段令其臣服,以日本文化取代中华文化,以日本武术取代中华武术。 如此便可使中华永远沦为日本的一部分。 在下方的擂台旁边,有一个巨大的牢笼,牢笼当中的是一头吊睛白额大老虎,这,便是三浦敏事这一次准备的“皇罚。” 这次他特意从东北运输而来的猛虎四肢粗壮有力,额头上一个大大的“王”字形白斑,,背部和体侧呈橙黄色,爪尖刺出趾外,尾巴粗长,带有黑色环纹,如同一把钢鞭一般微曲摇摆,白嘴巴上还长着长须,威武雄壮。 老虎在囚牢中不耐烦的行走,冲撞囚笼,张开嘴巴,露出血红的舌头,尖刀般的牙齿,时不时猛然“嗷”的一声兽吼,贪婪而而凶恶地向四周张望。 这一次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他相信即便是孙存周,也绝不可能在这头恶虎面前活下来。 三浦敏事并非第一次主持这样的比武,上一次他在北平主持的时候,所涉及的人,就是孙禄堂之子,孙存周。 孙禄堂,是有着三百年来第一人之称的武学奇才。 二十八岁的孙禄堂,就已经达到了神乎其神的罡劲,能以目击人。 据《孙氏内家拳始祖孙禄堂公年谱》所载: 二十八岁的孙禄堂在某店饮茶,当地拳师二十余人暗伏内外,等到孙禄堂入店揭帘转身的瞬间,前后夹击,猛不可挡。 然而孙禄堂于不意之中,感而遂通,目若电光击人,使前后偷袭者皆昏扑于地,众拳师惊恐不已,疑孙禄堂为天神。 时孙禄堂于武技已臻至空、至虚之化境,能有不闻不见之知觉,虽骤临不测,亦能从容应变、感而遂通。 而对于日本人,当年板垣一雄与另外五名日本国内声名鹊起的武术大师奉天皇之名,挑战武神孙禄堂,结果无一例外,都被七十高龄的孙禄堂轻松击败。 日本人事后自然是老一套的打不赢就拜你为师,板垣愿出二万元让孙禄堂安家,请其赴日教拳。 孙禄堂断然斥曰:“莫说二万,即二十万亦不教日人!” 并教翻译转告,此番只不过是略施小技,给其一点颜色看看,让你们知道中华是不可欺辱的! 这无疑令天皇面上无光,令日本蒙羞。 板垣一雄也因此回国后不久,就郁郁而终。 这样的耻辱,日本人自然是铭记在心,念念不忘。 等到战争全面爆发,北平沦陷,三浦敏事便公开摆擂,挑战孙禄堂之子孙存周,意图一雪前耻。 然后不出意料的,被孙存周击败了。 失败之后,三浦敏事几次登门拜访,希望请孙存周教授武艺,孙存周皆以左目失明功夫已废为名,坚辞不出。 孙存周本来身在上海,徐重光接管武士会的时候,他也前来参加了。但战争全面爆发之后,身在上海的他为北平的家眷担忧,于是乘车准备北上。 然而北上归家,却是一波三折,先是在车站,因为人员十分拥挤,孙存周见一个妇女带着两个小孩挤不进车去,急的那妇女直哭。 孙存周于是把手中行李放下,双手各抱起一个小孩,命那妇女跟在自己身后,排众而前,一路把那妇女及两个孩子送上火车。 等到回身去取自己的行李时,却发现自己的行李已经消失不见了,但幸好车票尚在衣服里,总算能够登上火车。 结果火车行至半途中,就突然遭遇日军敌机轰炸,铁路被炸毁,火车不能前行,孙存周无奈之下,只能徒步行走至镇江,在诸位师兄弟们的帮助下,辗转返回北平。 孙存周返回北平后见家人无恙,这才安下心来,此时孙存周的长子孙保和已经在皇甫军校毕业,随军赴上海参加八一三淞沪会战,令孙存周又担心又骄傲。 三浦敏事几次登门拜访请孙存周教授武艺被拒,又听闻其子参加淞沪会战一事,遂心生杀意。 不过碍于孙禄堂、孙存周父子在国内的身份和地位关系,以及日本内当年孙禄堂手下败将对其的尊崇与信服,不敢轻易加害于他。 就如同日本人同样不敢加害尚云祥,即便他如何派人逼问,尚云祥都始终拒绝交出来自己的拳论,日本人也没敢杀他,只好抓了尚云祥四个徒弟,把他们统统抓到本土去了,也不知下场如何。 所以三浦敏事便对孙存周说道:“昔年我听闻义和团有金钟罩铁布衫功夫,号称刀枪不入,然而最后在我等攻势之下,亦不过草芥飞灰,不堪一击。” “可见此等愚民,自以刀枪不入,实乃自欺欺人,如今华夏各军,便如当年义和团一般,不堪一击,三月之内,万里神州皆入皇国统治,沐浴皇恩。” 三浦此话既是羞辱,亦是警告,更暗藏杀机。 但事关国家大义,孙存周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当即反唇相讥道:“你又怎知义和团金钟罩铁布衫乃是虚言?更何况彼辈虽勤练武艺,却非自欺欺人,用起枪炮倒很是乐意,倘若真不堪一击,一触即溃,八国联军又何苦在紫竹林、老龙头、兵工厂拉锯苦战?” 三浦敏事当即道:“好!既然孙先生说义和团金钟罩铁布衫非是虚言,想必你对其也有所涉猎,既然如此,便请先生为我展示,我身边亦有一众武士护卫,倘若他们挥刀齐劈,先生能够毫发无损,则我转头就走,绝不再来叨扰先生,如何?” 在他看来,所谓金钟罩、铁布衫等硬气功只不过是那些武人自己欺骗自己,人到底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真的刀枪不入? 但这却是一个机会,孙存周既然承认金钟罩并非是需言,那倘若他被自己乱刀砍死,就只能怪他功夫没练到家,怪不得旁人。 孙存周却毫不犹豫,当即答应了。 三浦身边的几位武士持武士刀就朝着孙存周身上各处猛劈而下,伴随着铛铛铛铛一连串的金属交击之声,刀落如雨,然而锋锐的刀锋劈在孙存周的身上,孙存周的身体却毫发无伤,仅仅只是衣服破了。 孙存周将破烂的衣服脱下往地上一掷,露出精赤的上半身,这一番劈砍,竟然真的孙存周的皮都没能砍破。 三浦敏事本想借此机会将孙存周乱刀砍死,但如今却再无话说,只能放其离去。 虽然如此,但孙存周为了防止给家人带来意外,不久后便离开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