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宝将那开了车门，把司机从车上扯了下来。 　　 “说说吧，谁派你来的？” 　　 那司机似乎是被吓得不轻，跪在刘宝面前祈求。 　　 “对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们受伤了吗？我报保险吧？我马上报警？！” 　　 朱雀皱眉。 　　 刘宝冷笑。 　　 “报警？看来你是做好进去的打算了？” 　　 他笑得有些狂，声音却十分严肃，听不出半点开玩笑的意味。 　　 那司机仰头看着他。 　　 货车司机约莫四五十岁，长得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手上还有厚厚的茧，一眼看过去，几乎不会有人怀疑他的用心。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再老实不过的人，刚刚差点让她送了命！ 　　 朱雀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嗤笑道：“不用装疯卖傻，是那……” 　　 她本来想说那个酒吧的名字，可皱着眉想了好一会竟然也没想起来那酒吧究竟叫什么名字，只能虎头蛇尾地含混过去。 　　 “我告诉你，不管是谁派你来的，你今天都有来无回！” 　　 司机依旧不住地告饶。 　　 “哎哟你们真的误会了！不是什么人派我来的，是我连续开了太久的车，所以有些累了，忽然见了人害怕，所以踩错了油门。” 　　 刘宝挑眉：“是吗？那照你的说法，这是一场事故？” 　　 司机哎了一声，点头。 　　 “可不是吗！你们要是有什么不舒服，我马上带你们到医院还不成吗？” 　　 刘宝呵呵一笑。 　　 “怎么，一次谋杀不成，还准备下次？” 　　 司机满脸苦相地看着他。 　　 “你可误会了！哎，不过随便你吧，反正我也……” 　　 “把你的身份证和驾照拿出来。” 　　 刘宝没等他把话说完，便冷冷地开口道。 　　 司机愣了一下，而后赔笑：“这……这是什么意思？我也……” 　　 刘宝：“怎么？你还是无证驾驶？” 　　 司机：“不……不是啊……” 　　 刘宝不耐烦地道：“那就拿出来。” 　　 司机：“可你们也没资格检查我的证件啊，我……” 　　 刘宝：“行，那就让警察来吧。朱雀，报警。” 　　 朱雀哦了一声，立刻就摸出了手机。 　　 司机无措地转过头去：“这……你们不是也没怎么样吗？我……” 　　 其实一开始的计划里，就是撞死了朱雀和刘宝之后，他自己投案自首。 　　 他又不是酒驾，只要咬死了这是一次事故，警方也查不出什么来，不过就是有期徒刑，等出来了等拿着好几十万现金逍遥，“他们”还承诺帮他还高利贷…… 　　 这可是怎么算都划算的买卖。 　　 偏偏他没成功，偏偏这两人剑走偏锋，如今一说报警他竟然有些慌张。 　　 坏了。 　　 他想，不会是被看出什么了吧？ 　　 眼珠一转，他又觉得就算被看出了什么也无所谓，反正这里没有监控，又没有人员伤亡，就是警察来了也无所谓。 　　 他很快做出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几乎是有些趾高气昂地看着刘宝。 　　 “算了，你们要报警就报吧。哎……我可太累了，我得休息一下。” 　　 说着话，他到旁边还完整着的马路牙子处坐下，什么话都不再说。 　　 刘宝看着这人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嗤笑了一声，也不多说，摸出手机拍了一个货车的样子和车牌，又自己上了车。 　　 那司机哎呀哎呀地叫他。 　　 “你你你……你干什么呢？你下来！” 　　 刘宝笑得像一条没冒犯了的毒蛇。 　　 “你刚刚撞了我们两下，我们平均一下就算是一下吧……如今我也开车撞你一下，就不报警了，如何？” 　　 那司机明显被吓得不轻，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你你……你说什么？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你这人怎么得理不饶人呢！” 　　 刘宝笑：“得理不饶人？我可没有。我只是不喜欢以德报怨而已，圣人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可是日日夜夜记在心上的。” 　　 那司机仓促地站了起来。 　　 “你究竟想干什么？你这样是要坐牢的！” 　　 刘宝挑眉：“那倒是不至于，毕竟交通事故嘛……” 　　 朱雀懂事地让在了一边，像是给他腾位置的样子。 　　 不远处观察的年轻人看着这变故，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暗自骂了一声，转身跑了。 　　 