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做派,也只能归咎于他根本没想过好好当皇帝,当初割据一方时也没思考过如何治理天下。 如今即便是后悔,也无用了。 外有大兵压境,内有百姓造反,老刘想惩治贪腐,也是有心无力。 不惩治还能再坚持一些时日,至少人心不会太涣散,用兵不缺钱,大族世家有好处可捞,也会支持你。 一旦整顿吏治,立时便是众叛亲离的下场。 不过,哪怕永昌国破败成这个样子,刘青也依旧还有胜算。 再撑三两年,萧家老祖一死,灭掉萧氏皇族,他可以继续做皇帝的美梦。 天牢里。 孙刚从刑部回来,唉声叹气说道: “牢里这个月的用度被上头扣了,说是前线战事吃紧,要拿物资去支援,让咱们自己想办法。” 病痨鬼和驼背罗锅面面相觑。 “不给其他东西可以,不给口粮让咱们怎么活?” “这不是逼着咱们剥削囚犯吗?” 大榆树下安静了片刻,张武装出拐二往日里深沉的模样说道: “只怕是这些官犯入狱,让咱们过得有滋有味,上头有些看不惯。” 孙刚三人纷纷点头赞同。 老孙说道: “不给便不给吧,就当为国献力,反正咱们也不缺那口吃的。” 他很看得开。 自老雷离开后,便与张武一起当值,牢里没有再招募新人。 这段时间官犯们也断断续续出狱不少,牢里仅剩下八个囚犯。 好在都是些豪横之辈,受不得牢狱之苦,整日鸡鸭鱼肉换着吃,张武他们也跟着沾光。 最近四处闹起义,人心惶惶,几人的谈资也从对世道的愤恨,变成讨论各路义军。 “我听闻有一伙草寇军,距离永昌城已不足百里,规模很大,据说有两千之众,全是山贼土匪。” 病痨鬼嘴里不停咳着,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但声音却有些激动,仿佛很期盼这伙义军能攻破永昌城。 驼背罗锅也说道: “我家邻居的亲戚来城里避难,说这伙人已占领陈家村,纪律严明,不害民扰民,有很多乡亲给他们送饭送水,村中少壮也纷纷加入其中,没有武器便伐木为枪,没有旗帜便把衣服撕开挂在杆子上,每日都有几百人前去投奔,我看是要成气候。” “打吧,世道再差,也不过如此了。” 病痨鬼捂着嘴猛咳起来,直至咳得面红耳赤,脸上像是要滴出血来。 张武皱起眉头,连忙帮他拍背。 等病痨鬼缓过一口气,摊开右手时,掌心已是一片血红。 院子里有些压抑,三人都已看出病痨鬼时日无多。 反倒是他自己,无所谓的笑了笑,仿佛对咳血的事情司空见惯,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说道: “孙哥,你再发个通告,给牢里招募个新人吧,只怕我是撑不住几天了。” 孙刚沉默,没提招人的事,只是问道: “安排好后事了吗?” 对于将死之人来讲,身后事没什么忌讳不可谈的,没做好安排,死了不能下葬,才是最可悲的。 病痨鬼说道: “我父母早亡,收养一弃婴,也没养活好,体弱多病,比我先去了,家里仅剩一院子,我昨日已去当铺换了粮。” “那你自己怎么安排?” 孙刚拧起眉头问道: “选好墓地了吗,没院子在哪停尸,入殓的家伙事,陪葬的东西呢,不说棺木,再怎么也得弄条丝绸裹尸布吧?” 病痨鬼摇头,依旧笑着说: “这些都省下吧。” “那你怎么办?”孙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