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马尔茨便叫来黑水的几个核心成员，和莫洛夫共同商讨围歼策略。　　 倪秋也和叶夫根尼通了电话，申明混编旅团愿意为友军排除威胁的主张。　　 毫无疑问，这正是统帅部愿意看到的局面。　　 不仅叶夫根尼满口答应，就连辛胜将军都亲自来了电话，夸赞这种勇于当先的气魄。　　 倪秋既不敢居功，也不愿意阿谀奉承，所以很快就把电话递给了莫洛夫，随后离开了指挥所，打算去TNT的帐篷里睡一觉。　　 自从“大黎明”行动的后半段开始之后，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不是通宵达旦就是宿醉昏沉。　　 再这样下去，身体和精神都要掏空了。　　 结果刚走出指挥所的帐篷，就看到守在门口的德隆。　　 倪秋收敛疲惫，笑着问道：“歼灭伏兵需要四面出击，TNT肯定要参加战斗，你应该去加紧安排，怎么守在这里？”　　 德隆努努嘴说道：“当然是等你了，你才是TNT的领袖。”　　 “少来，在我面前就没必要彰显忠诚了，在叙利亚的TNT，你才是领袖。”　　 “你要是这么说，我就更应该彰显忠诚了。”　　 两人一言一语间莫名对视，随后都笑出声来。　　 德隆　　 掐着腰问道：“为什么要把指挥权让给马尔茨？这场歼灭战必然会以胜利告终，这可是实打实的战功。”　　 “德隆，你以为统帅部的参谋和将领都是傻子吗？”　　 倪秋反问了一句，又笑着解释道：　　 “无论这场战役由谁指挥，都必然有我一份功劳。然而有也好，没有也罢，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我已经是统帅部的作战参谋了，难道能成为作战处长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如此，又何必与马尔茨争锋呢？混编旅团需要这场战斗取得25师的好感，我也要借此取得黑水的好感，就这么简单。”　　 对自己人无需隐瞒。　　 倪秋深切的知道，作战参谋就是他的巅峰，不会再高了。　　 叶夫根尼之所以能担任作战处长，除了自身的能力全面，很大程度是因为他来自俄军，辛胜必须把这个位置交给最紧密的盟友。　　 而自第一次古城收复战开始，再到阿勒颇攻城战，叶夫根尼的主张始终没有得到采纳，说到底就是摆设。　　 如果倪秋阿谀奉承、贪图军功，那么等到俄军撤兵的时候，或许也可以成为作战处长。　　 只是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俄军撤兵必然会引发连锁　　 反应，到时候连盟军统帅部都未必存在，所谓的作战处长有何意趣？　　 在统帅部工作了这么久，倪秋深知作战处不仅仅是钻研战术的部门，更多时候要考虑大人物之间的利益博弈。　　 而这份博弈，他已经厌烦透顶。　　 现在倪秋满脑子想的不是更进一步，而是功成身退。　　 这场战役已经持续一周了，根据作战处的预估，代尔祖尔只能坚持一个月。　　 也就是说，25师必须在半个月内有所突破。要么吸引足够多的敌人，要么和104旅会师，否则局面将会急转直下。　　 把指挥权让给马尔茨，也是不想把矛盾升级到战役层面。　　 不过是一场小规模的歼灭战，谁打都一样。　　 德隆似乎觉察到其中深意，笑着说道：“只怕马尔茨不领情啊……他现在一心想跟随你的脚步，去统帅部证明自己呢。”　　 “那他是痴心妄想了，作战处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倪秋此言并非抬高自己，而是事实。　　 辛胜的眼光极高，作战处的每个参谋都是精挑细选。　　 图上作业、情报汇总、物资统计，这些基本工作连倪秋都做不来，马尔茨又岂能玩得转？　　 即便他如愿以偿，也很难在那些大人　　 物之间周旋。　　 既然倪秋已经黯然下山了，没必要劝阻上山的人，毕竟山顶的风景令人着迷。　　 德隆笑着调侃道：“听你的语气，好像已经心灰意冷了。这样也好，由你来指挥TNT，我心里踏实多了。”　　 倪秋摇头说道：“有你在我才安心。等到会师之后，我会跟随金鹰护送伤员和俘虏回阿勒颇，去统帅部报到。”　　 “为什么？你不是讨厌那里的权谋吗？”　　 德隆深感不解，又连忙斩钉截铁的说道：“你不要因为这里都是十人军的旧部而心生顾忌，我听你的，我的兵自然也听你的！”　　 “我谢谢你，真不是这个原因。”　　 倪秋笑着摇头，解释道：　　 “我让给马尔茨的不只是这次战斗的指挥权，之后的战斗我都不会参加了。”　　 “战场上最忌讳内部斗争，如果继续争论下去，势必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与其如此，我不如回统帅部掌控大局了，至少辛胜要比莫洛夫更信任我。只有顺利完成这次战役，我才算是真的解脱。”　　 德隆是何等聪明的人？　　 倪秋冠冕堂皇的说辞，更像是无奈之举。　　 所以德隆忽然停下了脚步，淡声说道：“你那么讨厌统帅部，现在　　 却想要回去。说到底，你还是害怕黑水……”　　 倪秋没想到自己的心事会被戳破，惊讶过后便也笑着承认。　　 “我当然害怕了，黑水是佣兵界的龙头老大，其能量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就如这场战斗一样，我也想赚黑水一个人情，以图来日。”　　 “马尔茨并非庸才，之所以处处针对无非是想争夺战功而已。这场战役也并非艰险，既然想功成身退，又何必处处争锋呢？”　　 话是这样说，但倪秋心里满是酸楚。　　 人走茶凉，现在的混编旅团已经不需要他了。　　 如果能知难而退，让莫洛夫少一分顾忌、让马尔茨保有一份感恩，从而善待TNT的佣兵，又何尝不是妙计？　　 饥渴难耐的下山虎，其实不如酒足饭饱的上山虎。　　 只要身居高位，无论是莫洛夫还是马尔茨，都不敢让TNT充当炮灰。　　 这就是倪秋的策略，退一步海阔天空。　　 德隆一时间没能想清楚这背后的深意，惋惜的问道：“这么做真的值得吗？黑水国际从来不参与佣兵界的斗争，你即便感动了马尔茨，他也不会为我们对抗血蜘蛛……”　　 倪秋耸了耸肩笑道：“不要轻易下定论，事在人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