到了阴暗处，他又摸出了手机。 　　 “不好，那小子估计得把我们供出去了！” 　　 “你怕什么？我们又没做什么。” 　　 “可，可是……” 　　 “怕个屁，再安排其他的人，我就不信了，他一次走运，还能次次这么走运不成？！” 　　 “那，行吧……” 　　 “回来，别管这事了，我来处理。” 　　 “哦哦，好好好，我马上就回来。” 　　 那年轻人一听说有人收拾烂摊子，喜形于色，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 　　 道路的另一边，那司机被吓得脸色惨白。 　　 “别啊，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是了，我说还不成吗？何必这个样子呢……” 　　 刘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对嘛，何必那么纠结呢，早早卖了金主不就好了吗？” 　　 司机一咬牙。 　　 刘宝的声音里带着笑：“行了，把你的身份证和驾照都拿出来吧，我备份一下。” 　　 司机皱眉：“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刘宝：“这你就不用管了，让你拿出来，你就拿出来就是了。” 　　 司机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是没说出口，骂骂咧咧地拿了东西给了刘宝，缩在一边了。 　　 “你还想问什么，说吧。” 　　 刘宝：“我问什么你都老老实实说？” 　　 司机憋屈地点头：“我这不是也没别的办法嘛……” 　　 刘宝把证件拍了照扔了回去。 　　 “可就是你愿意说，我也不愿意听了。” 　　 话音刚落，他干脆利落地跳下了车，招呼着朱雀回酒店。 　　 司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变故，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宝伸手揽着朱雀的肩：“你这几天出门可得小心些，今天要不是我，你小命可就不保了！” 　　 这话说得实在欠揍，可毕竟也是事实。 　　 于是朱雀只是吐了吐舌头，什么话都没说。 　　 司机在原地站了许久也没反应过来，好一会才被电话铃声叫回了思绪。 　　 他忙不迭地接了起来：“喂？啊，是失败了……不不不，这可不能怪我啊，这两人根本不是人！简直就是怪物！” 　　 “我……我也不想啊，我什么都没说！真的！” 　　 “那……你想怎么办？什么？再来一次？我这车也坏了啊……” 　　 “不，我没有，没有把这车当成自己的，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只是现在不是也没办法办事了吗？” 　　 “行！我帮你跟踪他们住在什么酒店，你可得给我减免一半的债务啊！” 　　 “行行行，我马上去！” 　　 司机诚惶诚恐地挂断了电话，看着刘宝和朱雀消失的方向，脸上神色变化了好一会，最终还是一咬牙追了上去。 　　 然后他发现，这个工作实在简单得让人不敢相信。 　　 ——朱雀和刘宝根本没有要回避什么人的意思，直愣愣地到了某个酒店，还在他的实现里上了电梯。 　　 他的视力不错，甚至看到了电梯停着的楼层。 　　 一个电话过去，数量不小的债务减半了，回家的时候他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城市的另一个角落。 　　 “地址回来了？” 　　 “嗯，这酒店可有些眼熟啊，是谁名下的？” 　　 “管他是谁名下的，干就是了！” 　　 “呵呵，你这话还说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要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可就……” 　　 “不该惹的人？我还不知道在这地方，能有什么人是我惹不起的呢。” 　　 “行行行，你厉害，那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下毒呗。找个服务员，把送到他们房间去的食物加点东西不就行了吗？” 　　 “你是不是傻，要是他们不在酒店吃东西呢？” 　　 “不吃就不吃呗，万一吃了呢？我们不就能省点事了吧？” 　　 “……你赢了，你爱咋办咋办吧。” 　　 次日。 　　 刘宝和朱雀睡到很晚才昏昏沉沉地出了房间。 　　 “没吃东西？” 　　 “嗯……我看巫娜也没啥反应，我们现在去酒吧？” 　　 “不去，去了又没有吃的了。还是先去找点能吃的吧……” 　　 “行啊，你想吃啥？” 　　 两人离开了酒店，而后很快有人进了酒店，拉着前台说着话。 　　 刘宝和朱雀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一无所知，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看这点心是个什么形状，像不像乌龟？” 　　 “这明明是小狗好不好？” 　　 “哪里像小狗了，你看，还有龟壳呢。” 　　 “呵呵，那只是蛋糕烤熟了之后出现的纹路而已。” 　　 “真的？” 　　 “真的，而且也不是所有带壳的动物都是乌龟吧？” 　　 “是吗？那还有什么动物是有壳的？我还真不知道。” 　　 “……” 　　 “怎么了？” 　　 “你这么一问，我还真是想不起来了……” 　　 “……那你说个毛线。” 　　 “去死吧你！” 　　 朱雀把手中擦手的纸揉成了一团，向着刘宝的方向扔了过去。 　　 “你还真有心情游山玩水啊？” 　　 刘宝惊讶：“我怎么就没心情了？你觉得我该怎么样？苦大仇深地等着人找上门来报仇雪恨吗？” 　　 朱雀：“……也不至于。” 　　 刘宝：“那你什么意思？” 　　 朱雀：“我就是觉得，我们是不是太随便了，这样是不是不太尊重别人？” 　　 刘宝：“你还想着尊重别人呢，真难得。” 　　 朱雀瞪了他一眼，抬脚去踢他。 　　 刘宝唉声叹气：“我觉得我留下来可太亏了。” 　　 朱雀见他情绪变化得如此剧烈，有点意外：“什么？” 　　 刘宝：“我可是为你才留下来的，如今忙里偷闲你还不陪着我。” 　　 朱雀：“我怎么就不陪着你了，我这不是跟着你瞎折腾了吗？” 　　 刘宝：“你这一句话就暴露了吧？你居然觉得我是在瞎折腾。” 　　 朱雀：“老大，你就说你是不是在无理取闹吧！” 　　 刘宝：“是啊。” 　　 朱雀：…… 　　 无话可说。 　　 正好饭菜来了，她索性专心吃饭了。 　　 刘宝却是兴致不减：“我跟你说，我让人查了昨天那司机，你猜我查出来什么了？” 　　 朱雀眼睛都不抬一下。 　　 “查出什么了？不就是那人是被酒吧的那一拨人派出来的呗，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都懒得听他解释。” 　　 刘宝呵呵。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事情却比我想的严重多了。” 　　 朱雀抬眸：“什么？” 　　 她实在也想不到，他们两人能这么优哉游哉地出来觅食，那群人还能闹出什么严重的事情来。 　　 刘宝认真道：“违反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朱雀噗嗤一声，差点没被呛着。 　　 她拿着筷子在桌子边沿敲击着：“好好说话！” 　　 刘宝悠悠地叹了口气。 　　 “那人根本不是被买凶，而是没有办法了。” 　　 按照刘宝的说法，昨天撞他们的司机是个烂赌鬼，欠了不少的高利贷，昨天是那人跟他说，只要朱雀和刘宝死了，他的债务就能一笔勾销，所以他才铤而走险。 　　 最可怕的是，他一开始染上赌博，就是被人设计的。 　　 “所以呢？他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人这么处心积虑地去对付他？” 　　 朱雀有些茫然地看着刘宝。 　　 刘宝看了她一眼：“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平日里脾气比较暴躁罢了，加上身无长物，也好控制。” 　　 朱雀一愣：“你的意思是……” 　　 刘宝点头：“不错，像这样的‘刀’，他们手上可不只一把。” 　　 朱雀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我们……” 　　 刘宝：“放心，我心里有数，只要你我谨慎些，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朱雀点头，脸上依旧有些慌张：“可是巫娜……” 　　 刘宝脸上露出些许受伤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是担心我呢，没想到还是想着别人啊。” 　　 朱雀抿了抿唇，没有开口解释。 　　 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她确实本能地觉得，刘宝不需要她的担心。 　　 “我只是觉得……她如今的样子，再经不起刺激了。” 　　 见刘宝长久地保持着受伤的表情，朱雀还是吞吞吐吐地开口了。 　　 刘宝嗯了一声：“行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解释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你吧。” 　　 朱雀：“……老大，你是戏精吗？”